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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需要搬东西的话,打电话找我,我开车来接你。
  谢谢。
  我这两天没通告,就在家里等你,早点回来。回头见。
  再见,江队。
  淡锦拿起包,打开车门跨了出去。
  江嫣然扳下车窗玻璃,小臂撑在窗框上,静静地目送她离开。
  翁丹阳从主驾驶座上回过头来,带着一脸贼兮兮的笑:江队,你干脆直接告诉小锦你喜欢她得了,拖什么呢拖。
  江嫣然没有惊慌,只是笑了笑,轻而易举地承认了:真的很明显吗?
  司马昭之心,你说呢,翁丹阳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点火,贴了人家两年的冷屁股了,我一天到晚跟着你们,又不是瞎的。再说了,你一个入江集团的豪门千金,如果不是为了某个人,何苦委身进入这乌泱泱的娱乐圈荒度两年的日子。
  江嫣然笑着看向别处。
  翁丹阳要是不提,她险些都要忘了两年前的那种人生。
  两年。
  两年前,爸爸在云舟娱乐公司和沈国豪谈投资合作,她参加完大学毕业典礼,去云舟娱乐找爸爸,准备谈完了一起吃饭。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去,直接改变了她接下来的人生轨途。
  就在云舟娱乐的一楼大厅,她第一次看见了十八岁的淡锦。
  那天淡锦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皮肤和衣服一样净白,长长的黑色卷发就像绣在西阵织上的青海波,她经过自己身边时,身上有一股茉莉花混着檀木香的味道。她没有拦住淡锦,也没有和淡锦搭讪,甚至淡锦都没有注意到坐在长凳上的她。但那天她回去后,取消了原本定好的前往国家歌剧院的行程,求爸爸把她塞进了云舟娱乐。
  很奇怪,她都不了解她,但她就是移不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移开后,便恍然发觉已经深陷其中。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孩子,外貌已是极好,气质还要更胜一筹,从外美到内,从乌黑卷翘的头发美到裹入细边凉鞋的洁白脚趾。
  即使她学了半辈子的声乐,有绝佳的天赋、踏实的功底,已经可以完美演唱降两个调的第五元素,但她还是心甘情愿地没落在了云舟。她就像买下了一张永久车票,登上了一列永无终点的火车。
  那我是不是应该准备表白了呢?江嫣然难得有些羞赧,低着头笑着说,我没有和人表白过,尤其是女人。会很别扭吧。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翁丹阳启动发动机,打起转盘,把最后一口烟吸完,不过,动静千万要小一点啊。要是被捅出去了,老于估计会气疯。
  我知道了。
  江嫣然含着笑划开手机屏锁,虽然嘴上说了知道,但还是开始看新鲜玫瑰花,并把数量设成了九百九十九。
  第7章 《霍乱时期的爱情》
  休息室中。
  化妆师李姐在忙着给淡锦化下场要用的妆,淡锦闭着眼,静静地调息昨晚过于稀少的睡眠,顺便再默背一遍剧本台词。
  一个又高又帅气的男生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男生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应该刚上大学没多久。褐色的卷发做了好看的中分造型,一双腿长长地耷在地上,他把下巴放在椅子靠背边缘,歪着头看淡锦,学姐,你困了么?要是困了,我和导演说一声,晚一个小时开拍。
  这个男孩子叫骆深,比淡锦小一岁,几年前和淡锦读同一所高中。高二的淡锦在学校汇报演出的舞台上唱歌时,高一的骆深就喜欢上了她,但那个时候淡锦是炙手可热的校花,他只是个减不下来肥的小胖子,连话都不敢搭一句。没想到几年之后他们又在娱乐圈重逢,淡锦的人气不温不火,倒是骆深,不仅变成了一个大帅哥,还混成了一线流量男星。
  骆深一直没有忘记淡锦。就算自己已经功成名就,就算身边已满是美女环绕,他仍然义无反顾地追随上来,淡锦去哪里,他就跟去哪里,跑前跑后献殷勤,以学弟的名义在她身边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淡锦没有睁开眼,只轻声说:你又不是我们剧组的,多管闲事。万一被拍到,营销号又要写通稿黑你了。
  那不正好么,你就可以欠我一个人情。这样的话,你就不得不收我的礼物了。骆深的笑很阳光,光是看着他的脸,就会觉得全身暖洋洋的。
  淡锦抬起眼,你要送我什么。
  骆深从包里掏出一本书,高兴地递到淡锦手上:是1985年哥伦比亚首次发行的原版《el amor en los tiempos del colera》,我在我同学那里看到,硬是问他买过来,送给你。
  淡锦扫了一眼,眼底难得有了心动的光,她摸着已经非常陈旧但是依然保存完好的书页,小心地翻了两页。意料之外的,一张夹在书里的纸条滑了出来,掉在她的膝盖上。
  淡锦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了一串:
  ... ... ../.../.. ... . . ... ./.... . ... ././.. .. . . . ../. ....../ .
  摩尔斯电码。淡锦的表情没有太惊讶,她默读了一会儿,很快就破译出来了,你在邀请我吃晚餐?
  你、你怎么连这个都会,骆深吃惊地看着她,我昨晚对着摩尔斯电码表写了好久才写出来这一句话,学姐竟只用一分钟就能全部读懂了!
  电码表其实很好背,你要是肯花时间,半个小时就背完了。淡锦把纸条折起来,夹回书中去,但是我这两天会比较忙,公司有点事,可能没有时间和你吃晚餐。
  没事没事,以后有空再吃也行。
  骆深,淡锦把书放到梳妆盒上,微微偏过头,看着他,你是打算在晚餐时表白么?
  啊?骆深本来有点惊讶淡锦的直白,他不主动说,淡锦也不主动提,两个人始终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没有想到这一点暧昧竟如此毫无预兆地被淡锦随随便便点破,骆深慌乱之余,也不得不在草率中承认了,这唉,本来都在饭店里准备好玫瑰花和蜡烛了,想给学姐一个惊喜的。
  何必弄那么麻烦,你要是喜欢我,直接告诉我就好。
  可是骆深挠挠头,我年纪本来就比你小,要是不做得多一些,我怕你会不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淡锦朝他浅浅一笑,轻声说:我答应你。
  骆深一愣,然后腾地站起来,他呆了好一阵子,脸涨得通红,急得原地转起来:等等,等等,我还没有准备花,还有红酒香槟,你等等,别急,我马上叫过来。
  淡锦皮笑肉不笑,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口红,我只是答应和你试试,试着交往一段时间,好么?
  好,好好好,骆深笑得嘴角咧到了脖子根,他想去握淡锦的手,但是又不太敢,只能一个劲傻笑,学姐,我太高兴了。
  那就不要浪费钱买花和红酒了,淡锦拿起唇釉,开始补色,这个周末我杀青了后,你帮我搬个家,到时候请你来我们的私人party玩。
  好,你说什么都好。
  骆深高兴之余,还不忘嘱咐一直围观的化妆师:李姐,这事儿您可帮我们保密啊。
  李姐是资历很老的妆师,圈内什么事情都见过,很懂规矩,了然一笑:明白,放心。
  淡锦补完口红,把唇釉放回包里。她不经意一瞥,却忽然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她脑子里出现那个东西时,忙拿起包,来回翻了几通。在确认没有那个东西后,她胸口仿佛都漏跳了一拍。
  怎么了学姐?丢什么了?骆深也不笑了,跟着她急了起来。
  我的淡锦抓着包的手指轻轻颤抖,我的日记本
  .
  你到底丢在哪儿了?上面写你的名字了吗?有写对你不利的内容吗?公司呢,a.n.t呢,你都在里面提了吗?
  寻找多日无果后,淡锦选择把丢失日记的事如实告诉翁丹阳,毕竟翁丹阳也算她的半个经纪人。没想到在微信里发完消息后,翁丹阳的反应比她还要急得多得多。对话框里的文字已经不能表达她的狂躁了,顾不得还在深夜,直接一个电话打进淡锦的手机。
  我也不知道丢在哪里了,淡锦正坐在书桌边,微蹙着眉,台灯的光让她有点头疼,但好在我没有写名字,也没有写圈子里的事,一般人捡到的话,应该不会猜到是谁写的。
  应该?!翁丹阳简直要疯了,小锦,你怎么丁点儿做艺人的觉悟都没有,日记这种白纸黑字铁证如山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乱写!你最好没有瞒我,否则咱俩一块儿从云舟滚蛋!
  真的没有那么严重,那是一本很旧的日记,写的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淡锦想起那里面的内容,心里有点闷,对不起,丹阳,我会尽力去找。
  翁丹阳一听淡锦道歉,气立马就消了,无奈地说:算啦算啦,我和你计较也没用,以后就别写了,免得落人话柄。
  淡锦的目光落在自己新买的日记本上,还有上面刚刚写完的日记内容,沉默了片刻,说:我知道了。
  哎,还有个事,你的父母今天到锦江了,公司下午已经进行了接待,也完成了领养的手续,你要在他们走之前见见他们吗?
  我没有时间。
  真的不见啊?
  嗯。我已经取了四万现金放在老于那里,你记得叫他交给我父亲。淡锦垂着眼,没有笔盖的百利金白乌龟钢笔在她的指尖来回转动,对了,告诉江队一声,明天不要来接我了,骆深会送我。
  骆深?翁丹阳不明所以,你怎么会允许他来接送?
  我们在一起了啊。
  什么!你和他你们那江翁丹阳说到一半,急忙住嘴,不知该如何措辞,可我记得,你早就和我说过你不喜欢他,怎么突然在一起了?
  我和他在一起,自然是因为现在喜欢他了。淡锦停止转笔,疲惫地闭了闭眼,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明天早上最后一场戏,得早点睡觉。
  好吧哦对,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那个火灾的小孩儿已经可以出院了,你明天中午十二点来医院一趟,我在门口等你。
  嗯。
  挂掉电话后,淡锦拿着钢笔盯着日记本发了一会儿呆。
  上面刚刚完成的墨水痕迹还在台灯的映照下反出点点刺眼的光。
  她看着它,仿佛在审视自己的另一个灵魂。
  1月15日,周六,大雪。
  这部剧马上就拍完了,可还没有下一部找上门。我从十天前就开始有点焦灼,但好在我从未表现在脸上,没有人发现我在担心这件事。
  之前听说,《倚天屠龙记》要被李家孝先生翻拍,李家孝先生是圈里公认的金牌导演,剧本也是经典之作,已经敲定了骆深演张无忌。一流导演,一流剧本,一流男主,这个剧一定会有很大的流量,就算是在里面演一个小配角,也要比在三流网剧里演主角强得多。
  可我能参演的机会太渺茫了。只有一个月就要开机了,我找不到别的办法,也等不起。
  骆深现在混得如日中天,他有足够的发言权,他完全可以左右导演选角。所以在今天,我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说来可笑,我的几段恋爱都在利用对方。一开始是为了申请奖学金才交往的学生会主席,后来是为了削减妈妈治疗费才接近的年轻男医生,现在,又是为了电视剧资源才在一起的当红明星。
  我曾有一个瞬间为我卑鄙的行为感到羞耻,但我很快醒悟,只有卑鄙者才能拥有通行证,高尚者,只能得到一个墓志铭罢了。我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冉初秋的身上,万一炒作的事搞砸了,我不能就这么落败,我还需要钱。最近通告已经很少了,公司还会扣走很大一部分工资,淡展锋欠下的债还没还完,妈妈的病也需要持续治疗,小浅的学费,生活费,他们都得靠我,我绝不能让自己陷入一个绝望的境地。
  绝望
  可我又何尝不是一直深陷绝望之中?
  第8章 《俄狄浦斯王》
  第二天,也就是本周的周末,淡锦在夏日阳光里的全部戏份正式杀青。剧组简单地做了一个庆祝后,她就悄悄地先离开了。
  这是确认关系后的第一天,骆深有点紧张。他做了新的发型,喷了昂贵的香水,甚至还画了眉毛,本来今天有两个重要的通告,也都被他统统推掉了。
  淡锦坐进车里时,却丝毫都没注意到骆深与往常有哪些不同,她关上车门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拿完行李后,先陪我去一趟市医院吧。
  怎么了,你生病了吗?骆深眉头皱起来,很是担心。
  没有,最近领养了一个火灾里活下来的小孩,我今天得接她回家。
  火灾里活下来的小孩骆深若有所思,是不是三味珍的那场火灾?
  嗯。淡锦淡淡地应了一声,打开手机,浏览这两天的新闻。三味珍已经开始霸榜热搜,但冉初秋还没有出现在头条中,可能是魏洋仍在蓄力,也有可能是在等云舟这边的接洽。
  骆深倒突然高兴了:你要是领养了小孩,她是不是得管你叫妈妈?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她是不是也得叫我一声爸爸?嗳,没想到我才成年没多久,就有人会管我叫爸爸了!
  淡锦礼貌性地笑了笑,没接他的话。
  骆深感觉到了一丝尴尬,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便闭上了嘴巴。他一边开车,一边偷偷地瞥安静的淡锦。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淡锦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追求,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有了质的变化,但他仍然觉得她离他很远,就像以前她给他的感觉一样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