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但凡是有这种白来的好事儿,梁美芬是格外高兴的,她得意的说:“那敢情儿好了,到时候我跟您一起过去。”
赵桂花:“成,到时候咱们全家出动,能薅多少薅多少,可不能吃亏。”
“那是!”
梁美芬:“咱家得偷偷搞起来,不然那苏大妈周大妈的,肯定跟咱们家学,他们要是看见……哎?”梁美芬的语气顿住,挠挠头,说:“周大妈,是不是还没回来啊?”
赵桂花一愣:“没回来?”
不过又一想,拍大腿笑:“这可这不赖。”
这老东西缺德扒拉的,多关几天才好呢。虽说她也觉得这个事儿不可能关的时间很长,但是多关一天是一天。她听了都觉得高兴。赵桂花:“她就缺德吧,你看,这不是就有报应了。”
梁美芬点头,也跟着笑,那可是笑的更畅快。
要说这周大妈最是嘴贱,她把工作让给她弟弟,本来就在家里抬不起头,就这周大妈都当面的背后的跟邻居们讲小话儿,说她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这可真真儿是戳痛了梁美芬,这人吧,就是这样。
如果梁美芬不是这样的人,她可能还不能那么生气,正是因为她自己心里都有点心虚,所以周大妈这么说的时候,她更加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心里格外的愤怒。
如今看周大妈倒霉,真是恨不能放鞭炮。
“我看啊,她是回不来了。周群还在医院呢,姜芦照顾她男人,哪有功夫去管什么婆婆。再说保不齐姜芦恨不能这恶婆婆多被关几天,以解心头之恨呢。”
赵桂花似笑非笑的看了梁美芬一眼,梁美芬心里一激灵,赶紧说:“妈,我跟她可不一样。”
赵桂花:“呸,你盼着我点好,我可不会被关起来,咱也不是那种抢人家房子的人。”
“妈你当然不是那种人,您多好的人了。哎对,妈,今晚弟妹是不是不回来吃饭?”
她记得明美今晚要回娘家一趟的,还是她婆婆吩咐的。
赵桂花点头,梁美芬低头一看野兔,心里更是欢畅,你看,你看看,虽然你明美会拍马屁,但是我这长媳,也不是瞎吹。你不在家,我们一样吃好的。
她嘴角翘的高高的,做的热火朝天。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清汤寡水的,但凡是谁家炒个鸡蛋,那味道都能引人注意的很,更何况是炖兔子呢。没一会儿,就有人闻到味儿了。苏大妈家距离最近,在家里小声骂人:“真是贱催的,怎么就显出你们家了,还吃肉,怎么不吃死你们……”
她吸了一下鼻子,嗯,不是炖肉,是鸡?差不离。
“这老虔婆肯定是去黑市儿了,就你家挣得多,嘚瑟的欢。一个孩子住院,全家住院才好呢。丧门玩意儿。怎么不被抓了,然后全家工作都被撸掉!让你家喝西北风。”苏大妈在家里小声骂人,心里愁着怎么跟三个孩子商量,这要是闻了味儿,铜来保准要闹饭的。
真是给他们家添麻烦。
苏大妈在家里堵心,想上门要,但是又觉得丢人,这种事儿儿媳妇儿干无所谓,反正那也是个没脸没皮的,她可不行。年轻最难的那会儿她做的了这种事儿,但是这年岁越大,她倒是越要面儿了。
她这犹犹豫豫的,就听王大妈在院子里大嗓门:“周桂花,你这日子也太好了吧?不年不节的咋还炖肉了?”
别看王大妈风风火火的做管院儿,却不是那么有心眼的人,有啥也就直接说。赵桂花也没当回事儿,这话分谁说,有的人说那是不怀好意,有点人就是无心一说。
赵桂花:“我家虎头住院呢,不得吃点好的补一补?”
“这不怎么像肉啊。”
赵桂花:“兔子,这不是我大孙子病了?我琢磨着孩子肯定想吃点好的,就去郊外了,我上回抓兔子那边儿,我也没觉得自个儿肯定能住到,但是你说嘿,我这运气刚刚的,这不,又趟上好事儿了。”
王大妈震惊:“你可行。”
赵桂花得意的笑,说:“那咋能不行呢?我必须行啊!”
王大妈虽然不是那种心眼多的人,但是也晓得人家八成是发现兔子洞了,不过不管咋说,她不多问,这样的好事儿谁能告诉旁人在哪儿啊。
现在可是吃肉困难。
她竖起大拇指,“你厉害。”
赵桂花:“那可不,我这人平时不显,稍微张扬点就牛逼的厉害。”
“啧!”王大妈听不下去了,她说:“得嘞,我回家做饭了,可不跟您这儿瞎搭茬儿了。哎对了,你晓得这周大妈今天能回来不?”
赵桂花要笑不笑的说:“您可真能问个人,我哪儿知道啊!我这不是今天一天都去郊外了?再说我在家也不知道啊,我什么门路,你不晓得么?”
“那倒是。”
王大妈犹豫了一下,说:“赶明儿再说吧。”
赵桂花笑笑,说:“估摸着她儿子儿媳早就打点好了。”
“那倒是,要不然也不能喝成那样回来。”就连姜芦都喝酒了,这要是不喝酒,这两口子还不至于那么大的火气。多少也是酒劲儿上头。
她说:“行了,我也回家做晚饭去。”
“瞧你说的,你家李芳在家,还用得着你?”
王大妈笑了出来,他家闺女确实能干。
赵桂花不禁想到了自己闺女,她家闺女也能干,不过就是太能干太有主意了,死犟着嫁人,几年也回不来一趟。女婿在海岛当兵,她闺女随军,平时就连寄个东西,都挺费劲。
赵桂花:“哎,我闺女啊。”
王大妈听出她的难受劲儿了,说:“你家老二日子过得挺好,你不用担心的。她男人不是对她挺好的?公婆又不在身边,不错了。”
赵桂花:“这我晓得,不过离得远啊,谁不想闺女就在一个地儿,想见就能见。算了,我说这个也没用,嫁都嫁了,我还能给人绑回来?”
“那你还真绑不回来,现在可婚姻自由。”
赵桂花:“去去去,你这没事儿跟我抬杠是吧?我就不能过过嘴瘾?还别说,周大妈不在,我这想找个人吵架都找不到了。”
王大妈:“……你可真行。”
得嘞,她不跟着老伙计瞎闹,回家!
赵桂花也转头儿回家……
谁没回家?
大家口中的传奇人物周大妈,周大妈,依旧没回家。
她昨个儿上午就被厂保卫科带过来了,虽说周大妈这个人相当不讨喜,人品也堪堪,做事儿更是一言难尽,但是因为她还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要说更严重的惩罚,还真是很难做的下。
毕竟,事情不算严重,她年纪也不小了。
“是个老人”有时候真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这可不管这个老人是不是一点也不值得尊敬。
保卫科虽然把她带回来,但是也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他们一早就猜到,周大妈肯定就是小惩大诫一下就完了。等晚上听说周群的岳父宴请厂长,保卫科还有什么不懂的?
谁让人家背后有人呢。
也不知道厂长是出于什么想法,周群的岳父宴请厂里的领导,地点偏是选了他们厂的小食堂,想必多少也是给保卫科看一看,让他们自己领会精神。总之保卫科是晓得,周群下次来领人,肯定就要放人了。
厂长得了人情,科长得了华子,可怜他们,狗屁没有还要被一个老不死的骂成看门狗,这大家难免心中有气。他们也不会真的对周大妈做什么,落人口实,但是各行有各行的道道儿,收拾她也不是那么难。
周大妈昨天半上午就被逮过来了,一直拷在水管子上,这都一天半多了,长时间踮个脚尖站在那儿,只觉得腿都要断了,一只胳膊因为抬得高高的被拷住,也是酸疼的不行。
昨天还嚣张骂人的老太太,现在是喊都喊不出来了,她昨天喊了大半天,现在嗓子沙哑,说话都费劲。又遭罪又难受又饿,是的,保卫科可不会在她身上浪费米粮,她一天多没吃饭了。
周大妈整个人简直气若游丝,感觉自己就要死掉了。而她的好大儿,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保卫科原本也没想关这老太太这么久,厂长助理今天早上已经过来通知了,周群过来领人,就让老太太给大家挨个儿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周群也保证他会看好他妈,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一想这事儿也不算复杂,然而,万万没想到,周群没来领人,不仅没来领人,还没来上班。说是——住院了。
这,保卫科就为难了,厂长那边说的是,周群来领人就放人,可周群没来领人,他们总是不好随随便便就给人放了。那他们这不是不听领导的?
保卫科,就为难。
真的是有点大为难了。
这她娘的,竟然还砸手里了。
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儿砸手里还能多看两眼,一个嗷嗷叫的老太太砸手里,这可咋整。
大家心里苦啊,他们这骑虎难下,周大妈也难受啊,她昨天吼到晚上,不管怎么叫,除了有人来骂她,根本没人来放她,就连周群都没有出现。
周大妈开始的时候心里是一点也不怕的,她儿子是谁,是厂里的七级电工,是技术大拿,这样能耐的人,叫一声青年才俊都不过分。她觉得,他儿子这么厉害,厂长都得跪舔。保不齐以后她儿子都是要做长厂长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大妈的心开始动摇了,人也开始害怕了。这人咋就不来呢?她家周群,一点人影儿也没有。她想,周群肯定是不知道,如果知道还能不来帮她?
这些丧良心的真会折腾人,故意帮她拷在暖气管道上,还不让她能够好好站,就是为了折腾她。不过周大妈这个时候已经不敢随便骂人了,她哎呀哎呀的叫,哭喊着求饶,可是仍旧没人管她。
一宿下来,周大娘头发乱的像鸟窝,嗓子也沙哑的说不出大声儿,人更是全身上下都酸疼,遭了大罪。更可恨的是,这些人不给她一滴水一粒米,他们这些丧良心的啊。
等她得了势,等她儿子当了厂长,非给这些人都开除!
眼看还要被关的遥遥无期,周大妈这下子是真的怕了,特别特别害怕,她现在恨不能跪下来祈求上天让周群快来救她,解救她于水火。然而眼看着天又要黑了,周群还是没来,周大妈呜呜呜的哭,她已经嗓子发炎的大声哭不出来了。
“小群啊,小群啊你快来带妈回家啊,你们饶了我吧,你们放了我吧。我不抢房子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给我点吃的,给我点水,行行好啊……”
“我要回家,我错了,我错了啊……我再也不敢了……”
甭管她怎么低声呜呜,还是一样没有人理她,周大妈:“我要死了,我肯定是要死了,你们放了我,我错了,我错了……”
她反反复复,保卫科路过她关着的房间,皱着眉,其中有个叫王二癞子的扛不住了,回到办公室抱怨:“我他妈真是无语了,周群这人太狠了吧,自己亲娘都不管。”
保卫甲张三儿:“咋?你还心疼她?”
这年头儿叫张三儿李四儿的,还真是特别多。
先头儿那个小偷儿也是叫这个名儿。
王二癞子:“啊呸,我心疼她?笑话,这个老不死的昨天骂我是看门狗,我想心疼她,我是得多贱。今晚是我值班,这个倒霉玩意儿一直呜呜唧唧的,妈的跟个女鬼似的。你说我到时候怎么睡觉。”
张三儿:“行了哈,你现在这哼哼唧唧算个啥,我昨晚值班,这个老太太从开始的骂人到后来的求饶,那嗓门儿我的天,简直尖锐的像是猫抓纸盒子。听得就让人头皮发麻。给我烦的昨晚儿出去巡逻了一宿。”
他指了指:“你看我这大黑眼圈子,一点也没睡。”
“今天黑眼圈子的又不只有你,哎不是,听说周群他们两口子跟白奋斗打架了。”
两个人小声的八卦起来,白奋斗是他们保卫科的人,但是跟他们保卫科的其他人处的倒是不那么密切,这人本来就情商低,说话不中听。再加上他心思都用在寡妇身上,不怎么被其他人看得起。
“嗐,这事儿一早就传开了,我跟你讲,就是小寡妇王香秀的事儿……”
“咋?他们都跟她好上了?两个人争夺小寡妇?”
“啥呀,你这也太离谱了。周群虽然装模作样,但是男女关系上没听说有什么问题。倒是白奋斗……嘿嘿。你听我说,说是小寡妇王香秀她儿子趁着人家周群家没有人,去他家偷东西,让周群夫妻俩抓个正着。结果白奋斗出来维护小寡妇,直接给周群打了。”
“卧槽,他啥人啊,怎么还维护小偷,咱们保卫科怎么就有这种老鼠屎。”
他们做保卫科的,对小偷小摸是很看不起的,这下子更看不起白奋斗了,“那……”
“说是白奋斗把周群打倒了,直接摔在了周群身上,给周群的腰子摔坏了。那你想啊,这可是腰子,是腰子啊!这可关系到周群和姜芦夫妻后半辈子的幸福呢。而且,周群还没孩子呢。姜芦一下子就火了,直接一板砖拍在白奋斗的脑壳子上了。所以,全住院了。”
“姜芦看不出来啊,没想到这么厉害。”
“平常不厉害不是没关系到腰子吗?我听说哈,我是自己听说的哈,别人都不知道,说是周群答应不追究小寡妇的儿子偷东西和自己的伤了,白奋斗也不追究姜芦给人开瓢儿。双方都不惊动厂里,医药费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