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一容与家里人难得的围坐一圈吃晚饭时,她心不在焉,食之无味。
心思都飘到一墙之隔的隔壁去,听说聂祯回来了。
大概是过去两年间真的成了他的跟屁虫,半个多月不见,贺一容不得不承认自己怪想他的。
就算他偶尔毒舌又讨厌。
可就算是一起打闹久了的小猫小狗也会有感情,更何况聂祯,对她真的不错。
贺一容感激他,在自己还对这个安静严肃的大院惴惴不安,对不算熟悉的爸爸陌生的哥哥们也抱着小心的心情时。
聂祯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给了自己一些能抓的住的安全感。
最开始的时候,贺一容并不觉得自己比失去了双亲的聂祯多了什么依靠,大概是自觉能共情聂祯的孤苦,所以她对着他会莫名放松警惕,与他相处反而更舒服些。就算他多数时候当她是空气。
可渐渐的,贺一容把他也当作一个依靠。
她最擅长的,就是让人喜欢上她,再发自真心的爱护她。
而她,会小心翼翼的珍藏好每一份来之不易的喜欢,用心呵护,妥善保存在心上。
她从小就明白,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
耳朵竖高了的贺一容突然听见隔壁传来动静,咣当一声,像是摔了什么东西。
她慢慢的放下筷子。
聂爷爷吼了一句:“你不孝!”
大家都停了动作,隔壁又安静下来。
贺增建擦了擦嘴,抬头看见儿女们神色各异,只贺毅林低着头埋头吃饭,似乎早就预料到。
他冲贺一容宽慰的笑笑:“先吃饭,我去看看。”
贺一容等了好久也没见父亲回来。
她脚底有火烧似的坐不住,很想过去瞧瞧,又知道此时不合适。
贺毅林在一边气定神闲,终于受不了贺一容陀螺似的在眼前转。
“你操个什么心?坐下。”
贺一容白了他一眼,并不理会。走到墙边几乎要把耳朵贴在墙上了。
贺毅林叹了口气,把她揪回沙发上坐着。
“你不如去后面找白奶奶拿点药。”
贺一容呆了,微张着嘴傻傻的盯着贺毅林。
“少不了一顿打,所以先拿点药去。”
她慌张起来,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转头看到贺毅溯。
于是嘴巴一撇,面露愁容:“二哥……”
贺毅溯站起来揽住她,揉揉她的头当安慰。
贺一容突然就想哭,聂祯也总喜欢这样揉乱她的头发。
“乖哦,我陪你去。”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贺增建才回来,看着小女儿捧着药,一见他回来就从沙发上跳起来。
他本来严肃的表情瞬间无形,“没事,你们睡去吧。”
贺一容哪里睡的着,可已经十一点多,她也没理由去敲隔壁的门。
她藏在被子里第一次拨通聂祯的电话,响了半天也没人应。
贺一容想起来自己的阳台隔壁就是聂祯家叁楼书房的阳台,只是两个阳台并没有连着,中间隔着半米的空隙。
她只要爬过阳台,就可以从书房出去找到聂祯。
贺一容提着药,趴在阳台上往下看了下高度,就有些退缩。
万一掉下去了……
可聂祯要是真的被打了……
终于,贺一容觉得无论从革命情谊还是人道主义上来说,她都不能不管不顾。
闭着眼睛,止不住颤抖,爬上阳台栏杆边的高台。
她先将手里的药扔过去,小心翼翼迈过一条腿,好在距离比她想象的短一些。
贺一容不敢往下看,紧紧扒着墙,另一只腿紧跟着跨过来,深呼一口气,跨过栏杆。
落地那一瞬间她就腿软了。
坐在地上平复了半天的情绪才能站起来。她又气又忧,念叨一句:“聂祯你欠我的。”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她靠着墙摸到聂祯房间。
推开门就被眼前一幕震惊到。
聂祯正跪在地上,光着上身,背后是几道紫红的红痕。
有一道肩上的伤口,隐隐冒着血珠。
他听见动静回头,也不免惊讶:“你怎么来了?”
大门已经关上了,她怎么上来的。
贺一容努力控制着情绪,让自己显得冷静些,脚却又千斤重似的抬不起来,声音也止不住颤抖。
“我……来看看你。”
手里提着药的袋子落在地上,她赶紧手忙脚乱的又捡起来,手一直在抖拿不稳东西,药瓶又往前滚。
聂祯看她一眼,她脸上惨白一片,嘴唇都是灰白色。
心里叹口气,吓着她了。
“爷爷罚我跪,你自己进来吧。”
贺一容关了门就跪坐到他背后,手指根本不敢碰上伤口。
担忧的心情放下了,又被这满背的伤口刺激到,情绪大起大落间,她呜咽两声就哭出来。
聂祯顿了顿,跪着转过身。
似乎是很不能理解,盯着她的脑袋半天才不耐烦道:“你哭什么?”
语气虽然不好,手却不自觉的揉上她圆滚滚毛茸茸的脑袋。
贺一容不敢哭大声,眼泪流个不停,泪眼汪汪的抬头看他一眼就扑上来抱住他的脖子。
聂祯双手僵住,隔着距离虚揽着她,一动不动。
皱眉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在她扑上来的时候就下意识做出拥抱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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