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道友,鱼少爷,你们来晚了。”
顾砚点头回礼,“蓝道友。”
也没太多的交流,径直转头去看试剑台上。
确实如同蓝湄心所说的,他们来晚了点,试剑台上的战斗已经结束,比试的结果倒是明显得很。
楚月凝持剑站着,一袭白衣,毫发无损。
在他的对面,何耀在地上躺着,脸色发青。
除此之外,试剑台上还弥漫着比周围冷冽无数倍的寒意。
顾砚觉得那寒意有些熟悉,正琢磨在哪见过的时候,耳边响起蓝湄心冷淡的声音,“那是楚月凝的剑意。”
她的神色有些凝重。
为楚月凝跟何耀的这场对战,也为那道凌厉至极、让人防不胜防的剑意。——分明是元婴以上才能摸到门槛,进而领悟到的剑意,就那么肆意的盛放在个金丹期修士手中。
就算那人是楚月凝,也足够让她感到惊讶。
她说顾砚来晚了,其实并非是他们在路上耽搁得太久。
而是楚月凝赢得太快了。
她能看得出来,楚月凝此刻的修为是金丹,金丹后期,甚至不是巅峰时刻的大圆满,他的对手何耀也是金丹,同样的金丹后期修为。
但楚月凝打败何耀只用了一招……
不,或许应该说是半招。
她赶到试剑台时,两人已经面对面的站着。
何耀先出的手,这很正常,从来没有人敢在楚月凝的剑面前托大,哪怕他们都是同样的修为和境界。
可惜何耀就算抢到先手,也改变不了结局。
何家的祖传剑法惊涛骇浪甚至都没机会完全施展出来。
楚月凝就站在那,——抬手,挥剑。
简单至极,干脆利索,就是个极寻常的动作,甚至都算不上是出招,可还没等对面的何耀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那极冷、极强势的剑意击飞出去。
此刻还满覆冰霜的躺在试剑台上,爬都爬不起来。
她忍不住思索,若面对这一剑的人是她……
应该不会像何耀输得那么快,那么惨。
但她赢的几率……不大。
除非等她突破至元婴境界,尚能有同领悟了剑意的楚月凝一战的实力。
行,真行。
蓝湄心垂着眉眼,心情颇有些沉重。
当初声名如日中天、实力处于巅峰时期的楚月凝她赢不了,如今修为全废、销声匿迹五年后重新出现在人前的楚月凝。
她还是赢不了!
果然,在这五年里抓紧一切时间磨炼实力、突破境界的人并不止她一个呀!
即使修为被废、金丹被毁,被所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被人笃定已经陨落的天骄楚月凝也从未停止过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有着无暇金丹、天资卓越的顾砚,也没停止奋起直追的脚步,不仅追赶上了他们的进度,甚至还比他们更早更快的渡劫成功。
隐隐有将他们压下去的趋势!
还有性格略显疯狂的风碧落……
想要不被远远的甩到身后,她可还得多加努力才行!
顾砚终于想了起来,“是碎玉琼花!”
蓝湄心略愣,“碎玉琼花?”
这个名字……倒是跟楚月凝刚施展的剑意极为合拍,犹如朵在空中盛极的冰玉琼花乍然碎裂。
既绚烂无比,又危险至极。
“碎玉琼花?”
楚月凝已经收了长剑,朝他走过来。
正好听见他说的这个名字,唇角轻轻翘起,眼神温和的看着他,“我这刚悟出的剑意,阿砚居然连名字都替我想好了?可见我们是心有灵犀。”
顾砚脸颊微烫,勉强认了这句,“嗯。”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他之所以会知晓楚月凝的剑意叫“碎玉琼花”,乃是从他重生前看到的那本书里知道的。只是那本书里的“碎玉琼花”,从未由楚月凝本人施展过,而是附着在他的那根天生剑骨上,被最后遇到他的林真真继承了。——这种话只要他不傻,就不会当着楚月凝的面说出来。
楚月凝笑着过来捏他的手。
顾砚脸更烫了。
蓝湄心,“……”告辞!
算算时间,她与楚月凝也有五年未见,本来还有些修炼上的事想与其探讨两句,见两人黏黏糊糊的、估摸着楚月凝暂时不会有心思搭理她。
干脆把那点疑惑先暂且收起来,留待日后。
略微点头示意,径直转身走了。
楚月凝摸了摸顾砚的手,确认是暖烘烘的、不凉后就松开了,“看来那块离火玉还挺好用。”
顾砚拽着胸口的玉看,“这个?”
确实好用,就像是在胸口处点了堆火,任由附近有多少冷风寒意都被驱散了,就算站在铺了层厚厚积雪的雪地里面,身上也始终都是暖洋洋的。
他有些好奇这块玉的来历,随口问了出来。
楚月轻声笑着解释,“是我亲手做的。”
“我不是从幽篁秘境的那位前辈手里拿到本《炼器谱》么,里头分为炼制刀枪剑戟的兵刃篇,炼制法衣防护罩之类的防御篇,还有就是各种小玩意儿的奇物篇。这枚离火玉的炼制方法就在奇物篇内。
以山海白玉镌刻阵纹为骨骼,拘一枚南明离火在其中,能用作取暖。玉里的南明离火遇强则强,当你身处越是寒冷无比的冰天雪地中时,它受到外界的影响就会燃烧的越旺盛,当周围不再那么冷的时候,它就会陷入休眠,不再燃烧。”
而他选择的那块白玉也有些讲究。
是块能冬暖夏凉的冷浸玉,这样一来,若顾砚去气候寒冷的地方,就会有被拘在玉里的南明离火燃烧着替他驱寒。而当他从冰凉的风雪里离开,前往气候炎热的区域时,外层的冷浸玉则会散发出思思凉意来,可以用来消暑。
这样一来,即使顾砚不能动用灵力,也不会再受到严寒酷暑的烦劳。
顾砚此时还不知晓这块小小的离火玉里潜藏了那么多的心思。
只略为诧异,“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个?”
楚月凝笑着看他,眼里飘着些许戏谑之色,“应当是那日我刚闭关出来,收到蓝湄心传给我的讯息,信中说有人要在北疆强行破境,怕自己死于雷劫之下留了些遗言给我,让我来北疆接手他的储物戒,我当时就想这不得跑快点,若是不小心在路上耽搁晚了……宝贝还不得都让别人抢走了。”
顾砚老脸一红。
他当时在决定强行破镜前,跟蓝湄心留下的那些话还真有些像遗言。
那会他是真怕自己会死在元婴劫雷下。
虽说他的储物戒里有不死树的树枝和树叶,也佩戴着能养护神魂的鲛珠,却也不妨碍他害怕自己会落到最坏的结局。——被劫雷劈的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才会想着在劫雷来临前给楚月凝留两句话。
想到他当时说的“前尘种种,皆是存念”,好让楚月凝在他死后不要再惦记他的话,顾砚就浑身的不自在!
他如何能想到他人如今还好好的活着,这遗言就能传到楚月凝的耳朵里去呢?!
这真的是,真的是……
幸亏楚月凝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并未将那些话当真、放在心上。
要是楚月凝真信了他那句像是要撇开关系的话,生了气,从此对他冷淡疏远,甚至各种避而不见。
他心里可就该难过许久了。
幸好……
幸好楚月凝没信。
不仅没信,还主动来北疆找他了。
虽然楚月凝嘴上不说,他也知道在收到蓝湄心的传信后,要在三天之内先将离火玉做出来,再马不停蹄的赶往北疆城。
只怕路上连半点喘口气休息的功夫都没有。
想到这个,顾砚心中隐隐有些酸涩。
赶紧摇摇头把那些混乱的思绪甩出去,笑着看向楚月凝道,“那你来的可真是不巧,我这儿竟没什么宝贝让你捡的!”
赶紧揭过这茬吧!
大不了他以后不敢了还不行吗!?
楚月凝只是看着他笑,“谁说的。”
“我已经捡到对我而言最珍贵的宝物了。”
顾砚,“……啊?”
片刻后,他大抵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楚月凝口中的那个宝贝,莫非……是他?
顾砚的脸“噌”的烧红了,热度惊人。
直到他们一路回到他的临时住处,那抹嫣红都没彻底消散,好在后面楚月凝没再惹他,让他好歹保住了自己的面皮、没被直接烫坏了。
“你留着这些装兽皮、兽骨的箱子有用?”
回到住处后,在房间里坐了会,楚月凝指着堆满他房间的箱子问道。
顾砚摇摇头,说了自己想做厚衣服的打算。
“这会倒用不着了,只是没力气收拾。”
封漠送给他那件赤焰火狐皮的披风他是不会穿了,挂在胸口的离火玉他也不准备摘下来,何况他是决定了要离开北疆城的。
倒是用不着再多费心思去做许多的厚衣服。
楚月凝站起来,“介意我帮你收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