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瑶默不作声地盯着依然开着的窗户,看那被夏风吹动的淡蓝色窗帘轻轻飘扬。
“你爸爸的生日是哪天?”童瑶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是六月二十一日。”原修这么回复说。
六月二十一日……
这已经是七月份了,原勋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只是她记不太清楚,那个关于生日的日记,到底是哪天的,是六月二十一了吗,到底能不能对上?
原修望着妈妈略显低落的神情,显然是有些误会,便开口说:“妈妈,你不用难过,反正宋秘书会给爸爸准备礼物的。”
童瑶听了,顿时心里微微抽动了下,木然地转过头,拧眉望着自己儿子。她真不知道,宋秘书竟然是个万能秘书。
一点失落就蔓延在胸口,让她不舒服极了。
原修却又开口:“每年我的生日,宋秘书也会为我准备礼物的。”
童瑶一下子所有的失落都消失了,她心中涌起浓浓的歉疚。
她确实从来没有给儿子过生日,她甚至……不记得儿子是哪天生日了。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对不起自己儿子。
她忽然想起以前的早上,她会看着宋秘书跟随在自己丈夫身边,她心里明白宋秘书会把原勋的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当当,可是她从来不知道,这还包括帮原勋和原修过生日。
童瑶现在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滋味。
她这辈子,太失败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原修却挑眉,难得笑了下:“不过她准备的礼物,我一点都不喜欢。”
说完这句,他又慢腾腾地补充说:“爸爸也不喜欢。”
“啊?”童瑶眨眨眼睛,疑惑地望着儿子。
儿子话题转得太快,她觉得自己大脑有些跟不上。
原修注视着自己妈妈那一脸懵懂的神情,眉毛动了动,用小孩子特有的软嫩语气,轻声说道:“妈妈,爸爸说,你们没结婚的时候,你都会为他准备生日礼物的。只是后来生了我,你生病了,就没有准备了。”
童瑶听着这话,更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晕,默默消化了一番后,她点了点头:“嗯……”
原修再次笑了笑,又安慰妈妈说:“没关系,等你病好了,你就会给我和爸爸准备生日礼物啊。”
童瑶想想也是,连忙保证说:“以后妈妈会好好给你过生日的。”
原修点头,之后便站起来:“妈妈,你先歇一会儿吧,我还有作业要写。”
童瑶:“好的,那你赶紧写作业去吧。”
原修离开后,童瑶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要问他,便起身出去,谁知道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就听到原修在打电话。
“爸爸,妈妈看来真得病了,她好像出现幻觉,说什么我曾经给过她日记。”
童瑶知道这是原修给原勋打电话,当下屏住呼吸,继续听下去。
“好的……我知道了,我不会继续提起这件事的,我明白。”
童瑶回到了自己房间,躺在自己雪白的床单上,盖上带有紫色薰衣草的薄毯,望着眼前这随风吹拂的淡蓝色窗帘。
她已经慢慢地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她怎么竟然忘记了一件事,这是一个被她的重生改变了的世界。
她一次一次地随着日记入梦,重生到了过去的关键时刻点,然后改变了现在的这个世界。
可是她却忘记了一件事,假如说过去改变了,那么她就不该悲愤交加地写下这个日记了。
也就是说,自己看了日记,入梦,重生,改变了日记中的一切,于是日记就不存在了。
当然也有可能,这个世上其实还存在着另一个版本的日记,就是被她的重生改变过的日记。
今天原修说什么来着,她说自己以前也是给原勋过生日的,这就已经暗合了自己梦中所发生的“献吻”一节。也许这件事发生后,她每年都会为原勋准备礼物,一直到她生孩子,然后得病。
原修今天的表现也和平常很不同,如果是以前,她会很疑惑,可是现在也没什么奇怪的了,因为这一个被她改变过的世界。
既然原勋变了,那么原修有所变化也并不奇怪。
童瑶抱着膝盖,躲在被窝里,咬着指甲在那里冥思苦想。
如果说过去的一切都变了,那么她的其他日记,那些还没来得及改变的日记,不知道会不会凭空消失,让她再也找不到?
还有一个日记,是关于暗恋宋寒霖的,那个日记的情境她并没有梦到并去改变,可是如今也消失了,她还有机会回去改变这件事吗?
童瑶原本觉得自己的思路已经畅通,可是细想之下,不由得脑壳发疼。
这是一个不知道多少科学家和哲学家都无法想明白的事情吧,为什么现在要落到她的头上来?
正专注地想着,一首悠扬的曲子响起来了。
她吓了一跳,忙看向这曲子响起的方向,是手边的小桌子。
桌子上放着原勋才给她买的那一款手机。
她并不习惯这种声音忽然在某个地方响起的感觉,
连忙走过去,拿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原勋。
原勋……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
是因为原修告诉他自己行为异常的事情吗?
她接了电话。
“瑶瑶,吃过早饭了吗?”原勋不动声色地闲聊,并不提今早的事。
“嗯,吃了。”童瑶以不变应万变,她感觉到原勋在试探自己“行为失常”那件事。
“喝牛奶了吗?”
“嗯,喝了。”
“昨晚……累坏了吗?”
“嗯,累——”
本来童瑶下意识就要答是的,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对,连忙停下话头,这下子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她羞红满面,平生第一次感谢手机这个东西,到底是隔着一层,不是面对面,可以减少点尴尬。
第二十四章
电话那头的原勋沉默了片刻后,原本平静淡定的声调开始变得浑浊起来。
“没伤到你吧?”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可是童瑶又不笨,她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更何况他现在的气息可不是那个办公时刻板冷淡的原勋,而是……而是夜晚浑身滚烫的那个。
童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其实并不喜欢那种事。
每一次做完都觉得自己死了一次。
可是平心而论,再难以切齿,她也必须承认,中间的某些时候,她确实是很舒服的。
沉默了许久,两个人彼此都能听到电话那头对方的呼吸声。
还是原勋先开口:“瑶瑶,以后我会小心。”
童瑶咬着唇,脸上红得都快滴血了,小小声地说:“嗯。”
原勋又继续补充说:“昨晚不该那样刺激你,是我太过了。”
哦……这是什么意思。
童瑶羞涩难当,可是又懵懂莫名。
她没敢吭声,于是又听到他说:“刚才已经打电话给霍大夫,他会过去帮你检查下身体。”
童瑶顿时明白了。
原修一定是把自己的“异常”报告给了这个当爸爸的。
他们以前只来一次,昨晚两次,难道他竟然以为自己被刺激到了,所以就发病了?
这真是一个尴尬的误会。
童瑶本来想顺水推舟让他误会下去,不过想到霍大夫要来给自己检查身体,她就有些排斥,还是解释道:“我是有点累了,不过并没有什么问题,你让我吃的药,我也一直按时吃。不要让霍大夫过来好不好?”
对面的原勋沉吟片刻,仿佛有话要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童瑶想起今天的事,假如这些日记在他们的记忆里确实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那么自己一再提起,还因为这个歇斯底里,确实是一件让人害怕的事。
她没办法,只好解释说:“昨晚可能是太累了,我哭着睡着了,谁知道做梦就梦到了我以前写的日记。”
“日记?”
“嗯,我以前总是写日记,不过有一些日记丢了。结果昨晚做梦就梦到了这一节,醒来后,可能是有点恍神,就觉得那些日记应该是有的,只是被人偷了……”
童瑶试图把自己的行为解释得合理一些,可是说着说着,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没声了。
因为做梦梦到日记丢了,所以醒来后到处找人逼问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日记,这个行为和精神病有什么区别?
幸好原勋好像很是体谅她的样子:“瑶瑶,没事,我明白。”
他的声音有些沉郁:“你生原修后,是我没照顾好你,不过还好,这几年我们单独住,清净,你其实比以前好多了。”
童瑶听了,顿时觉得这话中的信息量太大,拼命地消化着他话中的意思。
首先,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原本是没病的,怎么会有病呢?她生了原修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所以她没有产后抑郁症更没有什么精神病。
然后呢,由于现在的这个世界是被她的梦境所改变过的,所以一定发生了一些变化,那些变化是她所不知道的,可是却又存在于原勋的记忆中的。
那么现在根据原勋和原修的意思,她应该是和原勋谈了一场恋爱,两个人在一起了,结婚生下了原修,可是在生产后,由于各种原因(极可能是原勋做错了什么?)导致她得了产后抑郁症或者其他精神方面的疾病。
而今早自己的行为异常让原修怀疑自己发病,原修给原勋打电话,原勋上下一联系,觉得没发生其他事情,于是只能认为是他做得太狠刺激到自己,导致自己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