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勇听懂了阮成栋的话:“你的意思是,只要黎文告一死,短时间内这些人就没办法对我们构成威胁。无论转移财产还是找船出海,我们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
一天了,阮成栋脸上终于露出满意且愉悦的微笑:“从山里派人过来,至少要一个星期。就算黎文告的人把他的死讯传回去,山里做出反应,一来一去,我们早就离开腊达这个鬼地方。”
范勇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快意:“那我这就给黑市发出消息,咱们手上的货比市场价降低三成,现款出货?”
阮成栋考虑的更多:“时间上要抓紧。四天……不,最多三天,能卖多少是多少。”
范勇问:“阿明那边怎么办?我现在出去叫他进来?”
“先等等。”阮成栋神情凝重:“让我仔细想想。他愿意卖命,我可以给他钱。但具体在什么地方动手?该怎么做才不会引起怀疑?这都要好好考虑才行。”
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范勇也变得轻松起来:“你打算给阿明多少钱?”
阮成栋抬头看了他一眼:“五十万吧!在多点儿也行。”
范勇摇摇头:“连长,这些钱一旦给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阿明是个直性子,他愿意替我们杀人,可他必须确认这些钱的去向,才肯卖命。”
阮成栋注视着范勇:“你是说,把钱寄给阿明家里?”
范勇低声道:“我觉得十万块就差不多了。而且这事儿得抓紧,不能让他产生怀疑。”
阮成栋感觉有些可惜,摇头叹道:“一个死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他家里的人说不定早就死了,还有他那个女朋友,上次我就说很可能早就跟别的男人跑了……算了,不说这些,你抓紧时间把该办的事情办了,黎文告那边我去应付。告诉阿明,我会给他制造机会,最迟明晚动手。”
……
与所有公司高管刚任职的时候一样,黎文告在晚上开会的时候,宣布发给所有内部人员十万缅币,临时雇工人均两万的红包。
对他笼络人心的行为,阮成栋双手赞成。
他表示出合作的态度,交出了账本,任由检查。
黎文告虽有些意外,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可若是因此就降低警惕性,那是不可能的。当天晚上会后,他约了阮成栋,打算第二天带人前往城外的临时据点,把藏在那里的货运回来。
范勇一分钟也没有闲着,忙个不停。
降价的消息刚发出去,就引起了腊达黑市的骚动。买家纷纷询价,要求订购的数量比之前增加了六成。范勇这边只有一个条件:现款交易。
他给虎平涛弄了一支ak,这枪保养的很好,配了两个弹匣,还有四颗安南产的防步兵手雷。
除了ak,还有一支单发的狙击步枪。这是老款的俄国货,唯一的缺点是笨重,填充子弹速度过于缓慢。
“这枪是改装的,精度非常好,适用于中远距离射杀。”范勇指着加长身管的步枪,叮嘱虎平涛:“明天晚上黎文告会带着阮先生去仓库提货,你提前进入我安排的狙击位置,车队公司这边出发的时候,我会通过电话告诉你具体时间。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说着,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份单据,摆在虎平涛面前。
“阮先生很讲信用,钱都寄给你家里了。这是银行方面的单据,你看一下。”
虎平涛放下手中正在摆弄的夜视仪,拿起单据,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这才抬起头,笑道:“谢谢勇哥,谢谢阮先生。”
范勇冷冰冰的脸上终于释放出一丝温和。他拍了拍虎平涛的肩膀,深有感触地说:“这也是没办法……山上那些家伙嫉贤妒能,他们觉得阮先生从中贪墨……废话我就不说了,阿明你跟着我们出过货,从联络买家到最后交易,哪儿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虎平涛单纯的就像个愤青:“勇哥你是好人,阮先生也是好人。放心吧,就算是死,我也要干掉黎文告。”
……
晚上九点,三辆越野车离开公司,朝着腊达城外驶去。
白天很热,谁也不愿意离开房间。只有等到晚上凉快下来,这座城市才开始了繁忙。
阮成栋带着两名亲信坐在最后一辆车上。前面两辆都是黎文告的人,他本人的车位于中间。这家伙喜欢坐副驾驶位置,以前在山上的时候,阮成栋就熟知他的习惯。
城外很黑,如果不开车灯根本看不见路,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
阮成栋让司机开慢点儿,与前面黎文告的那辆车拉开一些距离。
红外夜视镜不是什么新奇的高端科技产品,只是价钱有些贵。公司里存着两套,都是驻阿福含米军的制式装备。说起来,那些家伙胆子很大,随便出个外勤就声称“装备损坏”或者“遗失”,实际上是给了地下交易商换钱……这些东西不会出现在阿福含本地黑市,而是转交给二手军火商,贩卖到世界各地。
第一百三六节 射杀
上级军需官不是傻瓜,无论战损还是遗失,都是小概率事件,偶尔这样做一次没问题,次数多了肯定说不过去。
黑暗中,突然传来沉闷的枪声。
阮成栋看见前面的越野车仿佛失去控制,急速转弯,幸亏司机牢牢把握住方向,这才没有当场侧翻,好不容易在空旷的位置停稳,车上的人纷纷打开车门跳下,以娴熟的战术动作散开,朝着疑似方向围了过去。
阮成栋心跳速度骤然加快,他命令司机停车,带着亲信迅速下车,往前面跑去。
迎面冲过来一个体格壮硕的男人,他是黎文告最信任的手下。
“怎么回事?谁开的枪?”阮成栋连声追问。
“有狙击手,营长死了。”那人满面狰狞,他用力拉开手枪枪栓,眼睛里释放出野兽般想要吃人的森冷目光:“枪是从那个方向打过来的,你们马上往那边追,他逃不远。”
阮成栋满面震惊,看似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阿告死了?”
那人脸上全是悲愤的表情,厉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马上从侧面围过去,一定要抓住凶手。”
阮成栋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似乎是被这个可怕的消息震慑住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我……我要去看看阿告。我不相信这是真的,他怎么可能死呢?”
必须确定黎文告是否还活着。
那人挥舞着手中的枪,怒声咆哮:“营长那边有人看着,现在的关键是抓住凶手。阮成栋,你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愿意动,到底在想什么?”
对方只是一个副连长,可在这种场合的确有指名道姓质疑的资格。阮成栋心中有鬼,也不敢过于坚持,只好强压下内心的强烈欲1望和火气,带着自己的亲信,转身朝着远处的黑暗跑去。
足足搜索了半个多钟头,除了循着枪击方向找到射击位置,找到半瓶尚未喝完的矿泉水,还有一枚弹壳,再没有更多的收获。
黑夜本来就是最好的隐身衣。
绕了一圈的阮成栋回到临时营地,在散射的车灯映照下,看到了黎文告的尸体。
喜欢坐副驾驶位置,并且开着车窗的习惯害了他。
那一枪极准,射中胸口要害。尽管同车的人给黎文告做了紧急包扎,可层层叠叠的纱布还是被鲜血浸透。他脸色苍白,无论周围的人怎么呼喊,丝毫没有回应。
纱布裹住了伤口,看不到子弹射入人体造成的破坏,可那些血无法作伪,浓烈的血腥味甚至引来了很多蚊虫,在僵硬不动的黎文告上空“嗡嗡”盘旋。
为了避嫌,阮成栋没有凑到近处观察。不过以他多年的从军和战斗经历判断,黎文告应该是当场死亡。这种伤势根本救不回来,包扎也无济于事。
现场一片混乱。幸亏这里是城外,四下无人,否则早就引起注意。
黎文告的副手蹲在尸体旁边,瞪着发红的眼睛,握在手里的枪一直开着保险,仿佛野兽尖利的牙齿。
阮成栋走过去,认真地说:“先把阿告的尸体处理了吧!还有,那些货得尽快运回去,放在城外的仓库不安全,随时可能被人发现。”
副手缓缓抬起头,眼里释放出凶狠的目光:“营长刚死,你就想着要动他的货?”
“我是从大局着想。”阮成栋没有动怒,他语调温和,认真地说:“阿告已经死了,继续留在这里于事无补。现在我们要做两件事:首先是确保这批货的安全;其次就是尽快与山里联系,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事情,由将军做出决定。”
副手仿佛没听见他说的这些话,握枪的手略微往上提了一下,阴森森地问:“阮成栋,我怀疑是你策划了这件事,是你指使凶手杀害了营长。”
阮成栋心中一凛,随即怒道:“你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证据。”副手丝毫不肯退让:“但我就怀疑是你干的!”
“那你想怎么样?”阮成栋“嗖”地一下站起来,放声怒吼:“来啊!我就站在这儿,开枪打我啊!”
副手属于那种忍耐力极强的人。他缓缓站起,足足盯了阮成栋三秒钟,才缓缓地说:“我会尽快跟山里联系。如果真的是你……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
整个晚上,忙碌又混乱。
在阮成栋和副手的安排下,多达两吨的毒品运回了公司,黎文告的尸体被运到仓库,副手安排了两个人将其就地埋葬。
阮成栋心中充满了快乐,同时也有着强烈无比的刺激,以及迫切想要解决手上各种事务,远走高飞的欲1望。
副手与山里很快取得联系,得到的答复是:明天就派人前往腊达,目前公司所有事务仍由阮成栋负责。
道理很简单:其一,阮成栋是目前所有人当中的最高军衔持有者;其二:局势不稳,不能让他心有异动。
至于黎文告……死就死了,一具尸体毫无价值。
范勇走进阮成栋的办公室,关上门。
“连长,黎文告真的死了?”问话的时候,范勇两眼放光。
阮成栋缓缓点了下头,反问:“阿明呢?他在哪儿?”
范勇低声回答:“他一直没回来。”
阮成栋眯起双眼:“我们在现场也没有找到他,这家伙很精明,枪法也不错,一枪命中目标,感觉他好像以前就用过这种枪。”
范勇冷笑道:“就算他逃了对我们也没有影响。阿明是个诚实守信的家伙,计划的关键是杀死黎文告。阿明跑了更好,省的我们动手。他还算聪明,如果逃回来……呵呵……”
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也没有那个必要。
必须杀人灭口,否则对不起那十万块买命钱。
范勇头脑清晰,他随口说出自己的想法:“阿明当过民兵,他的枪感不错,我给他安排的射击位置不算远,再加上夜视仪,命中率在八成以上。”
阮成栋仔细思考,觉得前后应该没有露出破绽。
他抬起头,问:“船安排好了吗?”
范勇点点头,随即问:“连长,降价的消息已经发出去,我这边总共收到十七个交易申请。长期交易的不算在内,我告诉他们最迟交易时间不能拖过明天下午。因为咱们上船的时间是后天晚上八点,在二号码头。”
阮成栋不动声色地问:“对方怎么回复?”
“主要是对购货要求方面的波动有些大。”范勇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有些把握不住:“所有老客户都表示要货,尤其是暹罗人。可他们要的都不多,最少的两公斤,最多的一百斤。”
阮成栋对此嗤之以鼻:“两公斤?哼……亏他们说得出口。他们把我们当什么了?街头和酒吧里以“克”数零卖的小混混吗?”
范勇苦笑着继续道:“这不算什么,还有更离谱的。有几个缅国人的小帮派直接问我:能不能赊货?”
闻言,正准备点烟的阮成栋浑身打了个哆嗦,手上的打火机差点儿滑落。他抬起头,表情有些难以置信,更多的还是愤怒:“你说什么?赊货?”
范勇神情阴郁地点点头:“他们倒是没有直接说是要赊货,只是想要做我们的下级分销商。每次给五公斤的货,他们负责包销,一个月结一次款。”
阮成栋紧紧攥着打火机,低声怒道:“这些家伙难道都疯了吗?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范勇砸了咂嘴:“主要是降价的消息很突然,做这种生意的人都很精明。而且在腊达这个地方,很多人都知道我们的背景。”
阮成栋听懂了范勇的意思:“他们认为我们内部出了问题?”
“可能吧!我也不确定。不过那些缅国人都是穷鬼,他们口袋里没钱,坑蒙拐骗什么都干,如果不是咱们手里有枪,他们早就打过来了。”
范勇认真地说:“好消息还是有的————有个暹罗人提出要大量进货,张口就要五吨。”
阮成栋顿时来了精神:“现金支付?”
范勇点了下头:“对方说是美元和欧元各占一半。他名下有个公司,专做南美那边的生意。这些年国际贸易利润越来越低,他想转行做这个,就托关系找上了我们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