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想偷偷看看自己有没有被画上,又怕自己开小差错失了被画下来的可能,于是憋着,努力工作。
赵夏意走后,好些人松了口气,塌肩塌背,可把乔翠红气个不轻。
而赵夏意又去二车间四车间和五车间转了转,都发现大家都很努力工作。
那她就有些奇怪了,难道就一车间最不努力?
于是赵夏意又掉头,悄么声的去了一车间,然而里头的人早得了消息准备着。赵夏意来时看到的也是一片热火朝天努力工作的场景。
这让赵夏意忍不住怀疑,她昨天看到的画面都是假的,是她做梦。
赵夏意呵呵笑了笑,再联想几个车间主任有意无意打探她什么时候再换板报,这次墙上画什么之类的。她有点悟了。
原来是这样。
大家都想露脸啊。
这也是个好法子,看来做完板报刷完标语又有其他活了。
从一车间出来,她突然又皱眉,万一温雪梅突然回来,那她的工作还能进行下去吗?
要是她不回来就好了。
赵夏意被自己这想法吓一跳,这里可不是能者上位的地方,有点难度。
叹了口气赵夏意便回了办公室,还有一个小时下班,赵夏意也不去画了,就在办公室里看厂里这两年的资料。
温亚青还没从上午的委屈中回过神来,冷飕飕的瞥了她一眼说,“你不是很能干吗,怎么不继续画了。”
赵夏意没理她。
温亚青瞪她,“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赵夏意还是没理她。
过了一会儿温亚青像受了奇耻大辱,趴在桌上又哭了起来。
赵夏意:“……”好烦啊,太烦了,想骂人。
这时候裴如男从外头进来,走过去了又倒回来,看到温亚青在那哭皱眉道,“又哭什么?王干事,工作不忙吗?”
温亚青抬头,有些委屈,原本挺忙的,这不是帮忙的活被撸了只能回办公室干坐着了。
裴如男说,“既然不忙没活干就去车间帮忙吧,新来一台机器正好缺人手。”
说完这话裴如男就进办公室了,对温雪梅姑侄俩裴如男是真的很厌烦,因为她丈夫级别不高,哪怕她有真本事,到了这里也是被压制,而温雪梅姑侄俩又是刺头,蔡志英和孙巧云在老家时就认识,俩人几乎穿一条裤子,黄美丽倒是和她关系不错,但黄美丽性子淡,不掺和事儿。
这次温雪梅停薪停职在家,裴如男觉得这是个机会。
或许可以想法子让温雪梅别再回来了。
当然,不给人工作是不能的,但部队办厂除了服装厂还有鞋厂也是部队办厂,既然在服装厂干不下去了那就去鞋厂吧,鞋厂工会主席可没她那么好说话。
裴如男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等下了班便去厂委找厂长和书记商量这事儿。
而赵夏意下班后直接就回家去了,路上又碰见那天给她报信的李伟,赵夏意见他探头探脑,便想起那天人家给她报信的事儿,她想跟人道个谢,“同志……”
“我没事儿。”说完李伟又跑了。
赵夏意皱眉,这是什么意思?她想道谢这还道不了了,跑的也太快点了吧。
晚上七点多,蔡志英从家里出来,叫上孙巧云穿过家属院去了温雪梅家里。
路上蔡志英对孙巧云说,“??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你有没有发现裴如男有点刻意打压温亚青?”
“难道裴如男想把温雪梅搞下去?”孙巧云摇头,“不能吧,咱们都是军嫂,这工位可是部队上给的,她凭什么……”
“她是不可以,但厂委刻意。”蔡志英说,“温雪梅虽然是个刺头,但跟咱们没啥关系,有事儿还能顶在前头,她要是走了,那后面这个新来的小赵可能就得挑大梁,到时候再跟裴如男一伙,裴如男有她和黄美丽帮衬,咱俩日子可就难熬了。”
蔡志英一解释孙巧云也吓了一跳,忙道,“那咱们今晚必须得把利害关系跟温雪梅讲清楚了,让她明天一早就去道歉,不然咱们以后日子就难过了。”
俩人打定主意,又商量了对策,这才敲了温雪梅家的门。
但温雪梅这几天并不好过,黄强为人小心谨慎,以前就没少因为温雪梅霸道不讲理吵架。但以前温雪梅最多跟人吵吵架,也没闹出大乱子,哪怕吵架最后也是无疾而终。
但这一回温雪梅因为侄女看上的对象被截胡的事儿,心里恨不痛快招惹了赵夏意,使得军区的那些首长都知道了黄强有个霸道爱欺负人的婆娘这件事儿。偶尔碰见他了还会问一句,他的直属领导更是直接问黄强家里是不是需要帮助。
这让黄强很没面子,心里就不痛快。
而温雪梅又被停了职,黄强也要求她赶紧上门给人道歉。
原本从厂里被林巧慧训斥一通回来后温雪梅已经犹豫要去道歉了,谁知回来被黄强骂了一通,更加愤怒,坚决不肯去道歉了。
蔡志英和孙巧慧到那儿的时候温雪梅刚和黄强吵了一架,一听俩人让她去道歉,根本解释的话都不听就将两人给撵了出去,还放话说,“就算把我开除我也不会跟那小贱人道歉的,门都没有。”
第97章
原本是好心来劝说温雪梅,结果被拒之门外,还吃了排头,蔡志英和孙巧云脸上都不好看。
在她们看来温雪梅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即便她们有点私心,为了以后日子舒服才来找温雪梅,可温雪梅也不至于话都不听他们说完就把她们撵出去吧。
蔡志英看了眼旁边探头探脑的人脸上挂不住了,“谁稀罕管她,让她就这么着吧。”
孙巧云也道,“咱们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那既然这样……”
她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说,“走,咱们边走边说。”
这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外头几乎没什么人了。孙巧云压低声音道,“既然温雪梅不识好歹,那不如就换个部长。”
蔡志英看她惊讶道,“换部长?换人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啊。”
“我们是说了不算,那裴如男就说了算了?她也不过是个营长的媳妇儿,咱俩好歹还是团长的家属呢。前几天不是刚来一个十一团,媳妇儿是个四十来岁的老大姐,你说部队不得给安排个工作?总不能让人进厂房做工吧,宣传部就不错。现在小赵能干,温亚青虽然不顶事儿但也算个人,摆上这么一个大姐,你说能让裴如男舒坦了?”
蔡志英心道平时见你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心眼儿还不少,她便笑道,“那温雪梅……”
“部队办厂又不是只有服装厂,服装厂待不下去了就去鞋厂呗,我估摸着裴如男肯定也想把人弄走,咱们索性就帮她一把,再去十一团团长家里坐坐,你觉得怎么样?”
蔡志英心动了,“行啊。”
俩人说定明天先去探探裴如男的口风,等过两天就去十一团长家暗示一下这事儿。
俩人走后温雪梅又发了好大的脾气,将她闺女孙爱华下个够呛,温雪梅回想着那天的情形,不禁咬牙切齿,“让我跟赵夏意那小贱人道歉,想都别想。”
不就是婆家厉害吗,有本事就把她抓起来啊。
第二天一早,许沐晨早早的出门,赵夏意吃过早饭自己去上班,出了胡同就看见一个十七八的姑娘靠着电线杆左右查看,赵夏意也没多想便往前面去。
对方却叫住她,“赵夏意同志。”
赵夏意惊讶的看她一眼,“你叫我吗?”
对方点点头,“是我叫你。”
赵夏意更好奇了,“有事儿吗?”
“昨晚蔡志英和孙巧云去找过我妈。”孙爱华忙解释道,“我是温雪梅的女儿,但她俩被我妈骂了一顿走了。”
赵夏意有些奇怪,这温雪梅的闺女倒是稀奇,她和她妈还有表姐打架然后她妈被停职在家,结果这姑娘还来跟她报信?
孙爱华也不怕她不信,只说道,“总之,你自己小心点儿,我妈挺不讲理的。”
说完孙爱华就忙跑开了,赵夏意的疑惑更多了,蔡志英和孙巧云找温雪梅,劝她道歉?
可千万别道歉,她可一点都不希望温雪梅回去呢。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本事就冲着她来呗。
赵夏意到了厂里,庞雅惠又过来说今天还能帮忙,于是俩人便带了用具出去了。
看着俩人有说有笑的出去,温亚青咬了咬唇,昨天裴如男让她去车间做工,但她不想去,原想去找姑妈商量结果看到蔡志英和孙巧云被撵出来,她连门都没敢进。
她坐在座位上发愁,裴如男进来看见她还在那儿坐着便不高兴道,“温亚青同志,你对我安排的工作很不满?”
“没有。”温亚青忙摇头,可不敢承认这罪名。
裴如男嗯了一声说,“那就快去吧,对了,就在一车间,去了找华主任安排。”
这下温亚青可算傻眼了,下意识就想求情,“主席……”
裴如男皱眉看她,“怎么?”
温亚青咬了咬唇说,“我不会用缝纫机……”
“那就钉扣子,没人生来什么都会。” 裴如男见她还要再说,又补充了一句,“要是钉扣子也不会,缝纫机也学不会,那你还能做什么?要不在厂里打扫卫生?”
温亚青瞪大眼睛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下楼往一车间走的时候就看见赵夏意和庞雅惠说着什么,而左边墙上的黑板上已经画了大约有一半的画。温亚青觉得这样不行,她必须得找姑姑谈谈了。
温亚青路过,赵夏意自然看见了,一扭头对上温亚青不服气的眼睛她就笑道,“温干事好好工作啊。”
温亚青觉得赵夏意这是故意挑衅她,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然而车间的工作是累的,哪怕钉扣子也是一直在钉,脖子疼眼睛疼手也疼。
别说一天,一上午的功夫温亚青都受不了了。
中午下班的时候温亚青饭都没吃,直接跑回家属院找温亚青,“姑妈,您再不回去,宣传部就没咱俩的地方了。”
温雪梅哼了一声说,“让我跟赵夏意道歉门都没有。”
温亚青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姑妈,主席已经安排我让我去车间工作了,您不担心长时间不回去,宣传部就成了赵夏意一个人的了吗?到时候怎么办?咱们现在就是低个头,以后慢慢收拾她不行吗?眼瞅着她墙上的板报也画了大半儿,等画完了影响力肯定更高了,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温雪梅这才惊了一下,“让你去车间?”
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敢置信,明知道温亚青是她侄女,明知道人是她弄进去的,现在把她侄女从办公室发配到车间去,这不是妥妥的大她的脸吗。
温雪梅的心越来越冷,愤怒也极具聚拢,脸色阴沉又可怖。
温亚青委委屈屈的伸出自己的手,来这边好不容易养嫩的手指红红的,“我一上午下来手指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姑妈,咱们不能便宜了赵夏意。肯定是她在背后捣鬼让裴主席把我弄车间去了,原本我还想她画图的时候我给帮衬一下好混一点功劳,可没想到她连这点气量都没有,找来领导看我哭,直接把这事儿搅和了。”
“的确不能便宜了她。”温雪梅恨的咬牙切齿。
下午上班温亚青还是得去车间,赵夏意正好也去一车间观察,然后和车间的工人了解服装的情况,可不就碰见了温亚青。
不过赵夏意哪里有功夫搭理她,和几个车间的骨干谈了谈做衣服的心得,这在温亚青眼中就是挑衅。明明厂里有五个车间,赵夏意偏偏来她所在的一车间,目的就是为了羞辱她。
温亚青一边忿忿不平的蹬着赵夏意一边钉扣子,突然针就扎手指头里了。血珠子从手指头里冒出来了,却不小心碰到了手里的衣服上,一件崭新的白衬衣就这么被染上了红色。
温亚青啊的一嗓子,将车间里的人吓了一跳,坐在她对面的一个大娘可不怕她,当即就道,“你喊个什么了,钉扣子都钉不好,还能干点啥。好好的一件衣服就让你这么毁了,待会儿组长统计的时候你可别走,别连累了我。”
温亚青委屈,温亚青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