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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塑料袋一装,两人直奔村里的坝子。
  到的时候村民已经围了一圈,小火炉加上干柴,爆米花鸡浑身漆黑,裹满今年烧出来的烟灰。
  打爆米花的阿伯一手夹着烟一手熟稔的摇着机器。
  小多,你们来啦。伯母抱着孙女坐在大柳树下朝庄小多打招呼,屁股下垫着准备用来装爆米花的蛇皮袋。
  庄小多围过去,提起手中的塑料袋:是啊,刚剥了玉米。
  这孩子,都收了多久了还没剥。
  人家现在忙着养猪嘞,刚下崽那几天我去看了,几千头,那厂子比我们村大几倍。
  小多,你那厂里还招人不,你叔过几天就回来了,让他去你厂里干活成吗?
  树下的婶婶伯母们七嘴八舌的,庄小多一边看转机器一边分神听她们说了什么,嘴里嗯嗯嗯的应着。
  唐槐就站在庄小多旁边,但是显然大家的焦点还是放在他那个土生土长的村草庄小多身上。
  突然有个伯母大声问:小唐,你家不爆哇?
  庄小多听到有人cue唐槐,赶紧转头说:我们俩一起的。
  还偷偷撞了一下唐槐。
  几个婶婶嬉笑,说他们两个光棍整天混在一起。
  你们两个整天混在一起怎么讨老婆嘛,过几天我儿媳妇回来了让她给你们介绍介绍?
  庄小多连忙摆手说不用,先搞事业。
  但是转念一想,总是这样推辞也不是个事儿,这十里八村的青年才俊马上就要返乡了,过年肯定是一场恶仗。
  等了一个小时,终于到庄小多了,阿伯一看他袋子里的量:你这个怕是要爆三锅哦,要24块钱哟。
  爆爆爆。
  阿伯:加糖吗你们?
  庄小多说不加。他就喜欢吃原滋原味的,加糖反而不够香了,又没有电影院里的奶油焦糖味儿。
  玉米粒放进锅里,盖紧之后上架,慢慢加火,必须每时每刻都摇着,不然到时候出来的爆米花受热不均匀,很多爆不出来,还可能会糊。
  庄小多拿着手机录了段视频,照例分享给妈妈和几个朋友。
  妈妈秒回信息,问他要不要去普吉岛过年。
  因为以前爷爷还在,他只要有时间就会来跟爷爷一起过年,倒是没有去过普吉岛过年,他是蛮想带唐槐一起去的。
  小多,要开了。唐槐提醒他。
  阿伯已经把锅拿下来,出口那端套在长布袋上。
  开咯阿伯高喊一声,撬起铁盖,嘭的一声,白烟四起,有十几颗过于奔放的爆米花蹦得太远,散落在地上,小孩子们就欢呼着捡起来吹吹吃掉。
  庄小多也捡了两颗,胡乱一吹,递到唐槐嘴边:尝尝好不好吃。
  唐槐暗笑,张嘴吃了。
  两人扛着一大袋爆米花回家了,临走前几个叔提醒他们明天早上起早点,打粑粑。
  庄小多在兜里装了一大把,刚出锅的格外香甜。
  小时候还会有打米泡的,今年倒是还没有见来。
  两人回家把猪肉腌制好,因为庄小多说喜欢吃香肠,宝哥特地给他留了肠衣,让他们带回来自己灌。
  肥瘦各半,切成小块后拌匀灌进肠子里,后面和腊肉一起烘烤。
  中午的杀猪饭吃得两人都有些腻,晚上便煮了一大锅粉吃。
  我妈想叫我们去普吉岛过年,你想去吗?庄小多从大碗中抬起头问。
  唐槐:你想去吗?
  庄小多想想:挺想去的,突然觉得今年发生了好多事,好累哦,可以去放肆的玩几天。
  那就去。
  庄小多拿出手机看了下日程:过年村里有两台酒席,都是嫁女儿,酒席过了就元宵节了,第二批猪崽的预产期就是那几天,生完我们再去。
  元宵节后就是情人节,庄小多暗自开心,可以跟唐槐在普吉岛一起过情人节,海边公路,白浪沙滩,烛光晚餐。
  期待到时候气温高一点,可以潜水。
  这么开心吗?唐槐歪头盯着庄小多。
  开心!
  唐槐也忍不住笑了,元宵节后就是情人节,可以给他准备一个惊喜。
  虽然庄小多从来不说这些,但是他天真浪漫,所谓的仪式感,肯定是喜欢的,自己整天像个闷葫芦一样,肯定委屈他了。
  冬天总是好睡些,早上天亮得也晚。
  庄小多和唐槐抱在一起睡得踏实,就被敲窗的声音吵醒了。
  庄小多不知怎么的睡到了靠床边的位置,哆嗦着爬起来把窗拉开了一条缝。
  健康哥,怎么了?他眼睛都没睁全呼。
  准备打粑粑了,我妈在蒸糯米饭了,快起来。健康哥看他这幅迷糊的样子,倏地推开窗户把冰凉的手贴在他脸上。
  哈哈哈,清醒了没,我
  健康哥和床上半裸的唐槐四目相对,尴尬得手愣在半空中。
  我去把石头槽刷了,你们快点儿。
  庄小多张着嘴想解释,却发现无从解释,而健康哥也跑远了。
  他关上窗子拉好窗帘,钻进被窝里。
  唐槐无奈的叹口气,轻轻抚摸他的背:没事,待会我去跟他解释吧,就说
  说我们就是在一起,庄小多抬头在唐槐下巴亲了一下:这是事实嘛,总也不可能瞒一辈子的,都以为我们是兄弟天天要介绍的,也好烦。
  好,唐槐答应,低头看庄小多的表情,怎么不开心?
  庄小多心里犯愁:要是他们都不能接受,说我们是神经病怎么办?
  乡下的环境没有那么宽松,大多数人对同性之间也有爱的认知几乎为0,庄小多不禁想到严文祥和他的爱人。
  如果不是回了乡下,也不至于被骂得这么狠。
  洗漱完之后去对门三婶家灶房看情况。
  因为庄小多和唐槐家的大灶都已经很久不用,不怎么上火,就都放到三婶家去一起蒸。
  刚好第一甑快蒸好了,三婶正拿筷子在糯米饭上扎洞试软硬,见庄小多来了便挑了一大筷子放到碗里。
  吃点当早饭,白糖在桌子上。
  这锅蒸的是红豆糯米饭,红豆和糯米都是提前泡了一夜的,软烂喷香,庄小多用手试了试温度,抓到手里摊开,往里面倒了点白糖,随意的团成两个饭团,给了唐槐一个。
  这是云贵地区常见的早餐,庄小多吃了一大口,满足得眼睛都弯了,冲唐槐说:我上大学之前最常吃的早餐除了米粉就是糯米饭了,好不好吃?
  唐槐点头,拳头大的一个饭团三两口就被他消灭光了,三婶看见,边笑他边给他盛了一碗。
  妈!好了没?石槽洗干净了。健康哥大喊着走进来,看到庄小多和唐槐在灶边吃糯米饭,不由得愣了一下。
  哥,那个我
  健康哥佯装给他肩膀来了一拳:快点吃,待会都是卖力气的活儿!
  庄小多和唐槐对视一眼,边啃糯米团子边跟出去。
  人工打粑粑向来是村里青壮年的活,先用热水烫过石槽,在表面上抹上一层薄薄的油,一甑子糯米饭往里一倒,唐槐就举起大木棒狠狠杵了下去。
  好几家的人都围在一起,给唐槐和另一个哥哥打气,一嘿一嘿的,吓的枯枝上的鸟儿都飞走了。
  最强壮的两个人正卖力锤糯米粑粑,庄小多细胳膊细腿的只能做后备役,他和健康哥站在一处,心里盘算着怎么跟他说。
  小多啊。健康哥先开口了:哥问你个事儿,你得老实告诉我。
  庄小多愣道:哦,好。
  你和唐槐是不是那种关系?虽然兄弟搭伙过日子的也可以,但是你们都光着睡在一起了,哥觉得一般兄弟到不了这份儿上。他揣着兜,眼神如炬。
  嗯,我其实,一直喜欢男人来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庄小多心一横直接坦白了。
  健康哥眉毛扬起,啧了一声:一直?那小时候哥给你
  他想到从小他就跟个老妈子一样带庄小多玩,小时候的小多肥嘟嘟白白嫩嫩,经常有事没事在他脸上啵两口。
  那么小谁懂啊!庄小多苦笑。
  不过你应该也看不上我,看唐槐,你应该喜欢肌肉猛男,健康哥分析道。
  庄小多心中哀嚎,怎么又说到他喜欢什么类型上来了,健康哥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会不会觉得他们不正常啊。
  昨天你们打完包谷泡回家之后,我过去还听到那几个婶儿聊你们呢。
  聊什么了?庄小多心中惴惴。
  健康哥掏出一根烟点燃,着迷的吸了一口:就是说你们俩不讨媳妇,两个大男人整天黏糊在一起,然后有个阿婆说我外家那边就有这种的,两个女的离了婚,没有小孩也不嫁人了,就搭伙过日子,开了个小饭店过得滋润呢。
  庄小多:真的吗?她们没觉得不正常?
  倒也没说这个,但是说什么你家就你一个独子,这还要断子绝孙了,说你爷爷要怎么怎么的。
  庄小多眼神一漠,他喜欢男人这件事,至始至终都没有跟爷爷说过,虽然爷爷从来不催他,但也总是提到想抱曾孙子的。
  健康哥看他一下子就颓了,忙找个话题:也不一定嘛,我看好多地方说可以搞代孕,你们花点钱找别人生两个不就好了。
  代孕是犯法的!!庄小多愤恨道。
  健康哥:如果女的愿意,双方达成合作也犯法?
  庄小多咬着牙根:犯法的!而且从人道主义上来说。
  庄小多话都没说完,就被婶拉了过去:小多健康!别聊了,换你们上!
  哦哦哦,健康哥扔了烟,两人接过那死沉的大棒子,在众人的口动节拍下一起一落。
  石槽里的糯米已经被打成粑粑了,只是还没有很细腻,这个状态正是粘的时候,庄小多一棒子下去,抬起来费劲的很。
  众人都笑他,庄小多回头看唐槐。
  唐槐热得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毛衣,衣袖撸到胳膊上,叉着腰也在乐他,宠溺的笑看他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娇妻。
  健康哥比庄小多力大些,但是个子矮,也不轻松,他大喘着气问:你刚刚说,人道主义怎么了?
  庄小多开始力不从心:我现在只觉得从人道主义上来说,咱们村该买个电动的机器了,呼。
  作者有话要说:距离过年已经过去47天,想它,想它,想它
  第47章
  不到十分钟,庄小多和健康哥就都败下阵来,好在年糕粑粑已经达到标准。
  婶婶们一拥而上,手里抹着放凉的鸡蛋油,在石槽里揪下一坨滚烫的粑粑,手中来回翻腾着团成球,走到案板上时基本就团好了,啪的一下扔到案板上,用手掌按成圆饼状。
  庄小多看得心痒痒,囫囵洗了个手,也加入了按粑粑的队伍。
  这边做年糕一般有三种,一是红豆的,二是纯糯米白色的,三是用食用色素混入后的粉红色。
  小多,你来写字吧。三婶拿了个碗来,里面是用可食用色素调出来的墨水。
  庄小多没写过毛笔字,但想着在年糕上写字无非就是图个喜庆,就应了下来。
  说话间,唐槐已经开始锤第二锅了。
  庄小多自信下笔,在一块白色的年糕上写下了一个囍,笔触浑圆,可爱得很,他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大作。
  三婶却笑得捧腹:小多啊,这也不是谁要结婚你写个囍干什么啊?
  啊?
  结婚办喜事才这么写。
  庄小多搓搓手:那应该写什么啊?
  庄小多努力回忆着自己家里以往过年的时候都写什么,但想来想去,只记得爷爷喜欢在上面画卡通动物。
  三婶:写个年,或者吉祥的吉,丰也可以。
  庄小多看着那块喜庆的年糕,三婶又补充道:那块你就带回家吧,婶祝愿你早点成家,娶媳妇的时候可以用到哈哈。
  忙活了一上午,村里的男人们胳膊都酸疼,大坝上两条长桌上都摆满了年糕,有一半都是庄小多写的喜庆字儿。
  自家的那些,他除了写字还照着爷爷的习惯画了一些卡通动物,有猪有羊,又丑又萌。
  忙活完村里的事,庄小多和唐槐开车去厂里转两圈,他想到了一个给员工的年终奖励,既不怎么花钱,还十分有激励。
  唐槐开着车,两人路过果园的时候看到庄凤香在园子里转悠着,手里拿着个塑料袋。
  她听到车声转过头来,冲庄小多打招呼:小多哥!
  你在这儿干嘛啊?
  庄凤香:健康哥说园子里还有些橙子没摘,让我有时间来摘了带回去吃。
  她摊开塑料袋,里面都是个子不太大的橙子,说完从兜里掏出两个鸡蛋:我还在园子里捡到两个蛋,估计是咱们跑出来的鸡下的,但是没有看到鸡。
  庄小多乐呵呵的说:园子太大了。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想到,这几十亩的果园光是除草每年都得费好多时间和成本,要是把鸡散养在果园里岂不是两全其美。
  到了厂里后,唐槐叫上组长们听汇报,庄小多则埋头在手机上查果园散养鸡的可行性。
  不查不知道,果园养鸡其实很普遍,但是有好处也有坏处。
  他打算找健康哥商量一下。
  本想年后把养鸡的另一半山头也包下来扩大养鸡量的,如果果园这个可以的话就不用了,甚至散养的量比包山头更大。
  简直是两全其美。
  跟唐槐说这个打算的时候,唐槐却没有庄小多那么乐观,他的点不是散养鸡的效益,而是健康哥为什么要把果园的地给他养鸡。
  我们可以给他钱啊?而且鸡粪可以给果树提供肥料,还吃害虫,多好啊。庄小多理所当然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