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记住,十天有效期,想找我就去基地门口问守卫……”见到洪涛没啥反应修女也不问了,收起本子低声交待了两句,转身向大桥走去。
“哈,我今天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太长不好记,以后就叫你比热斯吧!我叫张平贵……来,看看,整整25块钱的购物券。羊肉他们给了5毛钱一斤,剩下都是马肠和奶酪!我就知道这笔买卖错不了,比在奎屯强多了。不过大修女说了,下次羊肉和奶酪多带些,马肠不要了。”
修女在的时候茶摊老板很拘谨,大气都不敢喘。修女刚离开他就满血复活了,拿出一把花花绿绿的塑料片兴奋的絮叨着,好像发了多大财似的。
“马肠冬天做,没有了!”洪涛真不怎么在乎那些和食堂饭票一样的购物券,救赎者弄的价格体系很乱,且极其不稳定,经常起起落落。对流民来讲,他们更愿意以物易物。
可惜只要是和救赎者做生意大部分都是用购物券支付,只有极少情况下才会以物易物,比如他们急需的蓝魔鬼尸体。
“好啦,这20块是你的,这5块归我,咱们说好的对不对?”张平贵才不关心马肠有没有,货物顺利卖出去了那就该按照约定分钱了。
“牧民,不骗人!”洪涛觉得这么说话也挺好的,以前他是话痨,能用三个字说完的没三百个字别想结束。现在又成惜字如金了,多一个字都不说,效果并不比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差,该表达的意思全能让对方明白。
“是,你是老实人……刚刚那位修女和你是同族?哎呀,你这个命是真好。她可是大修女的亲信,齐了,这笔买卖咱们算是做定了,谁也抢不走!”
张平贵应该是不太习惯这种说话方式,但他能忍,还有买卖人特有的敏锐嗅觉,立刻就把话题从分钱上转移开了,为洪涛描绘出一副很光明的前景。
“我柯尔克孜,她,哈萨克……不认识!”洪涛正在发愁这个事儿,哈萨克与柯尔克孜在疆省都有不少牧民,语言会不会相通啊?
第448章 救赎者基地
“嗨,都差不多!你当然不认识,不过只要有了通行证以后再来就不会有人敢克扣你的货物了。要知道,由苦修会发的通行证可是非常难获得的,这些开店的人即便用贿赂的手段也得不到。以后你可以靠着它给别人带货,不需要交纳税款的货物,然后赚很多钱!”
张平贵当然不清楚洪涛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个牧民太木讷,连这么大的好处也没看到,拿着通行证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自己作为合伙人,必须要把其中的奥秘讲清楚,这是责任也是义务。
“奎屯,没有税!”洪涛还是头一次听说在流民聚居区里买卖货物还需要交税,以前在奎屯假装淘金客的时候,被哨兵、黑帮盘剥过、克扣过,但从来没交过税。
“货物价格的十分之一,像我这样摆摊的小商贩每个月要缴纳固定的费用,交多少要听税务官的。这个你不用管,羊肉是苦修会点名采购的,不算在市场上贩卖,不会收税。但你可以用通行证帮其他商家带货,只要不是太多没人会仔细盘查的,同样也不会收税。你要知道有些货物体积虽然很小但价值很高,放到羊肉里很容易携带的。”
张平贵不愧是个商人,哪怕只是摆个小茶摊,依旧保持着商人特有的敏锐嗅觉。刚来没几天就把市场调研和规则搞的明明白白,并从中发现了一条吃夜草的捷径。
“我不认识他们!”洪涛很想笑,笑自己越混越惨。
堂堂幸存者联盟亚洲区主席,居然要去当走私犯,帮别人夹带货物逃税了。不过更觉得好玩,他非常喜欢钻规则漏洞,也很习惯做一些灰不拉几的事情。
是不是有点人格分裂?没错,他就是有这种性格趋势,每次站到不同的位置上,都会表现出完全不同的性格。
当他处于当权者的位置时,比如救援队和复兴联盟,就会拼了命的去完善规则,想把漏洞都堵上,然后咬牙切齿的诅咒那些钻漏洞人的八辈祖宗。
而当他成为草根时,比如现在,又怎么看规则怎么不顺眼,不用别人蛊惑就有主动去破坏的冲动,还非常上瘾。
“嗨,我认识啊。你是牧民,会放羊。我是商人,认识人多会卖货。你和我……联合起来赚大钱!”张平贵心里话说,你要是认识了还有我屁事儿啊。但脸上的笑容依旧诚恳憨厚,说的也无比中听。
“二成?”对于这种人洪涛没有丝毫鄙视,反倒很羡慕。市场上就需要这种人,他们仿佛是润滑剂,把原本干涩的零部件都凑到一起,然后顺畅的运转起来。
“呃……羊肉是二成,带货的价格需要当面谈……你不用去,由我和他们谈,谈好了先拿一半钱,剩下的一半带到再付,怎么样?”一听到分成问题张平贵立马就不那么憨厚了。
“牧民,说话算数!”
洪涛算是都明白了,这个家伙自打说要上这边卖羊肉起就没憋着啥好屁。他压根也没指望光和自己分二成羊肉的提成,而是早早就打算好如何利用通行证赚钱了。
说的好听,谈好价格先付一半,货到了再付另一半。实际上他和需要带货的商家谈的价格肯定不止这个数,无形中就扒了自己一层皮,还不用受累也不用冒险。
另外以自己之前表现出来极度不信任陌生人的特点,他也不用担心会露馅,更不用担心其他商人私下里不经过他和自己直接联系。
“走,不要吃饼干了,我请你去吃点好的,顺便认识个人。以后你需要什么都可以去他的店里买,他和我是朋友,也说话算数!”
对于讲了半天只能换来洪涛几个字的事实,张平贵熟悉是熟悉,可总也习惯不了。看到洪涛手里还攥着半块压缩饼干,好像想起了什么,不由分说拉着洪涛起身就走。
“马、马……”洪涛算是服了,这家伙不光要控制自己的来钱渠道从中牟利,还要承包自己的花钱渠道,再从中赚一笔。
“就拴在这里,不会丢……”张平贵还是没撒手,拉着洪涛转身进了旁边的店铺。合算他要介绍的人就是这家店铺的老板,是个又黑又瘦带着维族帽的中年人,叫伊斯扎韦。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平贵和伊斯扎韦虽然民族不同,经历不同,生活环境也不同,但是在赚钱方面都是那么充满了由衷的热情且努力。一分钱不嫌少、一块钱不嫌多,只要有希望绝不嫌麻烦。
只是互相介绍认识的功夫,伊斯扎韦就把他店里的货物连带着推销了一遍,那个耐心的程度啊,说的洪涛都不太好意思了。于是刚到手的20块钱,转眼间就少了10块,变成了他的营业款。
不过洪涛也不亏,他在伊斯扎韦的店里发现了两节外观很旧的动力电池,即便5块钱一块的价格并不比奎屯便宜,但拿出内阻测试仪之后,发现它们的充电内阻还算比较低。
这次那两个奸商被洪涛阴了,他们不认识内阻测试仪,更不知道往那里塞电池是啥意思,以为是想知道电池有没有电、能不能用。
丧尸病爆发已经10年了,很多产业都没有恢复,可旧世界里能用的产品又越来越少,其中电池就是一种,尤其是可反复充放电的蓄电池。
仅就洪涛而言,他外出的时候需要用手机离线地图导航,需要使用夜视仪、人体雷达和盖革计数器,还需要使用手电和一些电动工具,这些都需要用到动力电池。
当他回到湖边小屋时,不管是风力发电还是太阳能板发电,同样需要容量比较大的铅酸蓄电池,仅剩的那点油料必须等到关键时刻才能用。
照这个发展趋势下去,再过几年恐怕连能用的小型电池都找不到了,各种随身电子设备也就彻底玩完了。大块头的铅酸蓄电池倒是还能继续用下去,毕竟生产电解液要比生产电芯容易的多。
张平贵所说的好吃的,实际上就是各种野味。流民们享受不到基地里的农业产品,但他们也能自己种地、养牲畜,或者去山里采蘑菇、野菜、狩猎。只能说食物总体上不太够,但种类并不缺,只要肯花钱还是能吃到炒菜的。
这条街上就有个专门卖炒菜的饭馆,也是唯一一家饭馆。据伊斯扎韦说,饭馆实际上就是基地里的某位官员开的,只不过找了个流民当管理者。
面对的消费者也不是普通流民,而是基地内部比较富裕的人群。他们的配给多,吃不完用不完,就出来换换口味,直接就用配给品付账。饭馆老板再把这些东西卖给商人,又从中赚一笔。
还有一些从其它地方来长途贩运货物的外地商人也会时不时光顾,这家叫喜盈门的饭馆不光有吃喝,三楼和四楼还有客房。
救赎者控制区盛产原油、初步分馏的汽油和煤炭,这些货物虽然都运到哈密去了,但买卖交割却要来伊宁主基地洽谈。如果不来伊宁,洪涛还真不清楚这里经常有来自东亚联盟、西南联盟和东南联盟的商人。
席间他故意多去了几趟厕所,确实碰见了两伙人吃饭的外地人,但听口音应该是从四川来的,好像没有北方口音,不知道此时有没有来自东亚联盟的。虽然洪涛并不怎么想回去,但挺想打听打听故人的消息,看看他们都活的咋样。
第449章 走私犯
当然了,像张平贵、伊斯扎韦这样的商人,如果嘴馋了,或者需要求谁办事,也可以用购物券来这里消费,就是别嫌贵。
这顿饭足足吃了5块多钱,一共就两个素菜,一瓶不知道是用啥玩意私酿的烈酒。而5块钱在这里能买十斤上好的细毛羊肉,或者从基地购买十多斤米面,够一个流民吃小半个月的。
别提肉菜,野味在目前是最不值钱的,仅仅比大碗茶贵点而已。是个人只要胆子够大再加上点技能,都能去附近的山里抓到类如野兔、野鸡、獾子、草原鼠之类的小动物,运气好了还能碰上山羊甚至鹿。
旧世界里人们之所以追捧吃野生动物,那不是因为少嘛,物以稀为贵。大部分野生动物的肉,在缺少香料和作料的前提下,做出来的味道很难和人工饲养的牲畜比拟,鱼类除外。
饭钱还是洪涛付的,张平贵和伊斯扎韦也抢着付钱来着,结果让洪涛涨红着酒后无德的脸,连同手里的斧子给镇压了。
“牧民有羊肉,不怕花钱……酒好喝,下次你们请客!”在装醉和散德行的技术上洪涛也是炉火纯青,把一个嗜酒如命,喝几口就晕,性格豪爽的牧民形象刻画的淋漓尽致。
然后伊斯扎韦和张平贵就完完全全放心了,碰上这么个啥也不懂又性格耿直的合作伙伴谁不偷偷乐啊。于是洪涛就接到了第一笔走私活儿,替伊斯扎韦夹带两包药出去,送到霍城运费6块钱。
洪涛晚上睡的地方就是伊斯扎韦店铺门口,和两匹老驮马作伴。那家叫做喜盈门的饭馆兼旅店里倒是还有房间,可是以他的身份怎么舍得花钱进去睡觉呢。
至于说伊斯扎韦和张平贵的家里能不能凑合一宿,人家倒是邀请了,但洪涛没答应。白天能装模作样,到了晚上总不能还戴着雪镜睡觉吧,万一再说几句梦话那不就全露馅了。
牧民嘛,天就是被子,大地就是床,装就得装全套。要说为啥睡在大街边,不去聚居区里找间空房子。确实,这片城市废墟容纳两万人绰绰有余,很多房子看上去还算坚固,哪怕没窗户没门也总比露天强。
但张平贵和伊斯扎韦说了,要不跟他们回家睡,要不就在店铺门口睡,千万别深入聚居区找没人的房子。那样的话,第二天很可能就会多一具尸体。
木塔上的救赎者哨兵主要负责警戒,不是治安,他们是为了保证基地不会受到突然攻击用的,没人会在夜里满街溜达巡逻替流民抓强盗小偷。只要不闹出太大动静,死几个人没人管也看不见。
倒是这条商业街比较安全,毕竟就在基地南门外,还是主要街道,木塔岗哨比较多。但也不能大松心,要把身上的财物藏好,避免被人摸走。
洪涛根本也睡不着,这几年经常在各地游走,他已经练就了一个有些返祖的新能力,间歇性秒睡。说白了就是睡几十秒钟醒一下,然后继续,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只要累了就能这么休息。
最开始他是为了躲避树林里的动物和无处不在的偷袭者,无奈之下把自己绑在树枝上或者藏在建筑物里休息,肯定不敢踏实睡,经常这样,好像身体慢慢习惯了。
被斜对面木塔上的探照灯时不时扫过脸庞,洪涛干脆不睡了,从怀里掏出伊斯扎韦让自己明天拿到通行证之后帮忙带出检查站的包裹,很不厚道的打开了。
“东亚联盟第一制药厂,抗生素一号……”包裹只有半条烟大小,用好几层塑料袋封着,最里面露出两个扁平的纸盒,盒子上贴着白纸做的标签。
具体抗生素一号是啥玩意,能治什么病洪涛不清楚,这个东亚联盟第一制药厂更没听说过。不过他能联想,看来自己当初力主建立的医学实验室和制药设备现在终于发挥出了功效,不光能制药还能出口。
“有点意思了啊!”看着手里的药盒洪涛有点迷惑。
东亚联盟的制药设备都是自己带人搜罗回来的,别说整条生产线,顶多就是比实验室强点。就算他们这些年又补充了点,可那些东西都是精密仪器,拖的年头越长就越难以恢复。
自己假死的时候距离丧尸病爆发已经三年了,也就是说那些设备在无人保养且并不密封的环境里放了三年,如果还能用就见鬼了。再加上原材料方面的限制,这种药的产量可想而知。
按照普遍规律,能治病还数量少的药品肯定便宜不了。霍城的矿工还有奎屯的搬运工肯定用不起,穷困潦倒、勉强果腹的流民也用不起,估计救赎者自己的中下层同样用不起。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药为什么要运出去、运出去谁会买呢?张平贵和伊斯扎韦都是商人,不图利不可能早起。
也就是说他们花了大价钱从救赎者内部搞到紧俏药品,利用自己带出去,肯定不仅仅是为了逃几个税,必须有人出了更高价格买才说得通。
这个人是谁,自己大概有了猜测,除了反抗军不会有人能买得起。可张平贵和伊斯扎韦到底是单纯的唯利是图呢,还是和反抗军有瓜葛,目前还看不透。
另外通过这顿饭,也大概搞明白了张平贵为什么会结束奎屯的生意,风风火火跑到这里来另起炉灶。起因不是别的,是自己当初冒冒失失跑到奎屯卖羊肉,结果被连拿带卡弄掉多一半。
这件事自己可能没往心里去,但在当地流民里却广为流传,都说来了个傻乎乎的牧民,差点没把裤衩子赔掉。还有当时吃拿卡要的哨兵和吃过羊肉的驻军,他们说羊肉很好吃。
伊斯扎韦是张平贵的茶叶供货商,他的能量挺大,不光能从主基地里搞到紧俏的抗生素,还能弄到产自四川的茶叶。
前些日子张平贵来找伊斯扎韦进货,听他说起苦修会需要质量比较好的羊肉,却四处找也没找到,就想起了洪涛这个傻乎乎的牧民。
至于说救赎者基地里也养了鸡牛羊马之类的牲畜,他们为啥不吃自己养的,非要找牧民放牧的呢?这又得从救赎者高层的构成讲起了。
洪涛假装不经意间提了提,喝了两杯酒的伊斯扎韦就给出了标准答案。救赎者的高层不光有汉人,还有俄罗斯人,想吃放牧羊肉的就是俄罗斯人。
他们可能吃不惯靠干草和人工喂养的羊,以前条件不允许也就忍了,现在条件好了、能享受了,饱饱口福也是人之常情。
伊斯扎韦说了,只要这批羊肉能让救赎者高层吃对口,以后每个月都会需要几只羊的量,奶酪什么的也不会少。洪涛可以啥都不干,光靠这些就能挣不少钱。
最主要的还不是钱,而是因此获得的便利。真要是算起来的话,可能比卖肉赚的钱还多,比如用通行证夹带货物。
现在洪涛得到的通行证是临时的,拿着它只能在固定时间内通过固定的检查站。一旦被救赎者认可了羊肉的质量,成为了长期供应商,很可能会由苦修会发放一种特别通行证。
那种证件有效期很长,且所有检查站都通用,到时候洪涛就能在救赎者辖区里通行无阻了,只要没有太可疑的迹象,检查站通常不会搜查拿着苦修会特别通行证的人。
洪涛本来还想问问苦修会到底是个啥玩意,考虑到刚刚第一次见面问太多容易引起怀疑,在席间就一直没怎么主动提问,只拿耳朵听。
没关系,只要自己想知道的早晚会知道,来日方长嘛。这里虽然比奎屯规矩严格,人员复杂,可洪涛觉得反而更有意思了。
第450章 报警的罐头盒
“咔嚓……”收起包裹,洪涛把头枕在了背包上,为了不让探照灯晃眼还把兜帽放下来,让脸深深的藏进去,呼吸逐渐平稳。可是靠在墙边的那只手却一直没闲着,已经抽出了枪,用大腿压着单手上了膛。
就在刚刚看包裹的时候,他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仿佛在山林里打猎时被野兽盯上了。但这里没有野兽,盯着自己的只能是人。
可这个人在哪儿呢,真感觉不出来的。于是他打算来个将计就计,看看到底是哪路宵小又活腻味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往佑罗的枪口上撞。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那种感觉还在,但街面上除了时不时扫过的探照灯光一片寂静,静的可以听见不远处老鼠从墙根走过,爪子划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终于斜对面黑洞洞的街口里有动静了,几个人影准确的抓住了南北两具探照灯错开的时机,身形敏捷且毫无声响的窜过了马路,重新隐匿在黑暗中。
“真有耐心啊!”这一切瞒过了木塔上的哨兵却没逃过洪涛的眼睛,悄悄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从自己有感觉到现在整整过去了半个小时。
从这几个人的忍耐力和对探照灯的熟悉程度上看,今天自己是遇上惯犯了,只是天色太黑,知道对方肯定两个人以上,具体数量不太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