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立涛一边开车一边说,“你有没有吃早饭?”
“吃过了。”
他见她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心里也颇不好受,“你能不能笑一笑?”
何凌宵顿了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笑了你才会高兴吗?”
“你是知道的,霄霄,只有看到你高兴,我才会开心……这两天害你担心了。”
“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何凌宵心里百转千回,她一忽儿想起李芳菲的嘴脸来,一忽儿想起他们过去那些温馨的瞬间。这么多年的坚持不是朝夕就可以瓦解的。
温立涛脸上渐渐涌出惭愧来,他简直不敢看她那双明澈的眼睛,“霄霄之前是有点事情,所以才会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我向你保证以后,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何凌宵凝神想了一会儿,她看到温立涛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盯着自己,心里老大的不落忍,最终只是说,“立涛,我能问一问那个事情是关于我吗?”
她知道很多事情说明白了就结束了。她舍不得喊结束。
温立涛想他能说实话吗?当然不能!
“不,不关于你,是我的问题。”温立涛想其实自己都是太在乎了,他才会那样的计较。那些照片能代表什么呢?他选择妥协,选择承受。就因为知道自己根本放不下,他试过酒精,试过埋头工作一整夜,这些都不管用……他没办法过没有何凌宵的生活。
“真的不是跟我有关的问题吗?”她设想过很多的种种可能,这个时候却发现那些可能一个她都不愿意提及。
“真的不是。”温立涛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肯定不能漏底气。何凌宵是个聪明的姑娘。
何凌宵默默地在心里说:既然他不想说,也许有他的道理,看他态度虔诚,那么何凌宵你就原谅他一次。一定要狠狠地告诉他不许有下次,如果有下次的话就要打他一拳,然后直接跟他宣布it’sover。
对,就是这样!
然后她就用命令的口气说,“温立涛以后不许这样无缘无故的闹失踪!”
“好。”
她能听到他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心里有点好笑,“如果你要做什么决定必须先告诉我,如果再惹我不快的话,那么我们就完蛋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然后郑重的点头。“好,如果再惹霄霄不高兴的话,温立涛就罪该万死。”
何凌宵被他偷换概念的说法给逗乐了,笑了两秒钟后,用命令的口气再次说,“不许把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温立涛怎么能这样自说自话呢?”
“好,温立涛都听何凌宵的。不管何凌宵说什么都是对的。”他的口气一本正经,似在保证。其实只有他知道他是在忏悔。
他每忽视她的一次电话,心就会疼上一分,这两天三夜累积了太多次数的疼痛,让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所有他凌晨睡醒过后就偷偷的把车开到何凌宵住的楼下,他说自己只是要看看她而已。就只是看看……随着天亮,那种想要看看演变成了就说一句话就走。直到看到她出来,他终究说出自己心里最想要说的话——解释。
他需要好好的解释,他不需要问她关于她对杨瑾维的是怎么看的。碰也不要碰才是正确的。
从来都是这样,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她无理取闹,他也要纵容着。她比自己的所有的一切都还要重要。
所以当温立涛说,“霄霄,我想这样的时刻很适合来一只巧克力,你说呢?”
何凌宵打小就嗜甜食,这个事情是身边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一边捂着半边脸颊一边偷偷吃糖的样子尤其可爱。长大了倒是很少再吃。不过巧克力在她面前算是受欢迎的小食品。
当他这样问的时候,何凌宵想温立涛肯定是给自己准备了巧克力了,她说,“当然,巧克力在哪儿呢?”
温立涛促狭的眨眼说,“在后座上我外套口袋里,我在开车,麻烦你取一下。”
没想到这样轻松就过去的。
他见何凌宵侧身从椅子的中间探过身去取外套,沉静的眉目有点喜色。这样的何凌宵看起来是那种温温的如同小兔子一样的动物,但是只要他知道如果她发火该是个什么歇斯底里的样子。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眼神是那种带着刀子的,声音像是一个随时都会崩断的琴弦。
他今天撒谎了,这还是破天荒的一次撒谎,他有种感觉他们之间现在存在着一个坏蛆一样的地方,不能去碰,一碰就会出现坏死。也许这个问题不只是他发现了,连同何凌宵也知道。
只是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回避。
霄霄不是个笨女孩,她聪明且不神经大条,心思细腻。她选择不问他究竟其实是一种下意识的保护。
何凌宵在温立涛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只金灿灿的锡箔纸包装的圆球,原来是一只榛子巧克力球。眉笑颜开的剥开……剥开一层还有一层,再剥一层,还是金灿灿的只是小了一号。
她狐疑的看着温立涛,后者老神在在的开车,好像根本没有发现这边的动静。
“立涛,这个真的是巧克力吗?”转过一条街道,外面是早晨的朝阳从道路两边高大楼宇的缝隙间落下来。金灿灿的锡箔纸在穿透玻璃窗进来的阳光下耀眼得很。
温立涛看了一眼何凌宵手上的东西,波澜不惊的点头,“是啊,怎么了?”
他说是就是吧,她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低头再次开始再次剥。这次要认真得多,动作缓慢。
一层又是一层,里面的东西初见雏形,是一个银白色的环状的东西。
她小小的讶异一下,知道那个是戒指。
一只圆形的戒指,中间镶嵌着一颗白色的钻石。简单大方,又不失典雅。这个是婆娑之夏系列里面的一个比较普通的款式,且卖得很好,每一款婆娑之夏的戒指里面可以雕刻买家需要的字母。
她看到自己手上这只戒指上面是她的英文名。
“我不知道送什么给你好,想了想你还没有试过拥有自己设计的作品的感觉。……就买下来它。”温立涛小心翼翼的看她。
何凌宵趁着等绿灯亮起的时候擒着戒指在自己指尖上,笑意彦彦,“帮我戴上。”
她的样子当真像个需要奖赏的小学生。
她脸上笑的如同一朵花儿,那朵花很耀眼,温立涛像是闻到带露水茉莉的味道,馥郁的芬芳让人心里生出满满的欢喜来。缓缓地他朝着她如花的脸蛋靠近,那水红色的花蕊近在咫尺。缓缓地闭上眼睛……
身后响起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来。
猛地睁开眼睛,端坐好松开油门。心里有点懊恼,刚刚明明就差那么零点几秒的时间就把那水红色的嘴唇含在嘴里了。
何凌宵见温立涛吃瘪,心里很受用。嬉皮笑脸的看自己中指上的白色的戒指,“也让我嘚瑟一把,戴着自己设计的产品的滋味。你说会不会有人说我自恋啊?”
……
还真有人说她自恋来着,这人不是别人是boss大人。早上何凌宵一进公司就忙得很,因为要准备早上公司的高层会议,会议室的布置也是她在做主导。会议过程中她还得待在杨瑾维身后,时不时的配合他。这样全是公司高层的严肃会议中,跟上司交流只有靠眼神跟动作来完成。
这就要考验何凌宵的脑袋跟两人的默契。他们一直做得很好。
当杨瑾维做了一个口型,她递上资料的时候,杨瑾维没有很快接过去。
他手指在资料上点了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幅度。何凌宵看得真真切切,且不明所以。以为自己拿错了,然后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提醒她,就没有很快的后退到自己位置。约莫几秒钟后,她双手还是举着资料毕恭毕敬的样子。而他还是一言不发。
她僵立在那里,其实时间不算很长。也许其他人根本没有发觉什么,但是作为跟他有一定的默契度的何凌宵能感觉到怪怪的。只得用很小声的声音提醒,“杨先生?”
下一秒手上的资料被那双骨节分明的好看的大手给抽走。她甚至能感觉到手的主人有着难以名状的怒火,这怒火让何凌宵接下来更加战战兢兢。甚至能多次感觉到杨瑾维那道冷冷的视线。等她抬头的时候也只是看到他漂亮的后脑勺而已。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在他刚刚那样的对待中变得心虚起来。
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等会议散去,何凌宵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接下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十几分钟后等她泡好一杯咖啡送进他的办公室的时候。杨瑾维正在批阅文件,头也没抬。
她本来想放下就走,结果就听到他不冷不热声音传来,“戴上自己设计的作品感觉如何?”
何凌宵的手还放在咖啡杯壁上没来得及收回来,她猛地收回来……原来之前在会议室之所以会心虚是因为自己手上的戒指啊。面对他不客气的问话,她目前只有干巴巴的回答,“挺不错的。”
“挺不错?”他嗤笑一声反问。“何总监的自恋程度可以媲美那种很漂亮动物。”
孔雀?
“……”何凌宵倒抽一口凉气,闹不懂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何总监你有看到公司里的这些职员里那一个佩戴了手上的饰物。不要说戒指就算是手链跟镯子都没有。”他用平淡的语气澄清事实,满脸不悦道,“下去仔细看看员工守则。自己去财务那里领罚单。”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可爱的老太太
杨瑾维低头敛眉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看得何凌宵恨得直痒痒。
“怎么了?”杨瑾维见何凌宵不愿意挪动步子走开,心生不悦。抬头看何凌宵双颊绯红,水蜜桃的嘴唇嘟着,“委屈上了?”
何凌宵生生的挤出两个字,“没有!”
他挑挑眉讥诮的说,“没有怎么还不去财务那里?”
“我没有读什么中北的员工守则。”她想这样冤枉的事情干嘛要去受着。
“你的直接意思是你不是中北员工,是隶属于中南的是吧?”他嘴角勾起浅笑,眉稍扬起来。“我告诉你不要存在侥幸,你现在站的地方是哪里,你面对的我是哪里的boss,你就是哪里的员工。”
他本来不是很好的中文,在说这样一段拗口又快速的话的时候,听上去挺滑稽的。
何凌宵本来刚刚还绷着的脸,刹时有点松动。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杨瑾维被她笑的发毛,刚刚扬起的眉头又聚拢。“笑够了没……怎么还不摘下戒指。未来三秒内摘不下来的话惩罚翻倍……一、二……”
没有等到他数到三下,这点他好像还有点满意。看到何凌宵把戒指紧紧地拽进手心里,他点了点右手边上的一堆资料,“考虑到你这几天情况特殊,这个你把它分到下面的人手中,不用亲自做。”
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表现吗?可是又借着女人的*说事情,难道boss大人你脸不会红吗?
事实证明杨瑾维非但不会脸红。好吧,她同样能接受。
他还又说了一些,“像是复印这些都不要自己跑路了。你到中北这边来午休也被取缔了,现在中午可以休息。当然员工守则是一定要看的,免得到时候你又触到雷区。这公司里不只是我有一双火眼金睛,你作为我的秘书,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你的。”
说得何凌宵错的很离谱似的。何凌宵万分憋屈,又没地方发作。
她根本没有看中北这边的员工守则,什么劳什子守则不许佩戴手上饰物?这真是个破规矩,她之前偶尔在新闻上看得有些奇葩公司的奇葩规定。原来中北作为一个享誉海内外的大公司也没入了奇葩之流。
于是这天何凌宵倒霉的在公司晨会上战战兢兢,事后又被*oss奚落,连带罚单也开了。而那只戴了不足两小时的戒指华丽丽宣布失业。
本来在早上跟温立涛道别的时候,两人约好带着孟婼一起去吃饭。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接到温立涛的电话,电话里他很抱歉的说他现在脱不开身,晚上要加班。北部新区的那个项目有点问题急需要解决。
他一再在电话里表示道歉,何凌宵表示没什么。她自己跟妈妈去也行。
何凌宵有所不知的是温立涛不是因为要加班而爽约,而是要去赴另外一场饭局。
这场饭局是他推不掉,又不能跟何凌宵说的饭局。
他放下电话从阳台上回到办公室,何韵坐在沙发上见他进来就说,“说好了?”
“说好了。”温立涛把电话放在办公桌上,眼神恍惚,情绪有点不高。
“我姐她没说什么吧?”何韵小心翼翼的窥探他的神色,“那个……我怕她对我有意见,要不,要不大哥你也叫上她好不好?”
温立涛猛地抬头,眼神阴翳,“她能说什么?”
何韵柔弱的样子。之前她进来找他就说她想谈一谈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当时他心里一沉,如同塞下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他想人果然不能犯错。所以这个时候他对何韵没有一点好脸色。
何韵有点难堪,“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哥……你知道,我很想跟我姐搞好关系。老一辈的人说这一世是亲人,下一辈子是什么谁知道。也许两两相望也互相不认识。”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先说好了,我们只是去吃一个饭,没有第二次。”温立涛冷淡的打断她说。
何韵忙不迭的点头,怯弱的解释,“当然只是去吃一个饭,没有下一次。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一来是要谢谢你帮忙我表妹找到工作,提出请你吃饭也是许柳的意思;二来那天晚上的事情很抱歉,我不知道干妈会发冲你生气,我当时只是忍不住有点伤心而已。”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好像他早上还跟何凌宵承诺过这样的话。
何韵在他面前一直小心翼翼,好想生怕他发怒似的。何韵这个性子在凌霄面前也总是矮一截。所以他有时候不禁会对可怜兮兮模样的何韵生出恻隐之心。如果凌霄跟何韵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的话,他或许会对何韵要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