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可是召见他好几回了,营里就算是都头们,也没几个有此荣耀的。
“这次的差事办得不错。”李洵温和地夸奖道。
“今日起,本王便升任你做宣传队队长,将之前与你一起办差的几人都调到你的队里,你自己另外再选几个人,填满九人的数。宣传队隶属正兵,直接听本王调遣。往后类似的任务还多,宣传队人数也会适时扩充,你可别让本王失望。”
程虎都被这好消息砸懵了。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以他自己那点嚼舌根的微末伎俩,竟然会这么快回到正兵队伍,还成了队长。
关键的是,他这宣传队好像是独立于护卫营之外的编制,只听郡王调遣。
看郡王的意思,以后他的宣传队还会继续扩大。
那他到时候可就是与几个指挥使都是同等级别的存在了。
想到这,程虎心中就是一阵激动。
他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步登天了啊!
好一会儿才大喜过望地连连跪下磕头:
“谢郡王提拔!谢郡王提拔!小的必不辜负郡王的信任!”
李洵挥挥手让他退下。
厢军补兵结束,之前从厢军带回来的三百五十人也全数安顿好了。
统一让人给他们讲明白了军中的各种规章制度后,骑手,弓手全部安排进了骑兵队。
弓手尽可能地培训其马术,使其能做到马上射击。
骑手则进一步加强其马上砍杀能力,以及与队友的协同能力。
其他的刀手,长枪手,盾牌手等,便以九人为一队,编入了步兵阵营。
而这些新的步兵队长,都是从护卫营的老人里选的,全是功勋卓著,平日里操练科目上也十分优秀的士兵。
这些人一朝被提拔,自然是很高兴的。
不过,李洵却下了命令:
若是三个月后的考核还没训好这些兵,他们这些队长也会一同从正兵甚至是精兵降为厢兵。
因此,这十个新的队长,顿时都紧了皮,铆足了劲把自己的技巧教给新来的队员们。
这一番提拔,顿时让队伍里的其他老兵们也期待起来,看着新来的一百八十人所谓的投手,希望队长的职位能落到自己头上。
可李洵没有再拆老的步兵阵充作投手这边的队长,而是直接从原本带队带得好的队长里头,选了团体功勋最高的两人,提拔他们作为都头,每人领着九十投手进行训练。
投手训练与其他兵种训练侧重点有所不同,他将整个一百八十人分为两个都,每个都里有九个小队。
三个小队为一组,分三排列阵,身上背着四五十斤重的石球,一轮一轮地往前扔。
第一排扔完,从身侧的空隙中退到最后一排,第二排立刻接上扔,扔完再次退到先前的第一排后面,紧接着第三排扔,扔完退到先前的第二排后面。
先前的第一排又到了最前面,又由他们仍。
这阵法是仿照的后世有名的三线火枪阵,只是士兵们要做的不是射击,而是投掷。
要领便是,这一切动作必须严格遵从鼓点,众人动作必须整齐划一,退后时的队形也不能乱,退到最后必须立刻列队整齐,准备下一波投掷。
都头的职责除了平时监督他们训练,管理日常琐事,便是在他们身边做擂鼓人,发号施令掌握节奏。
而投手们除了阵法变动训练,便是身上装着五十斤以上的袋子,迅速奔跑,以及挂着五十斤的袋子,将五斤重的石头扔出超过六米远的距离。
李洵给他们也许了甜头,在公开教授了他们发力技巧与投掷姿势后,宣布队长由他们自己的人里选,就选那个投得最远的。
一时间,投手们个个动力十足,也不管天天在这练徒手投石有什么意义,个个卯足了劲儿地练习,力争要做队里投石最远的那个人。
安顿好这一切,李洵便带着十来个护卫,骑马去了云麓寨。
经过民夫与厢兵们两个多月的建设,通往云麓寨的山间小路,已经全部被铺上了石板,虽然不算平整,却完全可以容下一来一往两辆木板车通过。
一路上,李洵便遇到了推着木板车往山上送硝土,送煤炭等物的民夫。
见到他,民夫们老远就点头示意,朝他打招呼。
他早已下令,正在推车的人不必向他行礼。
“郡王!”
“郡王您又上山啊!”
这些民夫们晒得皮肤黝黑,眼睛里却是有光的。
虽然他们被庞老爷与前郡守压榨,失去了自己的土地,甚至曾经沦落为奴,但上天给他们派来了如此好的郡王。
他给他们安排了工作,每天都包三顿饭,按运送的车数计工钱,每天都能拿好几十个钱。
自己的伙食保住了,甚至家里人都能靠这工钱吃上两顿饱饭。
他们心中对救他们于水火,还给了他们活路的郡王,无不感激爱戴。
走到山寨,山寨门口也是一派忙碌。
一群衣衫破烂的人,正在护卫们的监督下,从民夫们手里接过运送上山的各种材料,不断往山寨里运送。
这些人一共有六七十人,全是李洵几次剿匪后俘虏的山匪。
那些罪大恶极的,几乎都被处决了,剩下的这些,大都是投匪年限短的。
手里几乎都有人命,但全是被逼着杀的,郡王便给了他们劳动改造的机会。
只需要在山寨服苦役十年,他们便可以重获自由。
当然,他们的伙食等一应待遇,没法与护卫们以及寨子里的工匠学徒们相比,一天只有两顿饭,衣服嘛,那也就只有冬夏各一身。也基本没有假期,必须随时听候差遣干活儿。
“郡王!”
守山寨的护卫抱拳行礼,然后让人打开了大门,让郡王可以骑着马进去。
这整个寨子里所生产的东西,便是震天雷。
李洵今天之所以来,便是因为山寨里的护卫派人来给他报信,管着寨子里的杨进禄说,按照郡王的吩咐,硝石,木炭,铁器全部加工完成,还填装了五十枚成品,请郡王上山验看。
这几个月,七公主这个小姑娘成长速度极快,再加上身份压得住,最近府里的内务,迎来送往,基本上全被她揽过去了。
杨进禄便空了下来。
寨子改造完成后,李洵正愁找不到可靠的人负责震天雷的制造,见状便果断选了杨进禄。
杨进禄是个孤儿,被叔伯卖进宫后,受了不少磋磨和欺负,被原主所救,从九岁开始就一直跟在七岁的原主身边伺候,十几年的情分,而且除了原主他没有任何依靠。
所以,李洵身边,除了七公主,最值得信任的便是杨进禄这个大太监。
杨进禄被李洵告知震天雷的重要性,并委以重任让他去督造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公鸭嗓道:
“殿下……奴才……奴才只是个阉人,如何能担当如此重任……”
他是个太监,哪怕是大皇子身边的心腹,可他知道那些护卫,将领,官员们都瞧不起他。
身体残缺,他们这种人,根本就不算是个人。
从前的大皇子,虽然信任他,却也只让他打理府中杂事,照顾身边起居,从不与他商量要紧事。
可如今,大皇子他竟然把如此重要的事交给了他!
面对他的诚惶诚恐,大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掷地有声地道:
“杨进禄,成为阉人不是你的错。太史公被施宫刑后,尚且能写出名传千古的《史记》,你做事细心,擅长总揽与调度,又能压服人,如何不能担当重任?”
“你觉得你比肃城其他官员少了什么,是聪明的脑子,还是对本王的忠心?”
“而且,你是本王最信任的人。”
杨进禄抬头对上大皇子温柔信赖中含着鼓励的目光,只觉得鼻头一酸,他本不想做女儿态,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曾经他亦能为大皇子粉身碎骨,就像一只忠诚的狗。
可这一刻,他才发觉,在大皇子眼中,他是个完完整整的人,深得他信任,认为他足以担当重任的人!
士为知己者死。他是作为一个人,为他的主君效忠!
杨进禄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无比坚决地道:
“奴才……绝不辜负殿下重托!”
为了克制哭腔,他这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连一张脸都狰狞起来。
李洵看得好笑,递给他一张帕子:
“好了,自己人不要动不动就下跪。还有,以后自称属下。”
说着,便一个利落的动作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
杨进禄却摇了摇头,这辈子第一次反驳自家殿下的话:
“我一辈子都是殿下的家奴!别人想当还当不成呢!”
从此,杨进禄便上了山,把整个云麓寨内部的制造事务,将整个寨子管得跟铁桶一样,绝不让那些从京城采买的工匠走漏任何一丝风声。
尤其是火药配方,他是按照大皇子给的比例,亲自将木粉,碳粉,硫磺倒在一起,再让人进来搅拌混合以及填装的。搅拌场内用麻布口袋装着的各种原材料,他全让人用黑布盖起来,不让人知道他用了多少数目。
除了他在场的时候,不许任何人进入那间进行搅拌的作坊。
如此,才能最大限度保证配方比例不被泄密。
李洵刚一走进无火区这边,便遇上了出来迎接的杨进禄。
“郡王!”
这个首席太监在独掌一面后,整个人看起来自信了不少,走路都挺胸阔步了,看到李洵,他眼中顿时流露出热切的喜悦来。
李洵看他满头大汗的,又黑瘦了一圈的样子,温声道:
“看来在山上着实是辛苦,你人都清减了。半年内都放不了你的假,待会儿叫个大夫来给你调养一下身体。”
杨进禄心中一热,立刻咧着嘴笑道:
“奴才不觉得辛苦!能襄助殿下完成如此神兵,奴才心里高兴得很呢!”
两人寒暄了两句,杨进禄便带着李洵去看了那一箱子装起来的成品。
李洵大概检验了一下。
这些震天雷每个大约有手掌大小,外面是一层五六厘米厚的粗糙铁壳,说是罐状,其实类似于现代的瓶,腹部大,口子窄小,最上面是一段带着十厘米左右引线的木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