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撇了撇嘴,到底没有反驳。
施针后,谢桥教姜老夫人一套太极拳。姜府的婢女将她领到凉亭里,姜裴煮茶候着她。
亭外鸟鸣花香,谢桥透过水雾看着他娴熟优雅的煮茶,紧绷的神经不禁松懈下来:“多谢你割爱。”
“绿石虽无价,束之高阁一文不值,用的恰如其当才能体现它真正的价值。”姜裴斟茶递给谢桥,温文尔雅道:“该是我谢你,老夫人的头风治好,必有重酬。”
谢桥含笑道:“那我便在此谢过姜公子慷慨。”
随即,便与他说姜老夫人的病症。待她离开之际,婢女递给她一包糖酥。谢桥回头望一眼姜府,嘴角微扬,姜老夫人没有瞒过他的法眼,不过是他纵容罢了。
心底生出艳羡,这才是真正的亲情罢?
谢桥接着几日来姜府,却是没有遇见过姜裴。
转眼,便到了秦玉的宴会。
容姝、容凝一大早来到重华楼,与谢桥一同去郡王府。
经过中毒一事,容凝对谢桥格外亲厚,对秦玉心生抵触。若不是母亲逼迫,她并不想再去郡王府。她们无冤无仇,想不通秦玉为何要害她。
郡王府中,容凝紧紧跟着谢桥,片刻不敢分开。
谢桥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不乱走,不妨事。”
容凝乖顺的点头,失去往日的活泼。
秦玉见到她们几人,连忙迎上来。薄纱掩面,眼底蕴含着涟涟笑意:“你们来了,快去花厅里,各位姐妹都在等你们。”
“好。”谢桥等人跟在秦玉身后,一道去往花厅。
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说笑,谢桥感受一道强烈的视线盯着她。顺着望去,只见姬瑜目光不善的瞪她。
容姝轻声道:“大姐姐,您要小心她。”
赏荷宴中,姬瑜落水,恐怕将谢桥记恨上。
谢桥眸光微敛,不止此事,还有她曾与姬恒议亲,姬瑜便对她看不顺眼。
秦玉环顾一眼众人,拍了拍手,众人安静下来。
“诸位姐妹,我来京有段时日,不曾邀请诸位来府中小坐。我们都是琴棋书画,枯燥乏味。今日里我们来一点不一样的游戏,前几日我偶得一宝物,藏在这落霞居中。你们谁若寻到,宝物便归谁所有。”秦玉示意蓝月将端出来一个托盘,揭开上面的红绸,露出一套珍珠头面。
珍珠大小一致,颗颗圆润,色泽饱满。
众人眼底闪过惊艳。
秦玉道:“这个是额外奖赏。”
至始至终坐在角落里的容嫣,妆容精致,眼角眉梢流露出一丝媚态,似彰显她备受宠爱。掩唇笑道:“我也来添彩头。”拔下手腕上珐琅手镯。
众人兴致勃勃,立即分散去寻宝。
秦玉看着谢桥几人,微微挑眉道:“你们不找么?”
谢桥垂眸不语。
容凝却蠢蠢欲动,俨然忘记秦玉迫害她一事,拉拽着谢桥的衣袖:“大姐姐,我们一起去找罢?”
容姝横她一眼,容凝仿若未见。
容嫣亲昵的挽着容凝的手臂,柔声细语的说道:“二姐姐陪你一同去。”
容凝眼中闪过犹豫,终究抵不过诱惑,跟着容嫣离开。
随即,秦玉也借故走了。
两个人顺着落霞居绕小半圈,容嫣扶着腰肢道:“五妹妹,姐姐有些累,在这里休息片刻,你自己去找。”看出她的迟疑,容嫣继续说道:“再迟一点,被别人抢先如何是好?”
闻言,容凝独自往前走。突然,脚步一顿,水榭里坐着一抹白影。眼前骤然一亮,快步走过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诸位小姐陆续回来,不见容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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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计中计(二更)
“大姐姐——”容姝心一沉,面色隐隐发白,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谢桥一对黛眉下眸光幽暗,她不知今日这局为她而设还是容凝?
或者,容凝是一个意外——
谢桥摇头否定,容凝随邓氏眼皮子极浅,今日的游戏寻找宝物,并未见到实物容凝会在秦玉给的恐惧镇压下好奇心,不会轻易离开她的身边,而后面拿出来的头面与容嫣加的彩头……
轻叹一声,容凝这性子容易得罪人,且还不自知。为了一些身外物连危险都不顾,早晚有一日如何死的都不知。
更可怕的是连累别人—
秦玉手捻一颗青翠欲滴的葡萄,放入口中细嚼慢咽,眉眼舒展,盈盈笑望众人。
容嫣品着茶,婢女捏肩捶腿,俨然忘记容凝。
谢桥眼底闪过冷芒,忽而起身道:“良娣,容凝在何处?”
“大胆,见到良娣还不行礼!”秀芹见容颜眼中蕴含笑意,挺直腰板。
突兀的呵斥声,花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众人齐齐看向过来。
淡金的阳光透过窗棂投射而入,谢桥的面容隐在阴暗中,眼角的冷光,越发显得凛然犀利。
容嫣笑容不改,嘴角上扬,摆正姿势,等着接受谢桥跪拜大礼——
“呵!本郡主今日开眼了。宴会不过是平日里姐妹们玩闹罢了,若是自持身份耀武扬威,这里可就容不下!”兰阳郡主矜贵端庄的坐在一众小姐拥护中,冷眼睨向秦玉:“你倒也是,几年未见,行事没有规章。我本不想多说,这里都是未出阁的小姐,你将一个妇人小妾请来作甚?自降身份!”心里瞧不上秦玉,原来不过是个县主,姑母逝世后,皇上怜悯破例封她为郡主,不知什么缘故,并未封邑,行事越来越小家子气。
容嫣心中滞闷,紧握的手,几近痉挛。
可如此打她脸的人,是荣亲王的女儿,极受太后疼宠。
秦玉被训斥一番,却不得发作。兰阳郡主食邑二千,而她却只是空有称号,在她面前矮一截。往年因为玉倾阑的关系,她时常恭维,兰阳也不买账,心中早已对她积怨,只能忍让!
“凝姐儿不见了,去找便是!”秦玉甩脸色给谢桥。
容嫣事不关己道:“我是与她一同出去,走的身子乏累,坐下来休憩,她转眼不见踪影,我先回来了。至于去往何处,不得而知!”
谢桥转身去找。
容嫣提醒道:“我们去的地方有一处假山。”
谢桥身形一顿,让随行的蓝玉带路。
容姝紧跟着过来:“大姐姐,我们一起去找。”回头看一眼容嫣,容姝眼睫微颤,觉得二姐姐变了。
变得令人觉得可怕!
忽而,目光一顿,若有所思。
谢桥突然收住脚步,眼底闪过一道锋芒:“你去假山,我去水榭。”
容姝点头,皱眉道:“郡主之前说姬瑜身子不适,已经告辞离开,我方才瞧见姬瑜的披帛放在椅背上。”
谢桥眼底闪过幽芒,徐徐说道:“许是忘了。”
二人分道扬镳。
谢桥知道容嫣不会如实告诉她容凝的位置,定会说出相反的方向。
水榭里,微风吹拂纱幔飘飞,湖面水波粼粼。
谢桥并没有发现异常,顺着回廊一路朝后院走去。
‘滴答——’
‘滴答——’
水滴声在寂静的后院里,清晰的传入耳中。
谢桥循声望去,眼前一间门扉并未关紧的屋子。门口青石上点点暗色,指尖一抠,未凝固的暗色染上指端——血迹!
心一沉,谢桥快步进去,便看到一位女子趴伏在椅背上,鲜血顺着椅子流淌在地上。另一侧,细小的水流从房梁上破洞的水盆滴落在地上的铜盆里。
做这一切的人,怕就是刻意制造出声响,将人引进来——
“救——救我——”
姬瑜抬起头来,脸上透着青白之色,腹部插着一把匕首。
“救——”
姬瑜话未说完,微抬着的头便歪倒在椅背上。
而另一端,姬瑜的丫鬟焦急的去花厅求救。
而后院里当值的婢女瞧见地上有血,屋子里有微弱的求救声,当即向秦玉禀报。
兰阳与秦玉为首,带着众人匆匆赶往后院。
“嘭——”
合上的门被踢开,谢桥满手鲜血,带血的匕首握在她的手中。
“小姐……小姐……”姬瑜的丫鬟哭喊着扑过来,跪在她的脚边,摇晃几下并不见她有动静,探出手指去试探鼻息。惊吓地朝后跌去,泪水决堤般滚落下来,凄厉的喊道:“小姐!小姐!您醒醒——”
“大夫!快找大夫!”秦玉立即道。
容嫣吃惊的捂着嘴,难以置信的说道:“大姐姐,你……你杀人了!”
秦玉似被这血腥味吓到,面色苍白的说道:“容小姐,姬瑜与你虽有过节,可她却罪不至死。你……未免太狠毒!”随即,吩咐人去通知西伯府上的人过来。
谢桥扔掉手里的匕首,蹲在地上就着房梁上滴漏下来的水净手。
众人见她杀人后,还如此的淡然处之,纷纷变色,朝后退开几步。
这时,府医匆匆而来,扶脉后,掀开姬瑜的眼皮,摇了摇头:“节哀顺变。”
容嫣面色大变,惊呼道:“大姐姐,你怎么这么糊涂?杀人偿命,饶是我是太子良娣也救不了你。待会西伯府来人,你便主动请罪,指不定西伯府大老爷会替你求情!”
兰阳郡主冷冷看向容嫣,探究的目光落在谢桥的身上:“人是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