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蛮横霸道,做事决断从不曾过问别人的意愿,不懂得如何去尊重对方。这样的你,凭什么我会嫁给你?”谢桥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道,如同利刃扎刺在秦蓦的心口。
他冷峻的面容瞬间崩裂,在她心中,他这般不堪!
十指紧握成拳,指节因大力泛着青白之色。
“口是心非!”秦蓦定定的看着她,当真如此,为何有时给他关怀?
“随你怎么想。”
秦蓦打开门,阔步离开。倏然,脚步一顿。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却是渐行渐远。隐约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华姐儿,你没事吧?”柳氏关切的问道。
“无事。”
“你得罪过燮郡王?”柳氏回头睨向秦蓦,眼底闪过担忧。
“算是吧。”
柳氏道:“今后得小心避着他。”之前他凶煞的眼神,太令人可怕,生怕他对谢桥做出什么事来。
“好。”谢桥漫不经心的应道。
直到再也听不到声音,秦蓦回首望去,已经不见她的身影。
她果真对他没有半分心思。
她所做的好,是否都是讨好他,寻求庇护?
亦或是……他会错意?
只是一个人太久,人人不是惧怕他,便是向他索取,从来不会有人问他怕不怕,有没有危险!
所以,她一句寻常的话,令他曲解。
秦蓦,如是想。
日光笼罩在他的身上,身影长长倒影在墙上,透着一股落寞。
……
谢桥乘坐上马车,柳氏站在车下与柳是清话别。望一眼马车,低声问道:“如何?”
柳是清沉吟道:“很好。”
柳氏满意一笑,便听他又道:“她很安静。”
柳氏心口一滞,心里隐隐闪过担忧。谢桥性子稳重,也并非聒噪之人。若是他二人成亲,成日里也没有两句话,不知她这番举动是对是错?
忽然,谢桥撩开车帘道:“柳公子,你那本书可否借我带回府中?”
柳是清将那本野史拿给谢桥,便听谢桥道:“我过几日还给你。”
“好。”
回到府中,容阙脸上含笑,一副慈父的模样,和蔼的说道:“可用膳了?我吩咐厨房备着饭菜,这就让他们端上来。”
谢桥并不理会,径自走在桌旁倒一杯茶水,端着漱口。
他浓烈的气息残留在她的唇上,扰地她神思不属,心烦意乱。
啪——
杯子重重搁在桌子上,惊得容阙心口一跳,关切道:“遇上不顺心的事?你告诉为父,为父替你想办法解决。”突然想起柳氏今日里安排柳是清与谢桥相看:“若是不中意柳是清,推拒便是,不必担心你二婶娘……”
“住口!”容阙的声音在耳旁想苍蝇般嗡嗡作响,吵得头痛欲裂。
容阙立即噤声,见她倚靠在引枕上,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疲倦之色。连忙吩咐下人炖一盅燕窝温着,待谢桥醒来再端过来。
明秀看着容阙指使着白芷、半夏忙地团团转,眼底闪过讽刺。
如今才知晓关心小姐,未免太迟了?
众人退去,屋子里安静下来。
谢桥辗转反侧,毫无一丝睡意。
脑中不断回想酒楼那一幕,他的那句话如同一颗石子砸落在她心中,难以平静。
他不喜欢直言,什么心思都藏在心里叫人猜,猜不透便是晴转多云的脸!活的已经够累,哪里有闲工夫再嫁给一个祖宗!
抱紧怀中的引枕,烦躁的把脸埋进去,今日算是将他得罪彻底了!
今后的生意可怎么做?
屋子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守在门外的明秀、蓝玉面面相觑,眼底皆闪过担忧之色。
不得谢桥的命令,不敢轻易进屋子里。
“小姐怎么了?”明秀跟在谢桥的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谢桥这么暴躁,仅有的几次都是因燮郡王而起。
蓝玉眸光一闪,摇了摇头。
明秀忧心忡忡的在门口来回踱步。
日落西山,天际残留着最后一抹余晖,将灰暗的天空染红。
谢桥幽幽醒来,头愈发的隐痛,撑着身子坐起来:“明秀。”
明秀立即推门而入:“小姐,起身了?”
“倒杯水给我。”谢桥敲了敲头,接过明秀递来的水,吩咐明秀去找药过来,就着水饮下去。
明秀想问发生何事,却又觉得逾越了,动了动唇,终究忍下来。
谢桥草草用完膳,便瞧见容阙提着食盒进来。
“燕窝一直温着,你趁热吃了。”容阙把燕窝端出来放在谢桥的面前。
谢桥看都不看一眼,放下碗筷,走向书案。
容阙目光一暗,忽而,提起容秋:“明日一早你姑母回府,我寻思你母亲已经迁回来,你也该认祖归宗。今下午与你祖父商议择选吉日,你祖父说要过问你的意思。这个月底有一个好日子,我们定在那一日可好?”
谢桥目光冷淡的看向容阙,面色平静,娇艳莹润的红唇微扬,透着一丝冷意、残忍:“谁说我母亲迁回来了?你确定挖回来的那具是我母亲的遗骸?”
容阙面色发白,怔忡的看向谢桥:“你……你说什么?”
“连我母亲葬在何处你都不知,你还有什么脸面装对她一片情深不悔?”谢桥觉得容阙如今所作所为都令人觉得发笑,他若当真情深,便不会被卫氏蒙骗得团团转!
她的母亲被吊死的时候,他也不会冷眼旁观。
看着他眼底的伤痛,谢桥觉得讽刺至极!
“华儿,前面十几年,为父的确糊涂,所以才会被卫氏蒙蔽。如今,为父已经知错,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容阙真诚恳切的说道。
谢桥眼皮子不动一下,规划着寒潭寺后山的地皮如何动土。
容阙见状,心知急不得,十几年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化解。
看着她眼底不加掩饰的厌恶,叮嘱道:“燕窝要记得吃,冷了吩咐她们温热。”
谢桥仍旧不予理会。
容阙眼底闪过失望,看着桌子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燕窝?面色一变,便知是被倒了。紧了紧袖中的拳头,平息心头滋长的火苗,离开重华楼,遇见神色焦急的容嫣。
“父亲,您快去松林院,晋哥儿快不行了!”容嫣面色苍白如纸,眼角湿润,拽着容阙往松林院而去。
容阙挥开她的手,冷声道:“他不行了,与我何关?”祠堂里没有揭露容嫣、容晋是不是他儿女一事,全因他为了维护脸面。卫氏与人私通已经够丢脸面,若让人得知他替别人养儿女,岂不笑掉大牙?
无论大夫人与刘嬷嬷如何保证,容阙心中却是不相信,认定他们姐弟二人不是他的子嗣。
容嫣脚步一顿,难以置信的看着容阙:“父亲,你说什么?晋哥儿是你的儿子,怎么会与你无关?”
容阙冷笑道:“谁知你们姐弟是你母亲偷谁生的种!”
“父亲,你说什么浑话?我们怎么……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儿女?”容嫣面色煞白,未料到他竟怀疑他们姐弟两的身份!转而,指着重画楼,憎恨的说道:“是不是那个贱人……啊……”
容阙掌掴容嫣一记耳光,冷声道:“你已经嫁给太子,哪有再住在娘家的道理,明日里滚回东宫去!”
容嫣捂着面庞,死死咬着唇瓣。
这时,容霖焦急的抱着容晋出来,见到容阙,喊道:“大哥,晋哥儿快不行了,快去带他找大夫!”
容阙冷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与你比起来,倒比我更像他的父亲。”
容霖目光微变,眼底闪过暗色,沉声道:“你胡说什么?他是我的侄儿,如何能不急?”
“生哥儿出事也不见你这般模样。”容阙本就是随口一说,忽然,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吓他一跳。
摇了摇头,当即否认了。
三弟最是老实本份,又惧内,如何会与卫氏私通?
何况,卫氏是他的大嫂!
容霖似被他胡搅蛮缠触怒:“生哥儿难得清醒片刻,怕拖累你们自尽。你倒好,在这里猜忌起自己的兄弟与儿子!”说罢,带着容晋出府。
容嫣急忙跟上去。
——
郡王府。
秦蓦抱着酒坛子大饮几口,心中愈发的烦闷难忍。
她拒绝了他!
谁给的胆子?
人人都惧怕他,为何她就不怕?
转而苦笑一声,她若怕他,又岂能入得了他的眼?
生平第一次尝到被人拒绝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玉倾阑夺走他手里的酒坛子,扔在一旁,眼底眉梢的笑意,具是在嘲笑着秦蓦:“你初见时,嫌师妹脏,将她踹下马车。可有想过,落得今日的下场?”望着他嘴角破皮处,玉倾阑眸光逐渐幽暗。
秦蓦冷哼一声:“你消息倒是灵通。”
“有人要将我辛勤灌溉的娇花摘走,我岂能不放在心上?”玉倾阑宽广的袖摆宛如云絮翩飞,长身玉立在屋檐之上,霜白的月光照耀下,透着一丝飘渺的仙气。只是,他一双凤目中透着凛然的冷冽:“我将她暂且托付给你照料,你却动歪念。被拒绝很愤怒?活该!”
秦蓦嗤笑道:“无论你如何灌溉,你都不能将她娶进府,再疼惜爱护又能如何?你能让她一辈子不嫁人?”大掌拍了拍玉倾阑的肩膀,晦暗莫测道:“论交情,我比那些野男人与你亲厚。须知,肥水不流外人田。”
玉倾阑脸上淡然温和的表情隐有崩塌之势,冷笑道:“她选柳是清也比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