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荷分明是她所采摘,却刻意以他能听见的声量说是谢桥所摘!
容嫣擦身而过之时,太子阴恻恻的说道:“怎么?不愿嫁给本宫,还是不满侧妃之位?”
容嫣心肝儿一颤,猛然扭头看向太子,眼底掩饰不住的恐惧。
太子嗤笑,又是这一副表情。
万里亭中,她那般表现,欲擒故纵,引他注目?
“别怕。你费尽周折入东宫,本宫自会好好疼惜你。”太子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谢恩后,走回自己的座位。
容嫣如身置冰窟,浑身发冷。
“恭喜嫣儿妹妹。”谢桥含笑,举杯表示庆贺。
容嫣尖利的指甲掐进手心,眼底闪过一抹狠色:“你别高兴得太早!一切都只是刚开始而已!”既然是命运使然,重活一世,她仍旧避免不了嫁给太子,那又有何可怕?
虽然许多事情与前世发生的不同,但是朝堂之上的大事并没有多少的改变!
只要她能让太子见识到她的价值,她不信她还能重蹈覆辙,死无葬身之地!
“拭目以待。”谢桥浅笑嫣然的饮下杯中的酒,好言相劝道:“只是嫣儿妹妹像如今这般作茧自缚的事,少做为妙。”
容颜面色骤变,暗恨在心!
“救命啊!快救命救郡主!”林嬷嬷老泪纵横,嗓音沙哑的嘶喊,跌跌撞撞跑进大殿跪在地上:“皇上求求您救救郡主,她采荷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老奴去往郡主寻常走的地方,并没有瞧见人,就是在万里亭里捡到郡主戴的珠钗,地上还有血迹。”
不等皇上开口,秦蓦倏然起身,阔步离开。
皇上立即吩咐锦衣卫去寻!
皇后满面愁绪道:“容大小姐,玉儿与你一道去采荷,你没有与她一同回来?”
谢桥摇头:“郡主说她吹了风,头疼去寻处地儿休息,并未和我在一起。”
皇后娘娘面色愈发的凝重,担忧的说道:“若是玉儿出事,蓦儿指不定会如何。”说罢,看向安远侯:“侯爷,你速速去寻蓦儿,千万不要让他做出傻事。”
安远侯眼皮子一垂,嘴角紧抿,秦蓦发起疯,六亲不认。
他如何阻止得了?
可皇后有命,却是不得不去:“微臣,尽力。”
谢桥皱眉,想起容嫣当初在郡王府的话。她说太后寿宴,有人会借机对秦玉动手,后来却是了无声息。
如今,赏荷宴上秦玉却毫无预兆的出事。
莫非太后寿辰秦玉安然无恙,因为太后突然犯病?
谢桥心中微微一动,看向身侧的容嫣,她果真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嫣儿妹妹知道郡主在何处?”
“你胡说什么?我如何知晓?”容嫣心口怦怦乱跳,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秦玉出事的时间推迟。前世里秦玉是在太后的寿宴出事,也是在万里亭失去踪影,林嬷嬷捡到她的珠钗求救。
后来,秦蓦将人安然寻回,可他却受重伤!
想到此,容嫣却是坐不住了。
“大姐姐,你想不想如厕?我大约多饮茶水……”容嫣双手捂着小腹,面色通红,眼底有着急色。
谢桥嘴角的笑带着几分玩味:“正好我也贪杯了,咱们一同前去。”
容嫣与宫婢说了几声,宫婢与红姑姑传口信,得到应允,二人便悄然离开。
容嫣进恭房,听到隔壁有声响后,放轻脚步从后门出。
“啊——”
肩膀被人从后拍一下,吓得容嫣尖叫。
谢桥盈盈含笑道:“嫣儿妹妹这是要去哪儿?”
容嫣惊魂未定,看着笑容满面的谢桥,面色阴沉。冷声道:“郡主出事,我不放心,想去找她。碧水殿以北有一片密林,我们到那里分头找。”
谢桥略微沉吟,点头道:“也好。”
二人前往密林,容嫣朝左,谢桥往右。
行几里路后,谢桥发现地上有凌乱密集的脚步,心中一沉,寻着脚步谨慎的往前走。
倏然,听到谈话声,侧身藏进一旁的灌木丛中。
“快找,他就在附近。”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手里的刀拨弄着灌木丛。
谢桥朝后退去。
“唔——”
一只大掌捂着她的口鼻。
谢桥心跳吓得慢了半拍,摇头挣扎,一手已经探进袖中。
“是我。”
谢桥一怔,停止挣扎。
脸上的手松去,谢桥闻到一股血腥味,侧头望去,便见秦蓦手臂上有一道刀伤。
“你怎么了?”
秦蓦靠在树干上,正要开口,陡然瞧见谢桥凑过来,头抵着他的胸膛,一股清冷药香扑鼻,幽诡的眸子闪过一抹异色。
“千线引?”谢桥面色一变,莫怪那些人找了过来。从怀中掏出几个药包,挑了其中两个混合在一起,洒在秦蓦的身上。“我们往他们身后走。”
秦蓦纹丝不动。
谢桥倒退回来,拿过他的手扶脉,拧眉道:“你不是挺能耐,怎么这回栽跟头了?”
秦蓦缄默不语。
谢桥从他身上闻到秦玉的脂粉味,了然道:“他们把药下在你妹妹身上?”
秦蓦目光一动,伸手将谢桥推开:“快走!”抽剑挡住砍下的大刀,抓握黑衣人的手一跃而起,长剑薄刃划过黑衣人的脖子,瞬间倒地。
这里的动静将黑衣人引来,数十人将秦蓦团团围住。
谢桥看着倒在她脚下的黑衣人,目光死死的盯着他腰间的某一处,眼底闪过震惊。
第六十一章 嘉善
绣春刀!
锦衣卫?
谢桥难以置信。
皇上对秦蓦的宽容与宠信有目共睹!
谁曾想要杀他的竟是皇上?
锦衣卫听令于皇上,除了他,还有谁能够指使锦衣卫?
谢桥望着包围圈中的秦蓦,明明中药体力不支,杀死黑衣人的时候已经用尽余力,依旧身姿挺拔如苍松,林子里蝉声鹊起,他的背影透着难言的孤寂。
他知道这些人是谁么?
她突然能明白为何他会性情乖戾,喜怒无常。
至亲之人都视他如仇敌!
“接着!”谢桥扯下腰间的荷包,朝秦蓦扔去。
黑衣人瞬间看向谢桥,举起大刀劈向荷包。荷包瞬间两半,粉末飞扬,身体一麻,大半人软绵绵倒下。
谢桥将两粒药丸塞进他嘴里:“快跑!”拽着秦蓦的手往突破口冲去。
风渐大,树枝摇曳。
呜咽的风声中夹着着利器撕裂破空的声响——
箭羽疾射而来。
谢桥眸子一凝,眼底闪过犀利之色,伸手探入怀中,却是掏了个空。下一瞬,肩背一重,谢桥被大力按着趴伏在地上。眼角余光只见寒光乍现,箭羽力透她一寸处的树干上,嗡嗡作响。
凄厉惨叫声迭起,鲜血飞溅,滴上她的手背。
四下零星站着几人,双手紧紧握着大刀,神情戒备的紧盯着一身鲜血的秦蓦。他眼中凛然煞气,宛如修罗鬼刹。
秦蓦挥剑而起,黑衣人如梦初醒,直迎而上。
另一人则抓握住谢桥,想用她来威胁秦蓦。拉起她的手腕一拽而起,谢桥情急下握住箭羽用力一拔,反身扎刺进毫无防备的黑衣人的胸口。灼热鲜血喷洒在她的脸上,惊得她手一松,怔愣在原地。
“干的不错。”秦蓦收回长剑,随意撕下一位黑衣人的面巾,擦拭薄刃上已然有些凝固的血污。
谢桥睨他一眼,伸手抹脸,一手鲜血,不禁打了冷颤。
她杀人了!
目光迷茫而涣散,手脚发软。
“习惯就好。”秦蓦嘴角微扬一抹弧度,脸上的笑容不见丝毫温度。
谢桥咬着牙,吸了口冷气:“你知道这是些什么人?”
秦蓦目光森然,看着黑衣人的腰间,幽邃的黑眸中凛冽杀意更盛。
谢桥觉得她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他是什么人?想必早已心中透亮。
掏出怀中的绢布擦了擦脸,看着他眼角凝着的血珠,谢桥拿着一块娟帕踮脚替他擦拭。
秦蓦一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谢桥这才发现她的举止唐突,将锦帕递过去。
秦蓦接过来胡乱擦一把脸,听她道:“你坐下来,我给你稍微包扎一下。”尖细的手指,指着他的手臂。
秦蓦幽幽的望着她清丽的面容,此刻仍旧苍白,显然没有从惊吓中缓过劲来,却记挂着他的伤。平静如水的心,陡然升起一股暖意。
“不必,你先走。”秦蓦声音阴冷低沉,带着狂风暴雨前的紧迫感,黑眸中的冷厉暗芒,似将周身的轻风化为寒冰利刃:“忘记这里发生的,你没有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