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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市场上,利益的来源,其实都是最基本的交易原则--低买高卖,赚取差价。
  在房市崩溃,cds升值的时候,为了规避风险,盛斯年也买进了大笔的cds,时景仔细的看了好久他在这一部分的交易信息,才隐约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时景不管是前期低价收购cds,还是后期高价抛售cds,都使用了不止一个公司的账户。她虽然不是在这场交易中获利最大的人,但是,在大多数人普遍做多cdo的时候,整个市场上,做空cdo的人,确实寥寥无几。时景身为其中之一,自然占据了相当数量的市场份额。
  他需要购买大量的cds,而同期的她正在大量的出售cds,在这种情况下,她操纵的那些公司里,居然没有一个和盛斯年有过交易,这样的小概率事件居然成真了,可能吗?
  盛斯年公司里详细的交易信息不好弄,自己公司的cds售出资料却是现成的,时景很快便把相关的数据从电脑里翻了出来,详细的比对过后,很快便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盛斯年很可能一边随大流的做多cdo,这个是必然已经赔了的,另一边,却私下里做空cdo,然后左手换右手的把自己另一家公司的cds高价卖给自己第一家投资决策失误的公司。
  在小岛上注册海外离岸公司,就是为了方便进行这样的私下操作。
  而这样的幕后操作,正常情况下,其实很难被发现。
  时景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脑屏幕,因为用眼疲劳,明明已经有些眼睛发酸了,但是,她却忍不住的轻笑了出来。
  时景自己只不过多用了几个马甲来掩盖自己的真实交易量,盛斯年却是披着两个以上的马甲有倾向性的做完全相反的交易操作,并且玩出了精分的效果。
  这个人,可真有意思……
  ·
  周五的宴会之后,翌日一早,陈叶舟终于还是悠然的飞走去度假了。
  只可惜,没等他悠闲完第二天,华尔街便再现了自己百年历史上无数次风云变幻的大场面。
  就在这个周末的凌晨,陷入债务危机的lb,在得到了英国巴克莱银行确认彻底放弃收购自己的消息后,连夜公布了公司即将申请破产保护的消息。
  沉睡的华尔街被轰然间惊醒,得到这个消息后,无数人彻夜未眠。
  第二天便是周一,lb这个有着一百六十多年历史的老牌投行就这样破产,在这个无比糟糕的信息带来的巨大冲击下,第二天的股市会变成什么样子,已经根本没有人敢去想象了。
  公司里灯火通明,丹尼斯看着lb的公告,整个人几乎都呆住了。
  即使早有预料,即使已经做出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当lb破产这件事发生之后,整个华尔街都弥漫着无比绝望和恐慌的气氛。
  作为少数的胜利者,时景披着一件外衣坐在办公桌前,仿佛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冷肃和萧杀。
  “来杯热可可?”甜食有助于让人冷静和心情愉快,时景起身,主动去茶水间给自己的助理丹尼斯倒了杯热饮。
  “谢谢,我、我很抱歉,boss,我——”丹尼斯还有些魂不守舍。
  时景冲着他轻轻的摇了摇手指,“冷静,镇定,巨大的危机之下,还有更大的利益,我们的胜利,将会继续下去。”
  ——即使华尔街的冬天,预示着美国再一次金融危机的来临。
  ·
  “整个华尔街都疯了。”还在度假的陈叶舟突然得到lb申请破产保护的消息后,三更半夜从舒服的床上连滚带爬的起来,抓着手机和盛斯年视频电话。
  一身整齐的西装,还留在公司里的盛斯年脸上,丝毫没有熬夜工作的疲惫,和突然从床上惊醒爬起来还顶着个鸡窝一样乱糟糟头发的陈叶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依然表现得神态冷静,言语温和,轻声说道:“记得‘墨菲定律’吗?一种很有趣的心理学效应,‘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陈叶舟摇头道:“你这样说,会让我觉得,次贷危机引发的金融海啸,明天就要波及全球了。”
  “乌鸦嘴!”盛斯年略带谴责的瞅着陈叶舟道。
  “我靠,你真的这么觉得?”因为半夜被吵醒,睡眼惺忪还有些睁不开的陈叶舟瞬间瞪大了眼睛。
  等到盛斯年加完班从公司里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夜间的风带着些微的凉意,却也吹散了之前的疲惫。
  他从地下停车场把自己的车开出来时,因为刚刚的视频电话,放在旁边的手机正好发出了一声低电量警告的提示音。
  盛斯年摇了摇头,左右今天算是忙完了,等回家之后再充电好了。
  然而,仿佛是为了印证职场得意、生活中注定要找补回来点什么似的,到了半路上,盛斯年的车子竟然意外抛锚了。
  ——毕竟是那辆心爱的兰博基尼返厂后,临时从车库里开出来顶替一段时间的旧车,没有太精心的保养检修,突然有点小故障,好像也挺正常的。
  盛斯年从车里下来,站在路边忍不住的皱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是后半夜路人稀少的这个时间,想要找拖车公司都不容易,更别说,他的手机所剩无几的电量,刚好就这么给耗空了。
  一辆同方向驶来的商务车上,坐在车后座的时景恰好抬头,一眼瞥见路边那个身影之后,不由得微微一怔。
  “停车。”时景突然开口道。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丹尼斯有些不解的回头,“boss?”
  至于司机,则是已经听话的把车停在了路边。
  第8章
  盛斯年看着刚刚那辆已经过去的商务车缓缓的在路边停下,很快又倒回来了一小段距离。
  再然后,后面的车门打开,时景踩着黑色的高跟鞋走下来。
  她今天仍旧是竖领的白色衬衣,只有领口边缘处一条极细的黑色点缀。黑色的长裤覆在鞋面上,刚刚下车时,路边灯光一晃,隐约能够看到高跟鞋脚踝处系带精致的水钻装饰。
  原本因为车子抛锚正在糟心的盛斯年,脸上的表情瞬间恢复平日里温和优雅、彬彬有礼的模样。
  “时小姐。”他礼貌的颔首示意。
  时景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问道:“车子出了什么问题,需要帮忙吗?”
  短暂的迟疑了一瞬之后,盛斯年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三分钟之后,盛斯年从自己的车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电脑包,从善如流的跟时景并肩走了过来。
  司机还在车里,不过时景的助理丹尼斯已经站在副驾驶门外的位置等了。
  “boss,”丹尼斯走了几步过来,然后又看向盛斯年,主动打了个招呼道:“盛先生。”
  “走吧,送盛先生回去。”时景淡淡的说道。
  丹尼斯替她拉开车后座的车门,转身又坐回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看着当初那个去酒吧里见自己时面无表情同样一脸精英范的高级私人助理,盛斯年此时的心情十分微妙。不过,他自己还是坐在了时景身边的车后座上。
  “盛先生住在哪里?”时景转过头来,语气平静的询问道。
  盛斯年很快便报了一个地址,刚巧和时景的住处在一个方向上,而且,距离很近。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往这个方向驶去,按照正常的路线,会最先到时景的住处,然后是盛斯年,最后是丹尼斯。
  等到时景下车之后,只剩下当初在酒吧里有过一面之缘的丹尼斯和盛斯年,这车里的气氛,只怕会变得更加微妙。
  一时间,司机和丹尼斯都没说话,时景倒是轻声说了一句道:“正好顺路。”
  虽然lb刚刚公布了申请破产保护的消息,大家都是金融圈的人,简直是现成的闲聊内容,然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盛斯年却并没有谈及这个话题,而是略有些迟疑的用中文和时景闲聊了起来。
  “我记得时小姐也是中国人,是后来在美国念书的吗?”
  时景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大学时是联培项目,基本是国内几个月,美国这边几个月。”
  盛斯年心中却是一转,本科就涉及到国内国外联合培养的项目,大多数都是理工科,金融学等商科的联培项目,并非没有,但是,确实比较少,商科主要还是选择某个学期出去交流的模式居多。
  两个人并不同校,时景也就并没有过多的谈及学生时代的故事,只是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听你的口音,家里应该是帝都吧?”
  盛斯年点了点头,笑道:“莫非我们还是同乡?”
  时景顿时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我大学是在帝都读的而已,同学不少是当地人,听你们说话的时候,儿化音的调子有点像。”
  回忆起自己的大学时代,时景似乎有些微微的走神,九月十日是中国的教师节,最近lb债务危机的事情牵扯了华尔街大部分人的心神,时景自己都有些忙忘了,应该给当时照顾自己很多的导师打个电话问候一声的。回头备忘录上记一笔,等过年的时候看看方不方便回国后过去绕一圈……
  盛斯年端详着她精致的侧脸,一时间,只觉得,时景似乎是个有很多过去的人。
  两个人用中文有一搭没一搭的随便聊着,从纽约的天气,到帝都的交通,说来说去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套话,明明是同行,却连稍微涉及到专业部分的事情都没怎么提及。
  夜色更深,万籁俱寂。路灯的光影背后,依稀还有几声初秋的虫鸣。
  深夜的视线自然不及白天,但是相对的,车辆行人也十分稀少,所以,司机开车的速度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然而,美国深夜的街头,却往往会经常出没一群让人无端头疼的飙车党。
  迎面而来的深夜飙车党,大开的远光灯晃过来,就连坐在后座的时景都有一瞬间的睁不开眼睛,下意识的侧过头去,更别说驾驶位的司机和副驾驶的丹尼斯了。
  因为看不清楚,为了安全,司机的反应自然是下意识就开始踩刹车减速,偏偏深夜飙车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轰轰烈烈的一大群,刚刚避让开两辆急速行驶的汽车,后面紧跟着又是刺眼的车灯打过来,司机为了躲闪,急转了一下方向盘,由于巨大的惯性,坐在车后座的时景和盛斯年两个人直接撞在了一起。
  盛斯年的手机“啪”的一下被甩到了车座底下,然而这会儿,却根本没有人顾得上这些。
  眼看着时景的身形朝着自己这边一歪,担心她磕碰到头,盛斯年一把搂住了时景的肩膀,把人按在了怀里,自己却后背抵在了车门上,由于巨大的冲劲,左手臂的手肘顿时就重重的磕在了车门的把手上。
  也是他胳膊肘被碰到的位置寸了点,正好是手臂后面筋的位置,盛斯年当即就痛得一声闷哼,感觉自己整个左臂瞬间全都麻了,连动一下都不行。
  等到商务车停下之后,脸颊有些泛红的时景从盛斯年怀里坐起来,看着他突然疼得脸色都有些发白的模样,忍不住深深拧眉,当即对司机说道:“去医院!”
  已经记下了刚刚两辆飙车党车牌号的丹尼斯飞快的在手机上存了备忘录,但是,看到盛斯年似乎受了伤的场景,他把手机收起来,并没有选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时景的注意力完全盯在了盛斯年的手臂上,“是脱臼吗?很疼吗……”
  盛斯年也靠在车坐上直起身子,他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左臂,看到时景紧紧抿唇、眼神里波光颤抖的模样,心中登时就是一软。
  他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声音依旧温和的解释道:“应该没事,只是碰到了手臂的麻筋那块儿!”
  也多亏了他和时景可以讲中文,换成英文的话,就算盛斯年也在美国生活了很多年,非医学专业的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这种不常用的词汇。
  俗语中的麻筋,其实是位于手肘后方的尺神经,很多人在日常生活中可能都不小心碰到过,很容易带来又麻又痛的感觉。
  时景伸手,在盛斯年多少有些诧异的注视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手肘部位。
  她的动作很轻,纤细的手指隔着他身上西服、衬衣的布料,依旧触感柔软的轻轻碰到他的手臂上。
  这并非是一个十分亲密的姿态,可是,当她向着自己,微微低垂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柔软的发丝顺着耳畔划过时,盛斯年无意间就背脊紧绷,有种自己呼吸间全部是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气息,那种触电般的酥麻感觉,仿佛从微微颤抖的指尖,一直蔓延到了心口。
  当时景的手指缓慢的碰到他手肘外侧的尺神经时,比之刚刚撞在车门上时泛起的剧烈疼痛和手臂瞬间麻木的无力,那种熟悉的感觉,酥麻又刺激,几乎让他忍不住的喉咙都微微一动。
  因为盛斯年刚刚的解释,司机也有一瞬间的游移不定。
  时景抬起头,淡淡的瞥过去一眼,平静的重复道:“去医院。”
  司机终究还是更加听从自己老板的要求,调转车头开往了附近一家大型医院,对于盛斯年这个伤者刚刚所说的“没事”的表态,完全是自然而然的就忽略掉了。
  盛斯年轻轻的笑着叹了口气,时景刚刚检查他的伤处时,靠得那么近,这会儿,他的眼里、心里,几乎全都是他,连大脑中的思考仿佛都为之停顿了一瞬。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车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古怪,唯一一个伤患盛斯年主动斟酌着开口道:“我的手臂没事的,别担心。”
  时景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声音轻柔的说道:“我不担心,去医院检查一下,我会更加的放心。”
  “好吧。”盛斯年只能答应下来。
  “……”司机专心开车不吭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丹尼斯觉得,这对话根本没法继续下去了,他重新把手机拿了出来,开始默默的挂号和预约急诊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