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好歹这些年也教你礼义廉耻,你都学哪去了?”他眼里血丝很多,咄咄逼人怒视她,“外面多少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现在你搞这些,让我当笑柄?!要报复也有个度!”
姜时念果断后退,让他手碰不到,才平静问:“商太太?不是乔思月吗?商总既然已经跟她定下,能不能别再来骚扰我,分手就是分手,我做任何事你都没资格干涉。”
商瑞眼角红色更重,狠狠盯了她一眼,烦躁地争辩:“乔思月跟你说的?”
他颊边肌肉不断抽紧,像在脸面上挣扎,终于在姜时念再次甩掉他往前走时,发泄般怒道:“姜时念你是不是蠢!你一点看不出来我是故意的?!”
商瑞嗓子沙哑,忍到了极限般微微提高音量:“就非要我直接告诉你,我陪她留在生日宴是故意的,明里暗里维护她是故意的,带她出海被拍更是!去姜家说婚礼换人也是给你看的!我就想让你走投无路来求我!”
“我让你朝我低低头怎么了!你到底有什么可傲的!服个软就结束的事儿,非要这么作?!”他压抑地闷声问,“现在你差不多过瘾了吧!我巴掌也让你甩了,分手你也提了,还带着沈延非来老子面前炫!”
商瑞深吸气,摆摆手表示懒得多说:“我话都跟你说明白了,从来没打算结婚换人,你差不多就行了,想通了赶紧跟我走!婚纱那边等着你试,催好几天了!”
姜时念突然站住,回过身直视他,认真问:“商瑞,你是不是从乔思月那里听说,沈延非帮我解决台里的事情,没有不管我的意思,所以你才慌了来找我?但是,你告诉我这些又怎么样?”
商瑞愣住,无法严明的寒意从头顶灌下,他不可置信地喃喃:“怎么样?”
他已经倒贴似的来解释了,她还问怎么样?
姜时念睫毛尖上的雪片被风吹开,她清晰道:“你是想让我知道,你只是在故意恶心我,拿一个明知会伤害我的人,满足你的凌驾欲和控制欲,在你的朋友面前,我也不过是用来衬托商公子的谈资?”
她腰背挺直的线坚韧,挣脱开从前的乖顺,干脆说:“商瑞,醒醒吧,我们早就没有可能了。”
商瑞耳中有一瞬间的轰鸣。
他怔怔凝视姜时念的脸,攥紧的手轻微打颤,有什么以为万无一失的所有物,在某一刻像被炸开,刺满他的心脏。
姜时念漠然躲开他,把他留在原地,脚步铮铮离开这个无人的墙角,她马上能看到车时,热流猛然从身后逼近过来,好像要把她环抱。
她预感到了危险,没有贸然回头,下意识往前抢了两步。
电视台楼侧的地面上有几片彩色石砖装饰,正常天气倒没所谓,但盖上雪就格外滑。
姜时念鞋底有些站不住,想尽可能保持平衡时,一道身影由远逼近,几步就到了她面前,她只看了一眼整洁的裤管,就知道是沈延非。
她应该怕她,带着敬畏,但这一刻她自己都难以理解,意识到沈延非过来的时候,她心里竟然略微放松。
不合时宜的松弛就换来了她身体的失控。
姜时念后悔地抿紧唇,忍不住伸出手,想拉一下沈延非的衣襟借力,免得摔倒。
他却更快一步,轻而易举接住她,手顺势压上她薄薄的后背,向里用力,抵进自己胸口。
短暂的几秒钟,姜时念迎面贴在沈延非胸前,双臂因为紧张,差点就要去环他的腰,她在最后一刻勉强镇定下来,攥住手,但随即她手腕就被他捏住。
沈延非抓着她,把她手臂抬高横起来,放在他腰背间,低头看了她急颤的睫毛一眼,似笑非笑说:“既然要借力,就借稳点,在我怀里要是摔了,那不是我的责任?”
姜时念说不上是歉意还是羞耻,耳朵爆红。
她顺了口气,急忙放开他想站直。
刚一动,就被沈延非不由分说按了回去,他眼帘抬起,笔直迎上前面脸色煞白的商瑞。
许然已经适时过来了,阴着脸硬是把商瑞拦住。
沈延非垂眸,看似风平浪静地低低问姜时念:“商总还在那,你想让他以为,他对你还有机会吗?”
姜时念迟疑,指节蜷起。
她迟疑的不是商瑞本身,是要不要昧良心地利用沈延非,让商瑞彻底认清事实。
但她不知道,每一秒的沉默和犹豫,都在拿看不见的钝刀,一刀一刀划着沈延非深藏的心。
听到商瑞马上要挣开许然的声音,姜时念闭上眼,不要良心了,她鼓起最大勇气,环住了沈延非的背,小心地隔开一丝距离,把额头虚虚抵在他肩上,说:“我们回家吧。”
她的主动,让亲眼所见的商瑞彻底凝固。
沈延非却不动,慢声问:“跟谁回家?”
姜时念手心滚烫,密密的汗沁出,想起他那会儿说过爱听哪个,咽了咽,嗓子紧涩地轻语:“……三哥,回家。”
沈延非终于答应,姜时念正要从他身上起来,脚下踩到雪,又是一滑,随即她就感觉到他略低下身,接着她膝弯发紧,被他横臂勾住。
他从原地把她抱了起来。
姜时念所有到了嘴边的声音都慌张咽下去,血液汇集到脸上,从额角往下迅速涨开。
她下意识攥住沈延非肩膀的衣料,唯恐被谁发现,随即确定大雪天里这个楼角确实没人注意到,而且许然已经把车开到了最近的路边,几步就能过去。
姜时念给自己念了无数遍的镇定,等总算回到车里,她揉了揉耳根,飞快往里让,给沈延非空出位置。
沈延非坐下后,车门“砰”的关上,但许然上车还没来得及启动,商瑞就疯魔般追上来,拍在车窗上。
车里气氛冻结,像是一触即发。
沈延非拾起座椅边的一个文件袋,不紧不慢拆开,抽出其中一张装帧质感精美的请柬,徐徐降下车窗。
真的四目相对,商瑞反而喉咙堵住般说不出话,眼角瘀着的血色渗人。
他弯着背,透过打开的窗口紧盯姜时念。
沈延非则一身端方地把那张请柬,塞进了商瑞西装胸前的口袋中,淡淡哂笑:“商总,下个月20号,欢迎你参加我和我妻子的婚礼。”
随后车窗升起,迈巴赫不再停留,从商瑞面前有意减缓车速,平稳驶过。
车轮卷起雪雾,商瑞往后错开,口袋里的请柬随着他一晃,悠悠掉出来,摊开了落在干净雪里。
请柬内页,清楚写着名字。
夫是沈延非。
而妻的位置,特意被加了笔墨,是沈延非的亲笔。
——“爱妻:姜时念。”
回到望月湾的时候,天色早已经黑透,阿姨提前得知沈总回来,做了一桌菜,姜时念一路都没有说话,陪着沈延非进餐厅。
他脱了外衣,只穿着衬衫,袖扣取了,向上随意翻折,露出筋络舒展的修长小臂,腕骨微微突出,显得凌厉。
姜时念暗暗叹气,她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让前男友的麻烦波及到了沈总,害他面对这种糟心事,想起那会儿许然说的,他饭都没吃,就更过意不去了。
姜时念见沈延非面前的碗就没动过,那么一点主食都快凉了,她抿抿嘴角,把他碗端过来,每种她看起来可口的菜都往里添一点,不熟练地哄:“你……你别看文件了,先吃。”
沈延非看了看她,唇线牵出少许弧度:“想哄我?”
姜时念手指一紧。
……有这么明显吗!
沈延非放下平板电脑,接过她手里的碗,扫了眼她加的菜色,淡然加码:“还是说,认为替我添了菜,就可以交换你口中所说的麻烦了?”
姜时念恨不得埋头下去,沈老板思路清晰,果然不是好相与的。
之前她在车边就提过,他帮她解决台里的事已经是麻烦了,现在再加商瑞,她怎么能视而不见。
何况这些事,包括交换,都是当初她主动讲的,根本就不是人家沈老板的意思。
到如今,她怎么有理由打退堂鼓。
姜时念低头默默吃饭,一个碗快戳出洞来,没看到沈延非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眼睫上,眸底深处的新伤旧伤叠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明。
晚饭过后,姜时念以为沈延非还有公事,不想打扰他,就安安静静上楼,往自己的房间走。
但走出几步,就感觉到身后有脚步慢慢跟上来。
她知道是沈延非,猜他的房间可能也在同一个方向,或者相邻,她就没有过度在意,继续往前,停在自己的门外。
姜时念手握住门把手,减速往下压,余光看到沈延非还在继续靠近她,她以为他卧室更远一些,还特地往门上贴了贴,想给他留出更大的空间通过。
但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沈延非走到她身后,就站住不再动了。
姜时念绷直的脊背隐约被他视线扫过,缓缓烧起热度,她手不禁握得更用力,边拧开往里走,边轻声说:“你……早点休息。”
她刚往房门里迈开一小步,身后的人就不疾不徐上前靠近她。
姜时念本能地加快脚步,想赶紧进去关门,忽然被骨节分明的五指轻轻扣住了后颈。
沈延非的掌心指腹,和她的皮肤之间,隔着一层柔软长发。
他若有似无的抚动,像牵扯住她身体里无数敏感的神经,发出隐忍的叫嚣。
而后沈延非俯了俯身,那些床榻间干净的霜雪气味就朝她侵染下来。
他按住敞开的房门,在她耳边慢条斯理开口:“我好像没有说过,要跟自己的新婚妻子分房睡。”
第11章
姜时念耳根一麻, 指节蜷起。
沈延非的呼吸近在咫尺,又偏偏保持着分寸十分恰好的微妙间隔,温热气息像指尖点水般在她耳朵上掠过, 让她紧张到无声吞咽。
卧室里黑着灯,只有窗外的光线渗进来少许, 一切都照得朦胧,连那张睡过几天的大床,也只能看见一个黑白色的轮廓。
那些被子里每晚往姜时念鼻尖中钻的味道,俨然成了某种醍醐灌顶的提醒,让她恍然想到某种可能性。
也许这间根本就不是客房?!
那些她以为被阿姨布置出来的霜雪气, 其实就是沈延非本身的?!
再加上房间里的面积, 装饰和颜色风格, 还有浴室洗手台上那些规整简洁的个人用品, 她住的……是沈延非的主卧吗?!
姜时念被这个认知惊到眼前发黑,没有余力去追究当初第一天过来的时候, 她的行李到底是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门口的。
她如临大敌地僵住身体, 趁着身后男人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及时转过身面对他,目光没有跟他交汇, 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我应该是睡错房间了”, 就想把自己挪远一点,从他五指松散的控制中先脱离出来。
但沈延非没有放开的打算,手依然在她后颈上, 向里略微勾了一下, 她自然而然地朝他更近了一步。
面对她的无措, 他语气慵懒斯文:“沈太太, 领完结婚证我就出差, 给你留了将近一周的时间适应新身份,现在看来,效果并不好。”
姜时念怔了一下,领证当天他没有回家就直接走了,其中……竟然还有这个原因吗。
沈延非感受着手掌下她有多紧绷,反而稍稍加重了一些力气。
他循循善诱:“我们结婚,是要帮我应付沈家和外面无数双眼睛,那些人你大多没见过,但也可以想象,没有一个是能轻松骗过去的,如果你连跟我最基本的接触都不自然,怎么会像真正夫妻,到时你让我怎么办?”
姜时念之前还本能的防备着,听他说完,心里已经被后知后觉涌上来的歉疚感覆盖。
沈延非没有说错,也完全不是在强人所难。
领证至今,他一直按照超出婚前协议的标准在照拂她,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而她这个得到好处的受益者,却在她应该给予的方面扭扭捏捏,放不开。
怕他又如何呢,再怕,她不是也拿出胆子来跟他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