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的话已经算说得足够婉转的了,这年代就是这样,长辈要养家里的小孩,晚辈是没有置噱的资格的,所以她直截了当地说也没什么不合规矩。只是套上天家的一层皮,搭连了弯弯绕绕的利益人情进去,才要兜圈子做事。
按理,太皇太后的话说到这个地步,无论哪个在这,也该战战兢兢地表示让孩子替自己尽孝了。奈何敏若不是那种讲规矩行事的体面人。
只见敏若眼眶顿时一红,泫然欲泣,跪在脚踏边扶着太皇太后的腿,哀哀道:“老祖宗,臣妾在宫中这几年,唯得了安儿一个孩子,将他看得心尖肉一般,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其实不是安儿离不得臣妾,是臣妾离不得安儿。便是夜里一觉忽然醒了,臣妾都忍不住起身瞧瞧安儿,白日里离了一刻钟心里头就慌得很。
臣妾生他生得艰难,也不知日后是否还会再有子息,如今只有这个一条命根子,臣妾如何不想他能向您尽孝,哪怕聊解您愁绪万一,都是臣妾与安儿之幸。只是……只是臣妾实在怕了,生安儿那日生得太艰难,臣妾就生怕那时自个一闭眼便再看不到他,也怕他一生下来就……实在是不敢错眼撒手一瞬……老祖宗您可怜可怜臣妾,臣妾实在是怕了。”
想不到吧!你道德绑架我?我也绑架你!
看咱们两个谁更能绑!
这也是仗着四下里无人,太皇太后也不可能与她撕破脸,敏若才敢这样正大光明地耍赖,不然传出去一个“不孝”的罪名落给她,她可有得热闹了。
太皇太后心知敏若在这上头是不会松口了,略忖了忖,直接跳过剩下的怀柔部分,开始委婉地摆明厉害关系。
“我知道你舍不得安儿,可孩子总是要长大的,尤其他们小阿哥,往后总会有自个的未来,成家立业,你总不能把他一辈子拴在你身边吧?”太皇太后说着,眼中流露出几分真切的怅然,“我这半辈子啊,悟出一个道理,孩子要拴,你是拴不住的,他越大了,越不会听你的。可咱们做额娘的,也不可能真就撒手不管了,总得给孩子把一辈子打算得明明白白——做额娘的这份心,我懂你。”
她不好明说十阿哥养在她身边会有什么好处,只能打着怀柔的套子委婉地暗示敏若要为安儿的未来打算。
但要论装傻充愣不搭茬,敏若绝对是一把好手,都是真刀真枪练出来的,装起愣那看起来就是天然愣,没有半分表演痕迹。
只见她茫然地抬起头,似乎被太皇太后这句话惊了一惊,然后才呐呐道:“他大了,自然有他的前程,我只想他小时候在我眼前,好端端地长大,等大了,娶了媳妇立了家业,自然有皇上为他打算,臣妾想不到那些……何况您也说了,孩子大了就和额娘离了心,臣妾怎么能不趁他还小,好好地疼疼他……”
敏若说着,似是自知失言,讪讪低头,呐呐道:“老祖宗,臣妾失言,您罚臣妾吧。”
“你、你——”太皇太后气急,一瞬间眼睛都要气红了,但她到底与敏若相处了几年,知道敏若的心性,很快反应过来敏若这是不想搭茬就装傻充愣呢,便微微低下身,与敏若离得近些,慈爱又带着些压迫力地谆谆道:“孩子,我知道你舍不得的心,可既为人母,便要将目光放得长远为孩子思虑周详,皇帝不是他一人阿玛,十个指头还有长短呢,他又是天下人的君父,心怀天下江山,对身边的小家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唯有你这个做额娘的,是能全心全意、只为了十阿哥思虑打算的。”
敏若心道这家伙不去搞传销洗脑可惜了,面上却一副怯懦和顺的样子,柳眉微蹙,迟疑着道:“可他生在帝王家,生来富贵已极,还有什么可思虑的呢?臣妾只求他能平平安安地长大,余生顺遂无忧,做个富贵闲人也好。若是大了还能为君父皇兄分忧,便是他自个的出息能耐。臣妾惟求他能在臣妾身边平平安安地长大,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她说着,深深一拜,“老祖宗慈爱教诲,请恕臣妾愚笨,竟不能听训。臣妾不求有个多出息的儿子,他身为皇子,一生富贵已定,为人母,臣妾只求孩儿能够健康长大,一生平顺,仅此而已。”
见她又重复一遍,太皇太后便知道从这里是说不动她了。
那太皇太后便失去了这一场攻心战中的最大底牌,权势富贵,人家不要。
太皇太后注视着敏若,一时目光颇为复杂,不似往日的平和慈爱,锐利深刻好像能直接穿破敏若的皮肤看到敏若的心里。
然而纵是以她看人的眼光,竟也看不出敏若的神色有半分勉强伪装。
如非从心底觉着如此,太皇太后自认敏若在她面前是绝对含混不过去的。
良久,太皇太后长长一叹,“罢,你且去吧。”
敏若未曾多做纠缠,这不单单是她与太皇太后之间的事,更是康熙与太皇太后之间的事。
这台戏,她放不下落幕布,得康熙来。
往日太皇太后都会叫苏麻喇送她出门,今日太皇太后实在是不想搭理敏若,只使了个宫女送她出去。苏麻喇捧着小茶盘进了暖阁,将一盏参茶奉与太皇太后,见她面色难看的样子,低声劝道:“老祖宗,歇歇吧。您这段日子耗费心力太多,眠寝难安最伤身啊。”
“是我老了的缘故?如今这些年轻人,我竟都看不透了。她姐姐眼里是野心勃勃的,怎么这一母同胞的姊妹两个,这一个好像就无欲无求了呢?”太皇太后实在茫然,苏麻喇轻声道:“贵妃本就是心性淡泊所求不多之人,虽然平日佛菩萨不在嘴里,但心性修行不弱。”
她想说太皇太后从一开始就不该使这把子力气,纯属白折腾,可终究无法开口,只能这样婉转地劝道。
太皇太后听她的话,半晌方无力地喃喃道:“看她平日不虔不诚的,佛倒是比我念得好、念得通透。”
暖阁的炕烧得有些热了,她腿上又盖着软毡,方才情绪一激动,额头便浮出一层汗,这会妆粉略退,显出憔悴泛黄的脸色来。
苏麻喇看着,心内愈是忧虑,向一旁的香炉里看了一眼,道:“奴才再给您添些安神香来?”
言罢半晌,见太皇太后低眉垂目似是出神,便打开炕柜屉子取香粉盒,打开才发现其中的香粉已不多了。
她微微一愣,太皇太后此时抬头看来,摆摆手道:“罢了,没有了就撤下吧,再起一炉檀香,取我的念珠来。”
苏麻喇难得地没有顺从她的意思,又取来内务府进的安神香,坚持道:“您应该歇息了,自打进了腊月里,心里挂着这件事,您连着月余没好好歇息过了。太医都说您是心血燥热难安,应该宁神养眠才是。”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外面有康熙到来的通传声,太皇太后猛然抬头,苏麻喇心也倏地定住了。
她脸上露出笑来,又软声与太皇太后道:“就当奴才求您,您好生想想自个吧。皇上孝敬您、太后对您也是再孝顺不过的,还有老福晋、太妃们能常来陪您说说话,您本是该颐养天年的了。那些个事情,您就别想、也别看了。他们自个若有能耐,哪愁将来呢?若是立不住,您给筹划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便是把梯子都搭到他们脚底下去了,他们站不稳、走不动也都是白搭的!”
说着,苏麻喇又道:“皇上是孝敬您的,这些年了您待皇上的好皇上都知道,这亲祖孙没有隔夜的话,您看皇上今儿个紧忙就来了,是不存着敷衍您的心呢。您就和皇上好好说开了,本来这几年,皇上带着太子东奔西走的,您确实也寂寞些。或者不妨如皇上说的,将五公主从太后那接来,小公主白净可爱,真是喜人,活脱脱是咱们淑慧公主小时候的模样呢。”
她说的淑慧公主指的是固伦淑慧长公主,是太皇太后的子女中如今唯一还在世的,嫁的是蒙古巴林部,正是敏若的长姐钟若的婆婆。
太皇太后听她这么说,轻轻嗤笑,“你几时也学来这油嘴滑舌的了。”
但她还是露出几分思索的神情,也不知是将苏麻喇的话听进了几分,轻声吩咐道:“叫皇帝进来吧。”
康熙与敏若在慈宁门下打了个照面,敏若瞥一眼就知道康熙一直没走,她微微欠身一礼,康熙伸手扶住她,道:“你先回去歇着吧,熬了一夜了。”
其实他的眼下也有些青黑之色,自先帝崩逝起,二十余年里太皇太后便是他在这世上的血脉至亲,他们祖孙二人在这偌大宫廷中相依为命,他的所有政治抱负无论太皇太后懂或不懂、赞成或不赞成都倾力支持,早年也是太皇太后全力稳固朝局为他筹划打算,他迎娶皇后亲政临朝,处处都有太皇太后的身影在。
但如今,他心里竟忽然明白了先帝当年全力反抗太皇太后是为什么。
因为在太皇太后的心里,她不仅是爱新觉罗家的人,更是博尔济吉特家的人。她为大清的江山考虑,更为科尔沁的荣耀考虑。
康熙不愿想得太多,将这祖孙二人都珍惜维护的祖孙情蒙上一层泥土阴霾,但他又不得不多想。
见敏若神情似有恍然不安地走出来,一直未曾离去的康熙轻叹一声,安抚了敏若一句,见敏若略定住了神,才转头看向慈宁门的匾额。
敏若道:“我去了,皇上。”
“去吧,回去看看安儿。”康熙笑了笑,“正扯嗓子哭呢,哭声跟这都听见了。那孩子也太黏你了,稍离一回都不干。”
敏若听他这样说,做出如释重负的模样,转瞬似乎又有些着急,连忙往永寿宫去。
然后在慈宁宫里发生的事情,由于人手问题,敏若没有打探到。不过康熙与太皇太后长谈过一番,应是说了个半开——有些事情、心思是这祖孙俩没法说开的,比如太皇太后不可能将自己的所思所想所念尽数说与康熙,康熙也不可能明着将扶立太子的缘故与他对蒙古的忌惮说给太皇太后。
不如就做两个半糊涂人,保全了这一世祖孙情。
过了初一,太皇太后便病了,康熙亲身侍奉病榻前,不让嫔妃们去侍疾,只皇贵妃在侧捧递药盏,阿娜日煎药捧帘,太医院医术最精深的四五个太医一同伺候着,都说无大碍。
这日窦春庭来给敏若请平安脉,敏若留他吃茶,似是随意的问:“太皇太后的身子怎样了?”
“太皇太后是一冬之病,陈发于春。自入腊月起,太皇太后似是思虑甚重、心火旺盛五内燥热,心绪不平常有急虑,晚间也少安眠。微臣等用尽温凉清泻之方也未曾见效,倒是过了年,冬病发陈正逢时节,用药大有疗效,如今已将大好了。”窦春庭干脆利落地将他所了解到的都抖了出来。
敏若听着微笑,道:“太皇太后的身子无恙,我也可以放心了。”
放心她没气死老太太。
她不信神佛,不信阴私果报,但她希望这辈子她手里能干干净净地。若上次生产时所梦为真,她第一世的身体还没凉透,那她或许真的还能有回去的那一天。希望她回去的那一天,抱住家人的手,是干干净净的。
窦春庭一向是沉稳缄默,吩咐他的事情他必干得干脆,多的一句不问。先后是有手腕有魄力的人,能叫她死了,还有一群人死心塌地地按照她的吩咐给敏若办事。
若不是生在这狗屁的时代,落了个狗屁的家里,她本能有更好的未来。
或许也不至英年早逝,纵是皇后之尊、死后荣光无尽,又有何用?
送走了窦春庭,敏若从炕柜里又取出一个匣子来,里头是做工精巧的香料罐子,太皇太后用惯的安神香,她早配好了的一份。
罐子底下还压着个小纸包,里头是一种配合安神药香中的一味药使用之后,会与檀香成分起反应,使人心血燥热、梦里难安的草。
山野间常见,不难得、算不上珍稀,也无甚香臭味,混在调配好的香粉中,看不出半点痕迹。
敏若一贯不用檀香,也少用药香,此时干脆地将那包草粉倒进了压箱底的另外一罐成色一般的沉香粉中,夏日兰杜爱用内务府进来的香料中品质平常的那些熏蚊子,这点草粉自然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消灭掉了。
至此,一桩事了得干干净净,不余半分痕迹。
至于太皇太后原本那么心思缜密愈老愈精明的人,为什么忽然行事急切、不讲章法起来,谁知道呢?
难道不是因为太后为五阿哥极力坚持,与太皇太后发生了矛盾,让太皇太后不得不阵前变卦放弃太后这个人选导致乱了章法吗?
我钮祜禄·敏若堂堂正正一好人,心地善良到连蚊子都得摇人来杀(其实是因为懒),那些事情可与和无关。
算来算去,这一场不见硝烟的争端最终竟是阿娜日得了利,太皇太后病愈后不久,她因“孝悌感人”正式受封为咸福宫宣嫔,成为了西六宫主位中的一位。
没过多久康熙便寻了个由头申饬了科尔沁几位王爷贝勒,好大一场热闹,阿娜日的阿玛也没落好,她也不过是一声冷笑,未曾向家中去信。
过了年、开了春儿,安儿长得愈发快了,小娃娃一天一个样,白净净圆嘟嘟的,眉眼长开了愈见喜人。
容慈她们爱他爱得不行,每日下课,哪怕课业繁多,也一定要抽出时间来抱抱他、陪他玩一会,月份大了,安儿每天醒着的时间也就更长的了,对于姐姐们来说,这个小玩具就更好玩了。
新加入的四公主恬雅刚刚从翊坤宫搬到撷芳殿去同姐姐们一同居住生活,本来还有些不适应,来敏若这上课学东西,因为进度与姐姐们不一样,也有点不安。安儿这时候就成了抚平她心中不安的神器,有安儿作为枢纽,她很快同姐姐们打成一片,与敏若也很快亲近起来。
康熙是闲不住的人,去年冬月正式收复了台湾,今年又在关外布兵遣将,但看他不急不缓的样子一时半刻大概是打不起来,敏若拿着纸列了一堆式子算了算自己的小金库,觉得康熙晚两年打仗也好。
这人形吞金兽她倒也不是养不起,可这隔年就要生老二了,她不得掂量掂量给老二存点田产钱吗?
虽然阿哥有宫里的开府钱、公主有宫里的嫁妆钱,可她这个做额娘的总是要表示表示的吧。
都得用钱,前头还挂着个两脚吞金的孩子爹,她就算是印钞机总也得歇歇吧!
列满了竖式的纸都被她悄摸地烧了,那点子烟气兰杜进来时候闻着了,便开窗子点起香来。敏若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深感自己这个心算水平烂得要命的给广大穿越人士丢脸了。
谁说九年制义务教育出来的都会心算了?她觉着列式子算也挺好的,除了算完的草稿纸得毁尸灭迹,别的半点毛病没有!正确率贼高!
三月里兰若早于云若成了婚,她与普昌的婚事由康熙赐婚,选秀之后两家快速定了礼,辅国公府的老夫人亲自登门,与兰若的额娘好声好气地言语,说好了婚期尽早,最终定在了今年三月。
敏若给的添妆一如秀若当年的旧例,可惜兰若成婚的时候秀若已经跟着阿克敦前往关外,只能使人送了添妆的礼物来,不能亲临。
但所谓有失必有得,秀若虽不在,兰若成婚时却有另一位姐姐到来。
正是远嫁蒙古,甚少回家的钟若。
淑慧长公主听闻太皇太后病重,心焦挂念,上了折子请求回京亲自为额娘侍疾,康熙自然允准,钟若作为儿媳随行,也参加了兰若的婚礼。
兰若婚礼过后,她进得宫来,将兰若成婚当日之事一一细说与敏若,然后姐妹二人沏茶对坐,才说起他事来。
钟若神情冷淡平常,出口的话却叫敏若险些一口茶喷出来,“来前有些你姐夫家的亲戚与我打听咱们安儿,我先知会你一声,如今那边惦记着你身边这块小香饽饽的人不少,多少人上赶着想跟你搭亲家呢。”
她不看敏若猛地一顿的动作,继续道:“咱们两个是咱们姊妹的,外边又是另一份情分,甭管他们怎么说,我自然都听你的。那边不过是‘贪心’二字,什么好处都想摊上一把,我觉着甭管怎样,你自个思忖清楚了,这关系早早地搭上未必是好事。”
她似乎总是这样板着脸语出惊人,敏若一想到她把安儿比作小香饽饽,就忍不住想笑。
第五十六章
“大姐放心,我知道。”敏若收拾好表情,笑着道:“那一宫还好好的,我是万万不想与那边有交道的。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
未来康熙给十阿哥聘博尔济吉特氏出身的嫡福晋以泼灭钮祜禄氏的野心是建立在大清山河稳固皇权坚固的基础上。十阿哥娶妻时原身早已去世,敏若如今唯一能隐约知道的就是未来的十福晋并不出自科尔沁部,而订婚时间也必在征准噶尔后,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如今蒙古各部实力底蕴仍在,虽依附大清但私底下却各有盘算,何况太皇太后这根真正联络满蒙姻亲的定海神针还在,康熙绝不会容许钮祜禄家与蒙古有过多往来。
与巴林部是姻亲在,钟若的婚是康熙赐下的,当日先后在时也来往甚密,自然无妨,他处还是要尽量减少往来的。
钟若听她应下,深看她一眼,也不知敏若究竟听进、听懂了多少,好半晌方道:“你与你二姐一个额娘生的,但你与她心性不像。”
敏若一时有些茫然,钟若见她的神情,道:“你眼中没有锋芒,看起来温温吞吞得好像什么脾气都没有,其实是最不容人侵犯的。才我提起有人惦记你儿子的时候,你的眼神像一头被仇敌叼住崽子的母狼。”
她这形容敏若还是头一次听到,怪新鲜的,也没急着反驳或应声,而是笑吟吟地看着她,等她的下一句话。
钟若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你姐姐看起来满身的心眼子,其实心软、挂念多,是最受束缚、犹豫艰难的那个。她走时我伤心但不惋惜,她撒手而去,反而算是一种解脱。换了你在宫里,或许你能过得比她自在些。我看得出来,你不在意钮祜禄家、不在意果毅公府、不在意咱们那早死的阿玛,自然也不像你姐姐,会被家族荣耀拖垮在宫中。”
钟若可算得上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了,敏若被她说得眼皮子直跳,眼神略往外撇,见兰芳若无其事地站在窗前玩络子才略松了心,转过头来无奈苦笑道:“这是紫禁城不是蒙古,大姐您说话好歹有些个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