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蝉笑意盎然地点头。
林蝉看了两页书,才忽的反应过来。楼祁不爱吃甜的?那怎么天天偷前台的薄荷糖?
她是不是……被骗了一顿饭?
十一月底,学校举办秋季校运会。
天气阴沉沉的,不见一丝阳光。空气却很潮湿,闷闷的,让人昏昏沉沉。
教室里没有几个人,林蝉看了一会儿书,安佳突然跑进教室将她匆匆拉走了。
她大声嚷嚷:“楼祁要跑一千米了!咱们快去看热闹!”
用安佳的话说,这一次参赛的有校田径队健将,楼祁不一定能进决赛,她不想错过楼祁吃瘪的表情。
等两人跑到操场,楼祁已经披上了棒球服外套,坐在看台第一排休息了。他修长的小腿肌肉线条漂亮,仰头喝着自带的水,喉结滑动,汗从喉结滑落,性感又充满男人味。
林蝉挪开眼,听见安佳问情况。
周旭阳得意洋洋:“咱祁哥,能不进决赛吗?”
安佳看起来颇为失望。
楼祁一瓶水喝个精光,喘了口气,将外套甩到一旁。小臂肌肉紧实,线条分明,带着细密的汗,独属于他的荷尔蒙爆棚。
决赛在一小时后,林蝉和安佳高处看台上看着其他比赛。林蝉看了一眼时间,和安佳说:“佳佳,我去上个厕所,等会儿来。”
安佳着急道:“快去快回,楼祁很快就决赛了!”
林蝉拖着不方便的右腿,一路小跑到小卖部,买了一瓶功能饮料,是楼祁喜欢的薄荷味。
回来的时候,因为着急,林蝉速度并没有放慢,但小腿隐隐作痛。雨天的时候,她的小腿偶尔也会胀痛。这会儿湿气重,本就需要静养。
咬着牙,林蝉回到看台,安佳还很惊讶:“小蝉,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林蝉把饮料藏在安佳看不到的角落,喘了几口气,问:“怎么样了,开始比了吗?”
安佳抬手指向看台底下的跑道:“马上!”
红色塑胶跑道上,八名选手已经按照顺序站定,大部分选手都是站立起跑的,其中有三个是蹲式起跑。两个是田径队的专业运动员,另一名,是楼祁。
楼祁的姿势标准漂亮,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眼神犀利地看向前方。
“砰”,白烟从发令枪枪口袅袅升起。
选手们如同敏捷的豹子跑出。
看台上爆发出剧烈的加油呐喊声。她们所坐的这一排女生居多,能听到的名字,全是“楼祁”。
林蝉双手紧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而不自知。她咬着牙关,紧张地盯着在最后一个赛道起步的少年,恨不得将自己的体力也奉献给楼祁。
楼祁像一阵风似的,轻盈地奔跑。衣角飞快扬起,风都追不上少年的脚步。林蝉瞳孔忽的一缩,看着他在跑道拐弯的地方,迅速地超过了前面几名选手,然后在笔直的赛道时,又超过了两名,稳稳跃居第一。
看台一片欢呼,林蝉也忍不住双手合十想要鼓掌,却触摸到掌心的湿润。不知何时,她手心紧张得都是汗了。
之后两圈,楼祁始终保持绝对的优势,以第一名的优势越过终点线。
安佳嗤了一声:“这还是人吗,不去田径队真是田径队的损失。”语气里虽然嫌弃,却听得出骄傲。
林蝉勾着嘴角笑道:“楼祁……好厉害。”
安佳长叹一声气:“他初中的时候就是田径队的。高一还拿了二级运动员呢。但是人家成绩好,也不靠这个考大学,就没继续练下去。”
摸着自己还隐隐作痛的小腿,林蝉神色黯淡:“嗯,真好。”
楼祁回到看台第一排,已经等在那的十几个女生拿着矿泉水或者水壶将人围住,想要让楼祁喝自己的水。
林蝉握紧自己右手边的饮料,心里忽的生出自卑。那些女孩,活泼漂亮,可以肆意在阳光下绽开灿烂的笑容,勇敢地表达自己的喜欢。
而她,从没有这样的光鲜亮丽。她是活在树根底部的苔藓,只有背着光,才能苟且偷生。
安佳小声嘀咕:“这帮女生啊,真是不撞南墙不后悔。”
林蝉鼻腔微微泛酸,她吸吸鼻子,眨眼撇开眼底的热气,起身说:“佳佳,我再去一下厕所哦。”
“哦……你没事吧?”安佳关心地问。
林蝉笑着摇摇头,将饮料夹在手臂底下带出看台,到了操场外的草坪旁边放空自己。
楼祁接过周旭阳递过来的毛巾擦汗,没有接任何人的水,冷着脸穿过女孩的围绕,如同摩西分海似的,从台阶处往操场外走去。
女生们还要跟上,楼祁停下脚步,扭头轻啧一声:“你们很吵。”
气氛僵了半秒,女生们脸色苍白,愣着看楼祁离开。陈姜安挤在前排,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声:“楼祁。”
楼祁脚步都没停,大长腿阔步离开。周旭阳笑眯眯地问她们:“那什么,等会儿我要跳高,可以把水给我啊。”
“周旭阳!你干什么呢!”安佳在他身后一声爆喝,周旭阳脊梁一麻,立刻脚底抹油溜了,安佳抬腿追上。
看台上,女孩们上下打量陈姜安,嘀咕:“姜安,你不是说楼祁要你送水吗,他都没理你。”
陈姜安脸一阵青一阵白,把水瓶扔在地上,指责她们:“还不是你们,都围过来跟我抢,把他气跑了。”
深秋,草坪已经泛黄,两侧的银杏树上如同挂着金色的钱币,风拂过,地上落了稀稀疏疏的金色银杏叶。
林蝉踩着花坛边,艰难地维持平衡,小腿一阵酸痛,她倒吸口冷气,往一旁跳下,却撞到了一个人。
一抬眼,竟是楼祁。
林蝉瞳孔一颤,慌忙道歉。楼祁挑眉问:“小知了,在这儿发呆呢?”
“出来散散心。”
楼祁点点头,低眼看见她右手不停往后躲,手里藏着什么瓶子。他眸色渐渐变深,不动声色地问:“我刚比完赛。”
林蝉抬头,故作惊讶地问:“啊!第几名啊!”
他明明看到她坐在看台上了,这会儿装无辜。楼祁被逗乐了,摇头哀叹:“技艺不精,没进前三。好伤心,需要小知了安慰。”
“……你……别难过。”林蝉傻眼了,忽的一片银杏叶缓缓落在她头发上,金色的叶片像发卡。
见着小妮子被藏在刘海和眼镜后面的漂亮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弹珠似的,又圆又亮,楼祁抬手捻起银杏叶,手指揉搓根部,银杏叶转动。
林蝉愣神盯着他手里的银杏叶。银杏叶忽然靠近她的鼻尖,轻轻一碰,林蝉浑身一酥,只听见楼祁笑道:“骗你的,你不是看到了吗?”
被戳穿了,林蝉心虚地摸鼻子,闷声闷气:“你看到我了?”
楼祁摸了摸她的头发,打趣道:“想不看到你都难。”
林蝉心脏一麻,不知他话里是什么意思,只听楼祁继续说:“小知了,我拿冠军了,有奖励吗?”
奖励……林蝉下意识把右手从身后伸出来。
“饮料啊?也不错。”楼祁主动拿过她手里的功能饮料,在看到瓶子上的“薄荷味”时,了然地挑眉了,“小知了真乖,懂我。”
他其实已经渴极了。打开瓶盖,仰头几口便灌下了大半,喉结不停滚动着,有吞咽不及的水滴从瓶盖上顺着喉结往下,缓缓淌至锁骨。棱角分明的锁骨充满了介于少年和成年男人之间的性感。
林蝉脸一红,浑身滚烫低下了头。
楼祁带着笑意的眼亮亮地看着她毛茸茸的发旋,说:“小蝉妹妹送的饮料,果然很甜。”
话里似乎有深意,林蝉耳根子红得几乎透明。
运动会第二天,林腾给林蝉打了一个电话,哭着想见林蝉。林蝉着急询问之下才知道,林腾这次期中考试成绩不佳,被刘宁打了屁股。已经半大的少年了,感觉很受屈辱,就想见见姐姐求安慰。
林蝉不认可刘宁的教育方式,犹豫很久,还是打算回家一趟。
当天就回,不过夜。没问题的。
林蝉安慰自己。
她给楼祁发信息请假:【我回一趟家,如果快的话,晚上能回浴场。】
过了大约十分钟,楼祁回复她:【早去早回。】
他们的聊天大多是以确定兼职时间为主。楼祁的回复也很简单。但每次收到他的回复,林蝉内心都会小鹿乱撞。
林蝉坐上公交车,临近十点半才到家。推开门,却只见林东越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电视机声音很轻,不知道在播放什么。客厅烟雾缭绕,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还有一根冒着火星的烟头,袅袅白烟在半空打圈。
林蝉喉咙一紧,心跳逐渐加快,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东越看见她,坐起身,扬起一个灿烂的笑,笑意不达眼底。笑容中,带着一丝诡异。
“小蝉回家了?怎么不跟爸爸说一声。来,坐。”他拍拍自己旁边的座位。
沙发被他躺着已经凹陷下去,那处正好是他膝盖抵的地方,一个深深的凹槽。
林蝉想问,今天是周五,你怎么不工作。可是声音卡在喉咙里,最后只问出一句僵硬的话:“小腾呢……”
“傻姑娘,今天周五,小腾当然是上课啊。”林东越从沙发上坐起来,他宽松的短裤和老头衫歪歪扭扭的,裤腰宽松,耷拉下来露出他肥厚的肚子以及几根体毛。
林蝉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她想转身离开,但林东越趿拉着拖鞋,速度却很快,已经到了她面前,撑着门框笑着说:“怎么不进来?
林蝉又问:“妈妈呢……”
明知道是于事无补的话,但她还是求救似的问。
“接小腾去了啊?这孩子,怎么尽说胡话。快进来,和爸爸一起看电视吧。”林东越宽大的双掌扣着林蝉的双肩,推着她坐到沙发上。
他的手掌滚烫,几乎烫伤林蝉的皮肤。
坐到沙发上,林蝉才看清电视上播的是什么。林东越不知道从哪里租来的小电影光碟,趁自己一个人在的时候欣赏。
她听见自己大脑像是炸开似的,轰然一声,心脏剧烈狂跳。
她知道,自己自投罗网了。
怎么办?
林蝉大脑一片空白。
林东越腆着笑脸,嘴巴一张一合,嘴里被烟熏得黑黄的牙齿层次不齐,林蝉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耳边是长久的轰鸣声。
她的小腿隐隐作痛,就连手臂上的伤口都在发烫,发痒。
自从她进入高中,滞后的发育突如其来,她就意识到,林东越看她的眼神有了诡异的变化。
不再是看赔钱货的嫌弃眼神。随着她少女的轮廓越来越明显,一张脸蛋长开后更加漂亮精致,林东越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像有实质触感的贪婪。
每当林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记忆深处关于童年的回忆就会用力敲打她,疼得她恶心反胃。
她要逃离这个泥潭!
永远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