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一声,热水烧好了,陆赫扬站起来,走到饮水机前倒水。许则有些心不在焉地吃着冰淇淋,冰淇淋奶香很浓,掺杂着香草的味道。
“你喜欢可爱的omega是吗?”陆赫扬边接水边忽然问。
许则一怔,不明白陆赫扬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两秒,他开始反应过来,猜想或许陆赫扬是从贺蔚的话里得到了启发,打算给自己这个心思不纯的alpha介绍omega,以摆脱不清不楚的纠缠。
是一种委婉迂回又有效的方法,最适合解决自己这种没有挑明又阴魂不散的人。
许则低着头,看手里的冰淇淋,没有作声。他感觉陆赫扬走到自己旁边,接着陆赫扬的手从上方垂下来,抚过许则的右脸,指尖搭在下颚的位置,将他的头抬起来。
刚拿过热水杯,陆赫扬的手心温热,许则仰头看他,即使是这种角度,陆赫扬的脸看起来仍然很完美。许则动了动,想偏头躲开他的手,又舍不得地犹豫了,于是最后反而显得像是在陆赫扬的掌心了蹭了一下脸。
“这个问题让你很不开心吗?”陆赫扬俯视着他问道。
许则把唇上残留的一点点冰淇淋舔掉,回答:“没有。”
“以后不会问了。”陆赫扬的大拇指指腹在许则嘴角擦了一下,说。
他收回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拿起杯子,喝了口温水。
许则的视线落在陆赫扬的手上,他一直觉得陆赫扬的手很漂亮,他只在教陆赫扬打台球手势时摸过他的手指,仅仅是短暂地、小面积地接触了几秒。
他就这么发起呆来,陆赫扬不知道他是对自己的手感兴趣,还以为许则在看手环,于是抬手伸到他面前,问:“在看这个?”
许则当然不会说我其实是在看你的手,于是他点点头。
陆赫扬便说:“那你研究一下看看。”
在他的首肯下,许则摸了摸手环,屏幕很灵敏地亮起来,接着许则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某个按键,手环发出‘滴’的一声。许则不清楚自己按的是什么,刚想说对不起,但很快,大概一秒钟的时间,他意识到那是调低档位的按键。
因为许则闻到了陆赫扬的信息素,强势的、充满压迫感的s级alpha信息素。
信息素是很诚实的东西,就像许则每次在陆赫扬面前时都会庆幸陆赫扬的手环质量足够好,能够彻底隔绝自己的信息素。
许则皱了皱眉,他的手环各方面效果一般,抵挡不了陆赫扬的信息素——两个alpha之间信息素对冲的感觉并不好。
他试图把档位调回去,但没有找到按键,陆赫扬也无动于衷。安静了会儿,许则抬头问:“觉得难受吗?”
ao的信息素在酒后多多少少会不受控制一些,陆赫扬如果一直调的是高档位,现在应该很不舒服。
陆赫扬在许则身边坐下来,冷静又平淡地问:“你指哪方面?”
他这句话提醒了许则,因为许则原本并没有往那方面想。许则转头看了陆赫扬一眼,陆赫扬正在喝水,许则觉得冰淇淋要被自己焐热了,陆赫扬的信息素像有实感般地冲击他的理智和思绪,让他变得躁动、不安。
在理清思路之前,许则听到自己不受大脑支配抢先跳出来的声音,他问:“要我帮你吗?”
第33章
许则站在陆赫扬腿间的时候,嘴里还含着一口冰淇淋,因为太紧张,又想到不能浪费,所以他在起身之前把最后那口冰淇淋吃下去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在陆赫扬的眼中应该就像那种在omega发情期来临时趁人之危的alpha,因为陆赫扬一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他,许则不敢抬头。
“手环可以借给我吗?”许则单膝跪在陆赫扬面前,低着头问。
陆赫扬没有回答,直起身,将手环拆下来,接着拉起许则的手,替他戴上。
许则将另一只膝盖也放下去,彻底跪着。头上一重,是陆赫扬的手放到他的头顶,许则以为陆赫扬是终于恢复理智要把他推开,但陆赫扬只是将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指腹摩挲过头皮,许则的脊柱瞬间跟着麻了麻。
他不知道为什么陆赫扬没有拒绝,但是世界上搞不懂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许则放弃思考,反正他在陆赫扬面前也总是没什么思考能力。
陆赫扬似乎是看了他几秒,然后伸手抽了三张纸巾,帮许则擦掉脸上的东西。
“第二次机会……”许则忽然自言自语似地喃喃,“用掉了。”
他的唇有些肿,带着平常不会有的红,嘴角的淤青还没消。陆赫扬俯身靠近他,在即将与许则唇贴唇吻上的时候,他侧了一下头,亲在了许则的右脸上。
“这次不算。”陆赫扬说。
靠得很近,陆赫扬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很特别的情绪,只是目光有点沉,他的吻像奖励又像安慰,总之不会是亲昵或喜欢。他说这次不算在那三个机会里,许则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感觉陆赫扬的手顺着他的腰往下滑,许则对这个倒是反应很快,立刻拉住陆赫扬的手。
“不用的。”许则说,尴尬又窘迫的样子,“我没关系。”
陆赫扬于是收回手,意味不明地、很轻地拍了一下许则的脸:“去洗一下。”
冲了会儿水,许则清醒很多,他抬手抹着脸上的水,后腰一凉,是陆赫扬正往上脱他的衣服。许则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抬高手让陆赫扬把衣服脱下来了。
“换一件。”陆赫扬把一件白t挂到许则肩上,他站在许则身后,从镜子里跟他对视,“你的衣服脏了。”
许则穿的是黑t,上面弄到的痕迹看着很明显。他换上衣服,然后从陆赫扬手里把自己的t恤拿过去,低声说:“我拿回去洗。”
他总是后知后觉,后知后觉应该跟贺蔚一起离开房间,后知后觉地为自己的主动感到羞愧和不齿,没有一次是及时的。
两人面对面,陆赫扬不说话,互相能听到对方的呼吸。许则在这种情境下是绝对受不了的,他往外挪了一步,说:“我回房间了。”
陆赫扬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许则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抬眼看陆赫扬,陆赫扬才说:“手环。”
“……”许则立刻将手环摘下来,放到陆赫扬手上。
失去了陆赫扬手环的束缚,许则的手环显得尤其无能起来,它既抑制不住许则的信息素,也阻挡不了陆赫扬的,两个alpha的信息素在洗手间里弥漫,互相冲击、压制。
在两人有可能打起来之前,许则拿着衣服匆匆离开陆赫扬的房间。
第二天许则很早就醒了,因为几乎一夜没睡。他昨晚回房间后连做了二套试卷都没能平复下心情,躺在床上只要一回忆起自己做的事就无法入睡。
陆赫扬的衣服是干净的,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许则醒来后没有立刻起床,他侧躺着,拉起衣服下摆,埋头去嗅。
他觉得自己彻底变态了,把陆赫扬的礼貌当成纵容,冲动起来不考虑后果。
洗漱完之后,许则艰难地做好心理建设打开房门,下楼吃早饭。其他人基本都到了,老师也已经在吃早饭,她冲许则挥了一下手:“许则,那桌还有空位。”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许则顿时说不出话,只能机械地点了一下头。
老师指的是陆赫扬那桌,并且空位就在陆赫扬旁边。
等许则走到桌边,贺蔚边吃边说:“许则,你今天看起来好贵啊。”
他眼睛尖,立即发现是衣服的问题,于是把许则拉住,但又无法从那件没什么图案的白t上看出端倪,贺蔚将下摆折起来一点去看侧标。
“这不是赫扬经常穿的牌子嘛。”贺蔚嘀咕,“不应该啊……”
贺蔚说着,转头去看陆赫扬,陆赫扬喝了口牛奶,说:“他昨天吃冰淇淋弄到衣服上了,我把我的衣服借给他穿。”
“哦这样。”贺蔚毫不怀疑。
但许则的脑子已经被陆赫扬简单的一句话搅得乱七八糟,羞耻又惭愧——陆赫扬出于好心替他找理由,自己却恶意联想到昨晚的事,使这句话被扭曲得意有所指。
许则这样反省着的时候,嘴里在吃早饭,他没有心思喝牛奶,很轻易地就噎着了。许则立刻抽了张纸巾捂住嘴,朝身后咳嗽了两声。
他转回头时见陆赫扬把牛奶推到他面前,许则正要说谢谢,陆赫扬却评价他:“喉咙这么浅。”
许则噎得更厉害了。
早餐结束,回房间收拾好东西,许则率先下了楼。他很少跟人争抢什么,但这次他走在前面上了车,找了第二排的位置坐下。
陆赫扬和贺蔚是最后几个上来的,见许则坐在第二排,贺蔚“哦?”了一声:“许则,去后面一起坐吗?”
他对要给许则介绍可爱omega的这件事还是十分热衷。
许则抬头,先撞上的是陆赫扬的目光,许则触电似的又把头低下去,说:“没关系,我坐这里。”
“那好的吧。”贺蔚说。
开车没多久许则就睡着了,到预备校门口时快中午,许则用手搓了搓脸,拿起书包下车。他今天从周祯那里得知叶芸华状态不错,许则想去陪她吃顿午饭。
一下车许则就打算迈腿跑,因为要赶着去坐地铁,但他犹豫了一秒,还是站到旁边,眼睛看着车门。
过了会儿,陆赫扬拎着书包走下来,他看了许则一眼,然后往反方向走。许则以为陆赫扬是要走了,不经思考地就追了过去,但陆赫扬只走了几步就停下了——贺蔚还没下车,要等他。
陆赫扬转身看见的正好是许则跑向他的样子,许则在车上睡觉时头发蹭着椅背,有点乱,歪歪地支棱起来几撮,在风里像只手似的对着陆赫扬挥动。
许则是个很能藏事的人,只是总被身体的其他部分出卖。
“衣服,下周游泳课的时候还给你。”许则放慢脚步停在陆赫扬面前,说。
这件衣服是新的,买来后保姆只例行洗过一次,陆赫扬想告诉许则衣服很适合你,不用还了,但许则似乎是有急事的样子,陆赫扬便点点头。
“我先走了,再见。”许则说再见的时候眼睛在看别的地方。
陆赫扬伸出手,指尖碰到许则翘起来的头发。
他没有帮许则把头发压下去,而是将那撮头发再往上扶了点,直冲天际。
“再见。”陆赫扬说。
许则丝毫不怀疑他的动作,以为陆赫扬是把自己头发上的什么脏东西摘掉了,还说了句“谢谢”,之后才往地铁站的方向跑去。
第34章
周一放学后,许则去了俱乐部。他这段时间有空就会过来打零工,昨天去疗养院,周祯说给叶芸华换了新药,会比之前的贵一点,但疗效更好,副作用也相对会减小。
开销一天天在增加,光靠每周一场的比赛来支撑已经太吃力,何况时不时许则还会被安排打免费的娱乐赛。
十点多,许则回到后台,摘下帽子喝了口水,一个拳手推门进来拿包,临走前低声说了句:“老板来了。”
许则转头看他,拳手已经匆匆走出去。许则没怎么犹豫,立刻去衣柜里拿书包,然而他才直起身,门被推开,高大的alpha保镖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通知他:“老板马上过来,你在这里等着。”
“好。”许则将书包放在桌上。
几分钟后,唐非绎进了房间,他反锁上门,走到桌边,把一叠照片扔到许则面前。唐非绎在椅子上坐下来点了支烟,吐出一口烟之后他抬起眼看着许则。
许则拿起照片,一张接一张地看过去,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可以看出很认真。
因为照片里全是他和陆赫扬,陆赫扬搂着喝醉的他进更衣室、两人在大厅里一起给饮料机补货、台球馆里他给陆赫扬的球杆涂巧克粉……近的远的,模糊的清晰的,大概十几张。
他看得越认真,唐非绎的脸色越阴沉——许则从不过分在意什么事。
“看够了吗?”唐非绎抖了抖烟灰,问。
许则把照片叠在一起,指腹摸过边缘,像个强迫症一样试图将不齐整的部分对齐。他问:“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怎么没再提加比赛的事了,原来是攀上了摇钱树。”唐非绎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许则,“怎么,进预备校两年多了,终于开窍了?”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是已经查过了陆赫扬,许则忽地盯住他,唐非绎却又笑了声:“紧张什么?”
“人家可用不着你紧张,毕竟是顾昀迟的朋友。”唐非绎把烟头掷在地上,他最恼火的就是这一点,那两个alpha跟顾昀迟的关系不一般,但自己却查不到关于他们的任何个人信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保密,说明他们家里起码是联盟级的背景。
对手强大不是问题,你总会找到他的弱点,真正的问题在于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强大。
许则看着他,还是那副话少冷淡的样子。唐非绎站起来,走到许则面前,从他手里把照片拿过去,用那叠照片拍拍许则的脸,讥讽地问:“你跟着这些有钱的公子哥,捞到什么了吗,怎么还要来这里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