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纪落阳不会说出去的。”
“是吗?”林守溪有些吃惊。
“嗯,我也会保密。”纪落阳回答。
林守溪看了他们一眼,立刻明白,他们之间应该也有什么秘密。
不待细想,小禾已端着热水走进来了。
纪落阳拉了拉王二关的手臂,说:“出去吧。”
“啊?”
“林守溪的伤也好了,就让他们小两口独处一会儿吧,我们别打扰了。”纪落阳笑着说。
“还是你考虑得周到。”王二关牵强地笑了笑,跟着一同出门。
小禾蹙着眉看了他们一眼,觉得他们怪怪的。
少女也未细想,将碗递给了林守溪,“我已经帮你吹凉了。”
“谢谢你。”林守溪接过碗时,有意无意地碰了碰她的手指。
小禾睫毛轻颤,手缩了缩。
林守溪抿了口水,忽地喊了声:“烫。”
“还烫吗?”小禾疑惑。
“不信你试试。”林守溪递回。
小禾接过抿了一口,蹙眉道:“不烫呀。”
林守溪再度拿回了碗,对着小禾刚刚抿的位置倾唇,再喝了一口。
小禾在短暂的茫然后捏起了拳头,但她似乎还在担心林守溪的伤,小拳头也没有落下,最后只是习惯性地怨了句轻浮。
“那你为什么每天都要跟着我这个轻浮之人呢?”林守溪问。
“我才不告诉你。”小禾侧过脸去。
“你不说我也知道的。”林守溪将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
小禾竟没有抗拒,她眼睑微抬,泛着水光的眼眸望着林守溪,“你到底要干嘛呀?”
“我……”林守溪犹豫着。
“哼,扭扭捏捏的,一点也没气概。”小禾咬了咬唇。
林守溪深吸一口气,说:“我刚刚以为我要死了,那时候我脑子里都是这些天与你在一起的画面。”
“这些天你本来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啊,还有其他画面么……”
“不一样的,我……”林守溪说:“我想继续陪着你。”
“你是现在太孤独了。”小禾缩回了手:“这时候说的话是不作数的。”
“不会的。”
“哼,我才不信,我……我穿得又土,长得也不漂亮,哪里比得过外面真正的仙子呢?”小禾自怨自艾。
她如一株幼嫩的水仙,餐风饮露而生,皎洁得没有一丝尘垢,故而说出这番话时,场面透着一种荒诞与诡异。
“不,你很漂亮。”林守溪笃定道。
“我很漂亮?”小禾螓首轻抬,疑惑的瞳光中,异色一闪而过。
“你在我心里很漂亮。”林守溪笑着说。
小禾眼眸眯起,香腮微鼓,生气道:“也就是说,不在你心里就不漂亮了?”
“这……”林守溪像在犹豫。
“你还真是这么想的?”
“没有,你听我说……”
“不用说了,我知道答案了。”
小禾轻哼着起身,不知是自己傲娇还是在生林守溪的气,她说了一句‘你自己好好养伤吧’后,便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将门合上之后,少女的秀背轻靠木门,脸上的表情慢慢淡去。
她定了定神,轻轻吐了口气,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纪落阳与王二关早已走远。
“你真能探查出他体内灵脉的流向?”王二关好奇地问。
“不能。”纪落阳说:“我觉得这事有蹊跷,所以诈了他一下,没想到真诈出来了。”
“你倒是手段高明啊。”王二关赞叹了一句,随后又感慨:“我看林守溪一天到晚满不在乎的样子,还以为真有什么世外高人的心境,没想到却是个小人。”
“人人自危罢了。”纪落阳说。
“不过也好,他真要是这种人,那就彻底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王二关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悠悠道。
纪落阳颔首,他察觉到什么,回过头,只见小禾快步走来了。
“林守溪怎么样了?小禾姑娘是找我们有什么事吗?”纪落阳问。
“他挺好的,我让他休息了。”小禾说。
“那你……”
“我想问一下,你们先前聚在一起到底说了什么。”小禾歪了歪脑袋。
“这样啊。”纪落阳解释道:“也没聊什么,就凑着讲故事呢,讲到最紧张的地方,他就忽然这样了,我也吓了一跳。”
“只是讲故事吗?”小禾又问,“我好想听到了女鬼什么的……”
“对呀,讲的还是鬼故事,女鬼的故事。”纪落阳忍俊不禁。
王二关也笑了起来:“他若真是被一个鬼故事吓成这样,那他定也是个胆小鬼转世,哈哈,小禾姑娘,你这挑夫君的眼光可太差了啊。”
“你们……哼,谁是他媳妇呀。”
小禾轻轻跺脚,转身快步离去。
庭院重归清寂。
林守溪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淹没一切的夜色,终于心如止水。
第13章 黑凰神碑
夜里又下了一场雨,这场雨宣泄尽了堆积数日的闷燥,清晨,林守溪推门而出时,便见远处的山峦石崖被照成了金色的屏风,雪白的云从山后飘来,自头顶横过,好似深海的鱼游曳上天空。
庭院清冷,四下无人。
这些天,林守溪总觉得心中蒙着一层淡淡的雾,如今恰逢雨过天晴,他在识破了小禾的‘真面目’后,心中的雾也随之散去。
林守溪独自一人来到了一处积水的洼地前,身子前倾。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认真看自己的身影。
漆黑如墨的长发并未扎起,自然地披落肩上,脸颊有着少年独有的稚柔,也透着微微的、刀削般凌厉的锋芒,眼眸黑白分明清亮似水,外罩的白色道衣在水波中晃动,与天上飘过的云融为一体。
或许是清瘦了些的缘故,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陌生。
林守溪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最后轻轻地笑了笑,目光离开水面,放到了更远的地方。
巨湖的模样更清晰了几分,其中央处还有水在蒸发,冒出大量的白气,黑色的鸟群在湖面上空盘旋,林守溪侧身仰头,甚至隐约可以看见巫家府邸的一角。
而他身后的,古老的庭落孤悬在峭壁之上,像是一排扎根着的老朽树木,随时都要被频繁的风暴撕毁。
林守溪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受着世界给予他的真实感。
不久之后,王二关推门而出,这小胖子总是很勤奋,一大早便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写着心法的墙壁前,学着云真人的模样坐下,抬头挺胸地修炼。
林守溪回到院子时,王二关有些吃惊。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王二关问:“不会是开始奋发练功了吧?”
“昨日突然发病,一直有些害怕,总觉得一闭上眼就睁不开了,所以睡也没能睡好。”林守溪摇了摇头,说。
“这样子啊。”王二关心理平衡了些。
纪落阳很快也推门而出,这个初见时面容冷峻的少年,此刻看来倒是最为和和气气,与他们两的关系都不算差。
“身子骨怎么样了?”纪落阳问。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能好到哪里去?”林守溪无奈道:“我已不抱任何希望了。”
“你可不像会随便放弃的人。”纪落阳笑着说。
王二关也冷哼:“我看越是表面上云淡风轻的人,骨子里才将一切看得越重。”
林守溪淡然一笑,并未反驳。
纪落阳也在墙边坐下,打坐修行。
“你的驱寒之术练得怎么样了?”王二关炫耀道:“我的辟水之术可都要练成了啊。”
“才刚刚起步。”纪落阳摇头道:“你在修行法术方面,确实天赋极高,我不如你。”
“驱寒之术这般简单都练不会吗?”王二关笑道:“那我们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啊,这是你那区区的武学底子填不平的。”
这句话不仅是对纪落阳说的,也是说给林守溪听的。
可王二关说完之后向身后望去,却发现林守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根本没听见他的讥讽。
“一味的逃避有什么用?”王二关不屑冷哼。
……
林守溪的房门紧闭,这清秀的少年披着白色的道衣,于床榻上凝神静坐着。
昨日为了骗过小禾以及让王二关保守那个预师的预言,他装了一场病,这场病的过程里,纪落阳与王二关倒是没有过分落井下石,甚至还分了些真气给他。
这些真气虽远远不够,但也促进了他伤势的愈合。
这也给了他启发——可以去骗取他人的真气。这里的他人当然只有小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