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神女在举行完仪式之后,飞快后撤,这场仪式消耗了她们太多的力量,她们同样害怕被狂暴的邪神污染。
“陛下才退败了黑龙,如今又要与这孽障死战,陛下……能赢么?”哀伤神女担忧道。
“陛下千年前能赢,今日也一定能赢。”叶清斋话语坚定。
“嗯,陛下筹谋日久,渊图远算,怎会败呢?这邪神既选择出海,那它的末日也就近了。”赞佩神女司暮烟说。
“还是小心为妙。”谦卑神女说。
垂怜神女苏和雪则是来到时以娆的身旁,取出一身崭新的莲袍,为她披上,遮住了她泛着淡金色的莹润身躯,道:“听闻姐姐被那厄难之女折辱,妹妹心怜不已,都怨我们来得太迟,若我们能早些来,定不教她此般扬长而去。”
苏和雪姿容娇弱,纤细如兰草,眸中含着无限怜惜。
但这种怜惜很快就破碎了。
身后的雾中,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就算你们都到齐了,又能怎样?”
宫语徐徐从雾中走出,修长玉嫩的仙腿在雪袍的下摆交错,若隐若现,她在七位罪戒神女面前停住,冷傲如穿云之冰峰。
时以娆寒眸一凝。
显然,她也没想到宫语会去而复返。
若是平日,神女们定已一齐出手,但现在,她们刚刚主持完了大阵,人神境的广阔气海也消耗一空,远未恢复,此刻哪怕人多势众,恐怕也不能奈何这厄难妖女,相反,实力鼎盛的宫语若想出手,她们反倒有危险。
此时此刻,宫语一人围住了七位罪戒神女。
宫语对这些人并无杀心。
她只盯着时以娆,严厉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长安。
九条雪白狐尾的司暮雪坐在城墙上,遥望长街,她轻轻晃着那双纤细的腿儿,看着来来往往穿梭不息的人群,问:“上元佳节还有一个月,宫里的皇帝却是尸骨未寒,你身为国师,为何要这般早地布置起这热闹场景?”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世人燃灯供佛,祈求神官赐福,但……金佛早已毁了。”林仇义缓缓地说。
“所以?”司暮雪好奇他又要说什么歪理。
“花灯就绪,宾客何时到齐,何时就是新的上元节。”林仇义平静地说:“那一日,将是圣明重新诞生之日。”
他等了三百年,终于近在咫尺。
“呵,那我看你这节日干脆别叫上元节,既然是圣灵诞生之日,那不如叫……”司暮雪沉吟思索。
“灵生节?”林仇义问。
司暮雪淡淡一笑。
她望向远处。
远处,那盏巨型的花灯已然修缮架构完毕,它合拢着上万片花瓣,像是一枚沉睡的胚胎。
同时。
东海之畔。
苍碧之王已破开巨浪,夭矫升空。
慕师靖仰头望去。
此处的天空远比那个世界更加明澈,今夜无雪,抬起头就可看到幽蓝银河。
慕师靖红唇微张,刚想缅怀两句自己的童年,身下的巨龙毫无征兆地翻转了身子,慕师靖一惊,连忙抓住了骨架,防止跌落。
“小土猫,你干嘛啊,你是水土不服吗?这里可不是你炫耀飞行技巧的地方!”慕师靖道。
“我才不是水土不服。”三花猫为自己辩解道。
“那你是在干嘛啊……诶,等等,你不在心脏里,怎么来这里了?”慕师靖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小猫,大吃一惊。
“因为愿力用完了呀。”
三花猫满怀歉意地摊开猫爪。
龙翼下聚集的风飞快消散。
龙骸朝着大地坠落。
第331章 长安不夜
轰——
巨大的尸骸陨坠而下,刀锋般插在积雪厚重的大地上。
雪尘海啸般掀起,向着四周排开。
上方。
林守溪抱着少女与猫坠落,狂风被剑经的法则牵引,逆流而上,巨手般拖住了他们。
狂风散尽时,林守溪与慕师靖犹在高空,他们失去了依托,笔直地摔向雪尘翻腾的尸骸表面。
砰!
林守溪及时取出了半具女尸垫在下面,尸体卸去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将他们回弹起来,林守溪调整姿态,于空中一翻,平稳地落到了雪地上去。
不愧是皇帝的尸体……这是不可理解的神明血肉,哪怕被龙息灼至焦黑,依旧维持着惊人的弹性。
慕师靖捂着口鼻,望着一片雪尘朦胧的荒原,庆幸这里没有村庄。
“这下可怎么办?”慕师靖看着死气沉沉的尸骸,叹气。
“圣子殿下不要担心,虽然它暂时动不了了,但本尊还精力充沛啊。”三花猫跳上慕师靖的肩头。
“你精力充沛有什么用啊?你能飞吗?”
慕师靖抄起三花猫的前腋,抓到身前,抖了抖,似乎是想从它身体里再抖出点愿力来。
“这不是留得青山在嘛……”
三花猫小声辩解,它看着栽在雪里的龙骸,只觉得这狗啃泥的姿势着实不雅。
林守溪没有理会这一人一猫的争论,只说了句:“走吧。”
“走?我们走了,这尸骸怎么办?”慕师靖问:“这可是苍碧之王的尸骸,我们要是少了这员大将,怎么与林仇义叫板?”
“你要是背得动,你来背。”林守溪澹澹地说。
慕师靖双手叉腰,一时也想不出对策。
“嗯,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反正这东西应该没人会偷。”三花猫也说。
“你这冷血的土猫,这可是你朝夕相伴的坐骑,你就一点没感情吗?”慕师靖问。
“对呀,本尊都不急你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
“嗯?”
“皇帝不急神女急。”三花猫轻声辩解:“这是圣壤殿的谚语。”
“巧舌如黄。”慕师靖冷哼。
苍碧之王的尸骸无法启用,他们不得不放弃,一路西上,赶往那座佳节将近的古都。
境界压制,天气严寒,山路险峻。
这等恶劣的天气,哪怕是妖魔都蛰伏在了各自洞府,几乎没有冒着严寒作恶的。
林守溪与慕师靖购置了厚实的衣裳,全力赶路,这一次,他们没有敌人,唯一的死敌只有漫长的道路。
雪时而下,时而停。
他们的脚步却从未停过。
少年少女翻过了很多山,可翻过高山时,他们不会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因为高山之后,通常是山脉,连绵不绝到令人绝望的山脉。
赶了一天的路后,他们终于停下来歇了歇脚。
慕师靖看着三花猫点的一桌子鱼,微恼:“识潮之神苏醒,皇帝即将孕育,你这小土猫竟还想着胡吃海喝,有没有点大义之心?”
“有位先贤说过,口腹之乐才是一切善的来源,不享受欢乐,就不知晓什么是恶,更别说大义了。”三花猫振振有词。
“又是哪里学来的歪理。”慕师靖很不屑。
“圣子大人吃不吃嘛?”三花猫问。
“我……”慕师靖陷入挣扎。
“我们吃就好了,你家圣子殿下心怀天下,茶不思饭不想。”林守溪笑了笑,说。
“哎,你们给我留点!”慕师靖见林守溪将最肥嫩的肉夹走,终于急眼。
快子碰撞激烈,如同剑斗。
吃完饭后,慕师靖重新将猫抓到了怀里,当作暖手的热水袋子,三花猫也窝在她软绵绵的怀里,人猫各取所需。
三花猫以养精蓄锐为由趴在少女的胸口休息。
慕师靖则埋头赶路,也很少再说什么,唯有在疲惫休憩的时候,她才会偶尔调侃林守溪两句。
“这般心不在焉的,又在想师尊了么?过去一个月不知好好珍惜,分开了才知后悔,真是拖泥带水,自取灭亡。”慕师靖说。
“只是担心。”林守溪轻声道。
“哼。”慕师靖冷哼一声,又问:“如果这次劫难可以平安过去,你会与师尊在一起吗?”
“我们从未真正分开过。”林守溪说。
“我是说那样的在一起。”慕师靖伸出两截手指,碰了碰。
“你这么关心做什么?”林守溪问。
“师门大事,我身为圣女,关心一下怎么了?”慕师靖理直气壮。
“这是我与你师尊的事,你这小丫头少多嘴,要提亲也让你师尊自己来提。”林守溪道。
“你……”
慕师靖香腮半鼓,气得不轻,揉了个雪团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