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论拥有怎样的过去,都不会动摇她如今的地位。
初鹭想要微笑,却已牵动不出表情,她也没有想好要向姐姐提什么要求,奇迹般的胜利带给她的愉悦已足够令她满足。
这时。
黄铜之色的鸟雀再度从她上空掠过。
仙邀迷茫的眼眸里,忽然生出了一丝冷意。
“囚王?”
仙邀认得,只是囚王豢养的仆从,过去的灵宗会道,那位好色的囚王总会来到会场,之后还会写一个榜单,给本届新人的容颜排个高低。
奇怪的是,这次他没有来。
仙邀不在乎他来没来,但今日,她心情低落,于是这只三番五次从上空飞过的黄鹰便挑起了她无端的怒火。
她伸出左手,指向天空,想将这黄鹰杀死。
“神女饶命,神女饶命,我这就走!”黄鹰吓得大叫。
一朵花在它面前盛放,将它包裹。
黄鹰从花中跌出来时,遍体鳞伤,只顾扑腾翅膀,仓皇逃窜。
仙邀微微蹙眉。
其他人感慨着仙邀大人不杀生的仁慈,唯有仙邀本人意识到了问题——按理来说,这只黄鹰应该灰飞烟灭才对,怎么可能有活下来的道理?
“姐姐?”
初鹭也意识到不对劲,露出了询问的眼神。
“你破除了我的另一个意识。”
仙邀徐徐回神,眼眸中泛起薄雾,她说:“花之灵根无处可去它想挣脱我。”
……
黄鹰飞回了巢穴。
囚王并不关心它的死活,他盯着它的眼睛,看到了会道场上发生的事,不由哈哈大笑:“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这个叫初鹭的丫头真是帮了我大忙,我虽不知道仙邀的境界跌了多少,但她现在绝不是我的对手了。”
“大人要坐收渔利了吗?”黄鹰问。
囚王笑得肥肉乱颤。
他已准备了很久。
“半年之前,我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得到了神启,神明告诉我,只要我按时给祂献上指定的祭礼,祂就会赐予我无上的力量,将我选为祂在人间唯一的也最至高无上的信徒。我照做了。”
囚王说出了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他压抑着笑,说:“这半年里,我回应了神明所有的要求,哪怕是将我自己的肉割下作为祭品这种要求,我都给予了满足……现在,该是回报的时候了。”
他掀起了袍子,露出了衣袍下醒目的伤疤。
这半年里,臭名昭著的他尤为沉寂,他甚至压抑了欲望,没去做那些欺男霸女的事……压抑他的是更大的欲望。
他要引导那位神明降临,他要成为真国的人主,让那位高傲的仙邀也匍匐在他的脚下。
为了这个目的,一切的克制都显得那么值得。
黄鹰能看出主人的兴奋。
但它还是觉得,主人上当受骗了。
台子上的戏曲还在继续。
别说,那个小男孩看上去骨瘦如柴,但穿上灾厄邪魔的皮偶衣裳之后,倒是舞得惟妙惟肖,不禁勾起了囚王悠久的回忆。等这场表演结束,他决定赏这个戏子一笔钱和一个女人。
囚王看着戏台却已心不在焉。
他已经等不及了。
焦急的等待里,囚王的心中,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可以开始了。”
囚王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来了——”
他仰起头,对着某个无形的存在回应,他虽然始终不知道选中他的神是哪一个,但他确信,对方也拥有着超凡脱俗的力量。
囚王举起了手。
瞬间。
无数的云朝着这边的天空聚拢,汇聚成了黑云旋转的涡轮。
漩涡的中央,一道黑色的光柱从天而降,它将这片屋子的顶端刺破,与囚王高举的掌心相连。
光柱如铁似矛。
神启降临,无穷无尽的力量灌入了囚王的身体。
他本就臃肿的身体一下子膨胀了数倍。
黄鹰扑腾着飞远,戏台上的戏子们尖声大叫,不敢再演。
“这次居然是真的?!”黄鹰瞠目结舌。
囚王的神色渐渐变冷。
他是即将登神的人类,他已经开始学习那些绝世高手漠然的风姿。
天生异象。
异象吸引了许许多多的目光。
包括谷辞清与鹿漱在内,不少人朝着此处聚拢过来。
“囚王?你在做什么?”谷辞清取下了负在背上的长弓。
囚王原本居住的大殿已经在这道凭空而现的伟力之下土崩瓦解,所有人都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承接神启之力的模样。
囚王没有回应谷辞清的提问。
谷辞清不再犹豫。
顷刻间,金色的箭矢已搭在了弓弦之上,弓弦拉至满月,于神女玉指勾撩间射出。
空中。
金光一闪而过。
接着,令人惊诧的一幕发生了。
囚王竟徒手了接住了这必中的一箭!
谷辞清瞳孔骤缩。
囚王将金箭握在掌心,狞笑声越来越大:“谷辞清,你是不是养尊处优惯了,这箭竟只有这点力量了?”
“你信仰了邪神?!”谷辞清望着那冲天的黑柱,立刻明白,这是魔启。
邪魔要以他为容器,降临人间!
事发太过突然,没人想到,也没人猜到。
世人都以为囚王虽然贪财好色,但毕竟斩杀过灾厄邪魔,怎么说都是心向人族的,没想到……
“有问题吗?”
囚王冷冷反问,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了对抗即将到来的黑暗,也瞒着所有人秘制出了抵抗之药,信仰邪神是对人类的反叛,那你们呢?你们用着人族生产的资源,只谋自己的生计,还欺瞒了黑暗将临一事,算不算是反叛?”
“你怎么……”
谷辞清不知道这个秘密是怎么泄露。
“我们研制死灵之质,是为了深入死灵雪原,与邪神抗争。”谷辞清冷冷道。
囚王哈哈大笑。
“你仔细听听你说的话,这话你自己相信吗?”囚王摇了摇头,说:“你受人类尊崇,可对于邪神而言,你与这遍地的蝼蚁有何区分?你们这些大修士一直在隐瞒,你们隐瞒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囚王顿了顿,继续说:“你们说,你们准备完毕后,会打开死灵雪原的封印,与灰墓之君决战,但不是的……死灵雪原的封印何时解开,从来不取决于你们,它只取决于被封印着的灰墓之君……封印早就松动了,灰墓之君也在积蓄力量,祂随时有可能冲破封印之门,令黑暗之潮淹没整个真国!”
“对于这一点,圣树院、龙主殿的人都心知肚明,你们已经做好了面对黑暗的准备,但其他被你们愚弄的人呢?他们知道吗?”
“你们比我更卑劣。”
囚王不停地笑着,他的身躯越膨胀越大,仿佛是几百个人叠成的,俨然是一具庞大的肉山,同时,他满是肥肉的身体上,一只又一只的手从两侧钻出,仿佛一条生着无数手脚的肥胖蛆虫。
神启还在继续。
囚王四下扫视,看着逃散的众人,声音洪亮:“现在人还太少太少,等十三灵宗的宗主齐至,等圣树院的圣灵使们齐至,等龙主的儿子女儿们齐至,我会告诉你们我得到了怎样的神启,同时,我也会告诉你们,我会用这份力量,去做多么伟大的事。”
谷辞清一跃而起,又射了三箭。
两箭被挡。
最后一箭射入了他的身体,却无法穿透脂肪层,被囚王拔出之后投掷了回去。
这投掷的一箭竟比谷辞清射出的威力更大,谷辞清被这一箭抵着倒滑过长街,双足所过之处,街面支离破碎。
鹿漱也出手了。
她祭出一轮纯白的满月,令其扩大百倍,罩向了发魔的囚王。
囚王一拳将这满月拍碎,然后从碎月的光雨中落掌,打向了鹿漱,鹿漱本想遁走,却被束缚灵根缠住,一时难以脱身。
危急关头,还是谷辞清飞身而至,拽着她撤走。
同时,各大灵宗的长老也来了,其中甚至包括了原面教、戮神教等诸多教派的高手。
灵宗的大修士们见到这一幕,也未废话,纷纷祭出法宝,将囚王包围。
囚王还未成为真正的神明,躯体虽也中了许多招,留下了不少伤痕,但对于这些疼痛,他如若无感,只是挥舞着那蒲扇大手,凌空抽打,将一个又一个修士拍落。
有的重伤倒地,有的不省人事,有的直接殒命。
囚王一人连战数位高手,大胜。
这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候,甚至超过了战胜灾厄邪魔之时。
“我的好友鹿公,是不是死在你们原面教的?”囚王看向原面教的教主。
不等这位带着面具的神秘教主说什么,囚王的大掌已经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