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嗯了一声,依恋道:“将军保重。我和鞑靼的未来,就寄托在将军身上了。”
李从璟点头,再与图巴克等作别,随即跃上马背,扬鞭一挥,踏风而去。
目送李从璟的背影离去,众人身色不一,图巴克目中饱含希望,莫西里则是一副送别英雄的神情,而巴拉西,脸色却有些异样,他看了神色黯淡的阿狸一眼,眸底不知在流淌什么情绪。
在送别李从璟之后,图巴克等人陆续西归,赶上鞑靼部大队人马,继续西迁的征程。当然,为与鞑靼部保持联系,李从璟也留了人跟在图巴克身侧。
回到西行队伍中,巴拉西走到阿狸身旁,神色复杂的问她:“阿姐,我听说这些时日来,你曾夜入李从璟的大帐,此事是真是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虽不至于让鞑靼举族皆知,但要瞒过所有人,却是不太可能,巴拉西就是知晓此事的人之一。
阿狸笑了笑,不在李从璟身侧,她全无那副温驯小兽之态,眉眼里除了一成不变的妩媚,就是浓浓的英气,自有一股尊贵,“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听到这个回答,巴拉西感觉到胸中腾地升起一股怒火,他沉着脸道:“李从璟是唐人,你怎么可以进他的帐篷?”
“我要进谁的帐篷,谁又管得了呢?”阿狸咯咯笑着走开,将巴拉西留在原地发愣。
这一幕恰好被图巴克看在眼里,他走过来,拍了拍巴拉西的肩膀,追上阿狸,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愧疚之色,“让你为鞑靼部作出如此之大的牺牲,是父汗之过啊!”
阿狸展颜道:“父汗这话错了。李从璟是世间英雄,委身于他,怎么能说是牺牲呢?若说是牺牲,只怕世间万千女子,求都求不来这份牺牲呢!”
图巴克怔了怔,“你当真这么想?”
“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是有雄心壮志,又有与之相匹配实力的豪杰?在这一点上,我与寻常女子并无什么不同。”阿狸道,“唯一不同的是,我比他们都幸运。”
图巴克错愕之后露出祥和的笑容,“如果真如此,那父汗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只不过,李从璟是唐人,又身居高位,你要与他长相厮守,只怕是不容易。就如眼下这一别,来日再见不知是何时,这份相思之苦,倒是累了你了。”
阿狸抬头望天,长长吐出一口气,笑道:“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苛求结果,过程才是最美好的。有些人,不一定要日夜厮守,相互守望,也是一种幸福。”
第334章 东归再会秦仕得,北上吴使徐知诰(中)
李从璟从胜州出发,到回到胜州,这一路历程,除却少数几人,其他人并不知晓,就连耶律敌烈也不能得知,他可能会发现蛛丝马迹,但要确认下来,却非是易事,也不知是何日的事情了。
这回西行云州,再去鞑靼部,李从璟的行踪,除却大同军和耶律敌烈外,其他人也不知晓。只要秦仕得能够管住大同军的嘴巴,这件事短时间内就不会被传出去,虽说这件事无法捂得长久,但李从璟本就不奢望它瞒过多少年。因为李存勖在位的时间,也不长了。
回到胜州,带上王朴等人,李从璟东入桑亁关。
当日之战后,李从璟离开桑亁关时,没有与秦仕得相见,这回归来,虽然时间仍旧紧迫,辽东之事还在等他安排,但过云州而不入,于情于理却都说不过去,李从璟遂前去拜会了秦仕得。
见到李从璟,秦仕得很是高兴,他大笑着将李从璟迎进府,吩咐人去叫张大千等人,要与李从璟畅饮,兑现当日两人之诺。当日李从璟离开胜州去草原时,曾让人转告秦仕得,来日相会,必定一醉方休,而秦仕得也让人告知王朴,他在云州温酒等候李从璟,等他来浮一大白。
两人算得上忘年之交,不过却没有半分不自在,李从璟敬佩秦仕得治军章法严明,秦仕得也佩服李从璟征战有道,两人这一见,却是有相见恨晚的味道。
是以李从璟见到秦仕得之后,第一句话便是“我来兑现当日酒约了,秦将军可得当心家里的酒,若是没有几大缸,最好早些去买。”。
秦仕得哈哈大笑,拉着李从璟进门,“老夫家中别的不多,唯酒多,不过老夫酒量一般,也就两坛,但是跟李将军对饮,老夫舍命相陪!”
当下,李从璟又问及秦仕得伤势,秦仕得豪气言道无妨。待张大千等大同军将领到了之后,众人开宴,当日饮至深夜而不知疲,天明时分方才散去。
在这之前,李从璟就胜州之事,与秦仕得交换了意见。依照李从璟的想法,桑亁关之胜,是大同军之胜,胜州攻克,也是大同军手笔,他这样做,是想将他自身和百战军摘离出来,免得被人攻讦,说他擅离藩镇。至于那份军功,李从璟却是浑不在意,日后天下都是他的,区区一点军功算什么。
秦仕得不高兴,觉得这样李从璟和百战军太吃亏,但拗不过李从璟入情入理的游说,最终只得同意,但又觉得亏欠李从璟,遂豪迈饮酒。当日夜,秦仕得却是最先醉倒的那一个,醉了还不忘拉着李从璟,一个劲儿说“李将军真乃英雄人物,如此胸襟,来日必将扬名天下,我老秦素少服人,对李将军我却是服气到底了!”
离开云州,马不停蹄,李从璟率先赶回幽州,而百战军则按照他们来时的隐蔽路线,继续潜回卢龙。
回到幽州当日,李从璟将幽州文武官吏召集起来,针对他离开之后幽州发生的事,以及辽东情况,进行了解和安排。
卫道、杜千书、费高章、章子云等一应文官,以及蒙三、孟平、李彦超、李彦饶等人,俱都赶来节度使官衙,面见李从璟,向他汇报各部近来之事。
作为李从璟留在幽州的嫡系最高官员,卫道率先开口,他道:“军帅离幽州,击耶律德光后,幽州一应事务大体正常,并无特别险难之事。屯田、兴修水利、补造农具之农事,已经完成第一阶段的任务,四大屯田之所,农事之务正在如火如荼进行,预计今年秋收,所产粮食将会是去年两到三倍;开矿炼铁、作院制造军械之事,也大有进展,目前府库充足,新补充万余常规甲兵,可随时装备军中;军中因裁汰老弱留下的兵员空额,现已完全补齐,新卒训练阶段也已结束,随时可上战场,至于秋后扩军募兵,具体要招募多少士卒,还需得军帅拿定主意,依照卢龙目前物力,若是扩军在万人以内,当没有顾虑;至于商事,商队已组建百余,大小不一,日前已开始各自行商,所抽第一批捐税,三日后就能汇总入库。”
说完这些,卫道总结道:“这便是各项事务的大体情况了。”
李从璟点点头,这些事情在他离开幽州前,就已经都步入正轨,如今他离开幽州虽然有些时日,但并不长,这些事情自然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切都在正常发展而已。
但这却是李从璟北击契丹的大业根基,它决定了李从璟是否有实力,在时机到来的时候,给予契丹国致命一击。说到底,无论是利用耶律倍内乱契丹,还是联合鞑靼部攻伐契丹,这些都是辅助,只有在自身实力这个大基础存在的情况下,他们才有存在的意义。
说完这些事,李从璟又问辽东最新战况。
辽东战事的情报,皆在军情处之手,在第五姑娘陪同李从璟北行之际,留在幽州主事的军情处统领是李荣,他此时出列言道:“渤海国经由建安城之败后,一溃百里,现今据守泊汋城、都里镇,在东、南两线与契丹鏖战。最新军报,渤海国军队伤亡惨重,近十万大军损伤接近一半,军力已由绝对优势,到而今只是与契丹大致相当了,且莫先生在信中言道,都里镇恐怕已坚持不了太久,不日就会被契丹攻下,请军帅速作决断。”
辽东全境,大城三座,分别是建安、都里镇、泊汋城。泊汋城在东,靠近渤海国边境,都里镇在南,位近大海,建安城在西,位近辽水。之前渤海国军队先后攻下三城,掌握了大半个辽东,可以说只需再西进一步,攻克一些小城,便能联通营州了。但就是在此时,建安得而复失,致使大好局面付之东流,而渤海国军队陷入困境。
对此,李从璟也是很恼火的。
不过李从璟向来不是一个对别人要求太多的人,大明安虽然做得不是太好,但毕竟在短短时间内,他掌握了渤海国很大一部分权力,也出兵攻下了半个辽东,这已经是非常人能立的功业了。如今,因为历练不足,心性不稳,大明安遭受挫折,致使李从璟的谋划面临危局,李从璟虽然有责怪之意,却也并不打算放弃他。
再者,李从璟也知道,在原本历史上,明年就是耶律阿保机对渤海国出兵的时期,渤海国随即灭亡,那么现在,辽东战火蔓延,只不过是让这场战争提前了而已。
蒙三气呼呼地骂道:“这大明安也太不是个东西,有莫先生相助,让他能执掌大权,又攻下半个辽东,他倒好,辽东还未全部攻下来,就滋生了骄傲轻敌之心,导致如今战事危急,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渤海国军队也是饭桶,正面交锋,又据守坚城,十万人打不过契丹五万人,有个鸟用!依我看,这种人,就不应该理他,让他自生自灭去就是!”
李从璟横了蒙三一眼,触及到李从璟的眼神,蒙三悻悻闭嘴。
李从璟道:“若是大明安可弃,或者说可以如此轻易放弃,当日本帅又何必让莫离入渤海,还给予他钱财支持?来日若不想战事发生在卢龙,涂炭卢龙百姓,就得将战火控制在国门外,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本帅多言?”
蒙三扰扰头,自知失言,不说话了。
孟平开口道:“此事看上去是坏事,但却未必不能变成好事。”
“如今大明安被契丹打得满地找牙,还得我们去帮忙灭火,这也能是好事?”蒙三惊奇的看向孟平,一副“你没病吧?”的表情。
孟平瞥了蒙三一眼,他职位比蒙三稍低,却是不好当面反驳他,落他面子,在李从璟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后,道:“辽东若失,固为坏事,但若仅是战事拖延,而辽东可以保证不失,却也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来,契丹军力被东西两线战事拖住,抽不开身,耶律阿保机便无暇再对我们卢龙用兵,我们卢龙正好韬光养晦。这是其一。其二,如蒙将军所言,渤海国十万军队,尚且不能抵挡契丹五万大军,来日若是契丹举国入侵渤海国,开展灭国之战,渤海又当如何?军队不精锐,一半原因是缺少战事磨练的缘故,若能借辽东战事,养渤海国精兵,则来日契丹攻渤海时,我大军的压力就能大大减小。因此,末将说此事未尝不是好事。”
卫道也同意孟平的观点,他道:“孟将军说得不错。况且,无论是大明安心性不稳,还是他固有一失,如今出现,总比日后契丹发兵攻打渤海时出现要好,早出现尚可弥补,要是到时再发生,则就是灭顶之灾了。”
李从璟之所以要帮助大明安,就是希望借助渤海国之力,在来年消耗契丹大军的有生力量,这样,在耶律阿保机归天,而他联合各方出兵草原时,才能减少压力,增加谋划成功的可能性。若是渤海国军队太弱,太不经打,起不到这个作用,那却是白忙活一场了。
李从璟道:“契丹与渤海国之战,迟早要发生,现今辽东战事胶着,不过是让这种正面交锋早来了一些而已。早来有早来的好处,至少如今契丹西线战事未停,契丹无法倾尽全力出兵辽东、渤海,那么我等现在应付起来,也要简单得多。既然如此,我等又何尝不可将辽东之战,作为来日大战的演练,也来磨练我大军的兵锋?”
闻听李从璟此言,卫道察觉到了李从璟的弦外之音,于是问道:“针对辽东之事,军帅已经有了主意?”
“不错。”李从璟点头,“辽东定当要助,只不过怎么助,却是有讲究的。首先,不可令大军前往,否则耶律阿保机不会坐视不理;其次,既然我等要用辽东作为练兵场,也不必急于赢下这场战事,所以对辽东的援助,应该以小股力量,去援助它的核心点。”
“具体如何施为,本帅姑且卖个关子。数日后,各位便会明白。”李从璟道,“现在,诸位将军请回营中,对部卒严加操练即可。”
诸将应诺,皆都散去。
李从璟就民政之事,与留下来的文官细细谈论了许久。
期间,军情处送来一份情报,这份情报,再次让李从璟感到吃惊。
第335章 东归再会秦仕得,北上吴使徐知诰(下)
李从璟在处心积虑对付契丹,耶律阿保机虽然不会在当下专门来对付李从璟,但为应对大唐,他一向是有所谋划的。这其中很重要的一个谋划,和李从璟如出一辙,也是联合其他力量,牵制大唐。
当今天下,未臣服大唐、向大唐称臣的诸侯,已经不多。蜀国,吴国(杨吴),算是其中国力最为雄厚的两个,然而蜀王和李存勖一样,向来沉迷享受,对大争天下这种事不太关心,那么唯一剩下的诸侯,就只有吴国一家了。
和契丹联手,共同牵制大唐的,就是吴国。当今的吴国,虽然吴王是杨渥,但实际掌权的却是徐温父子。吴国为何要牵制大唐,原因很简单,吴国对大唐不放心,徐温父子也是有野心的人物。
因固知吴国之实力,也知道徐温、徐知诰父子的野心和将来成就,李从璟一直很重视他们。他表达重视的方式,就是派遣大量军情处锐士,常驻金陵、广陵、团州这些地方,严密监控吴国朝堂的一举一动。
军情处这份情报,源自于金陵,信中提及吴国刚派了人来,要出使契丹。这样的事并不稀奇,吴国之前就如此做过,但这回之所以引起李从璟的重视,却是吴国这回派来的人不一样。
徐温让其义子,也就是日后南唐的开国皇帝徐知诰(李昪),北上了。
依照当今天下大势,吴国暂时对李从璟威胁不大,但日后吴国必是大唐劲敌。原本的历史上,柴荣、赵匡胤攻打吴国时,徐知诰已死,老一辈开国功臣、名将都已不在人世,吴国国中无人,军队久日无战,加之无论是南唐中主李景通,还是后主李煜,那都是才子诗人,不是当皇帝的料,所以柴荣和赵匡胤攻南唐打得并不太难。但这并不能说明吴国国力不行,在原本历史上,即便是在徐知诰早逝,李景通继位后,仅凭徐知诰留下的遗产,他就轻而易举攻下了闽国、楚国。其国力如何,由此可见一斑。
何况,日后李从璟登位时,他要面临的,是正如日中天的徐知诰,是人杰都健在,国力也经由这些年韬光养晦蓄积到了一个顶点的吴国,那可是一个庞然大物。
所以这回听到徐知诰北上,李从璟当打定主意,让军情处严密监控海上航线,尽最大的可能阻截、抓住徐知诰。
不过这件事却是急不得,在安排下去之后,李从璟就没再多想。
奔波檀州、云州、居延海这些日子,数经搏命、大战,李从璟也很疲乏,待幽州众文武官吏散去之后,李从璟本想回到后院,和任婉如好生说说话,再作休息,这时门子来报,有人求见。
要来见李从璟的,是木哥华。
木哥华本是黄头部酋长之子,在黄头、臭泊两部反抗契丹,被耶律倍率军平定后,木哥华便一直在被契丹追杀,之后逃出草原,被军情处寻得,于是带到了幽州。李从璟将木哥华留在幽州,打的是借用他的身份,让他在日后时机成熟的时候,深入契丹国内,联合那些如同黄头、臭泊两部的部落,在李从璟发兵草原时,与之里应外合,共谋契丹。
上回木哥华来幽州时,并未深谈这个问题,一因时机不成熟,二来也是因为李从璟尚需观察木哥华。只不过李从璟事务繁忙,几个月过去,竟是将木哥华放在一边,差些忘记了,再没跟他提帮他杀回草原的事。这回归来,木哥华如此着急求见李从璟,可见他的心态变化。
木哥华见到李从璟之后,客套寒暄一番,随即将谈话引入正题,他正色道:“李将军,此番求见,乃是来向将军辞行。”
“辞行?”李从璟眉头一挑,故作了然地说道:“也是,幽州毕竟地处边境,繁华不及中原,你想去中原看看,亦或是想去中原定居,也是应该的。”
木哥华摇头,“在下非是欲去中原,而是要回草原。”
“回草原?”李从璟露出吃惊的神色,“你要回草原作甚?前番你好不容易逃脱契丹追杀,到了幽州,这才数月,便欲回草原,可是本帅招待不周?”
“李将军这是哪里话,要非李将军相助、收留,我等岂能在契丹追兵下保全性命?来到幽州,李将军对我等照顾的无微不至,让我等族人无不感激莫名!”木哥华说到这,神色一暗,“只是李将军大恩,恐怕得来生再报了。在幽州这些时日,眼见将军麾下将士,莫不精锐彪悍,我等深为敬佩,但这也让我等记起我们的身份、使命。我是黄头部的族人,我黄头部被契丹攻灭,如此深仇大恨,不能不报,今番我等欲归草原,便是要向契丹复仇!”
“向契丹复仇,这是大志,自当行之。”李从璟道,“只不过,如今你身边的黄头部族人不过数百,你意欲如何复仇?”
木哥华道:“我黄头部战士,虽被契丹攻杀许多,但并非没有存活下来的,而我黄头部的族人,更是如此。此行我回草原,当先便要联合黄头部的族人,共同举事!”
契丹镇压黄头、臭泊两部叛乱,固然会杀很多人,但杀的多是贵族和反抗的战士,对于平民和放弃反抗的军士,他们自然不会斩尽杀绝。
李从璟认真地说道:“黄头部固为大部落,然而只靠黄头部的力量,未免显得有些弱小,不足以抗衡契丹。”
“此事我也知晓,所以此番回草原,我还会联合其他被契丹镇压,而欲反抗的部落,说服他们和黄头部一起举事!”木哥华显然早有打算,这时候很流利地说道。
李从璟沉吟着,“若能如此,固然再好不过,成事的可能性也大了许多,只不过,依照契丹目前的国势,仅此还是显得力有不逮。”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试探也到此结束,木哥华于是起身,向李从璟深深一礼,语气真诚道:“李将军,我等知晓契丹势大,难以对付,即便是我联合诸部,也未必可以成事。但将军麾下,兵精将足,若能得将军相助,则事有可为,请将军助我!”
与鞑靼部不同,对于契丹而言,他们是外族,黄头部则不同,他们是契丹内族,这就如同契丹与鞑靼的关系,与鞑靼内部九姓的不同一样。所以联合鞑靼部的意义,与联合木哥华的意义,又是不同的。联合木哥华,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是从内部去击破契丹。
耶律倍、木哥华、图巴克,由里到外,这是李从璟从草原攻破契丹的三层布局。
李从璟扶起木哥华,笑着对他说道:“赤子之心,日月可鉴,君既有此雄心,又甘愿以身犯险去将它们实现,作为你的朋友,我有什么不帮助你的理由呢?”
木哥华虽然早就料到李从璟将他请到幽州,又对他待之深厚,本就存了要帮助他的打算,但在今日,在他在幽州呆了太久,已经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向李从璟请求帮助,被李从璟毫不犹豫的答应时,木哥华还是激动的无以复加。
对于一个曾今拥有过权势而又失去权力的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让他再度拥有这种权力,更能得到他的感激了。
“打算何时动身?”李从璟问木哥华。
木哥华精神抖擞道:“将军既然答应了在下的请求,事不宜迟,在下想明日便启程。”
李从璟报以鼓励的眼神,“你这回回草原,本帅会派人协助,在你联合草原其他部落之后,要约定举事时间。当然,这件事最重要的是保密,一旦消息走漏,被耶律阿保机得知,则一切都将成为梦幻泡影,因是,此行务必慎重,选择盟友务必小心。在事成之后,你从内,本帅从外,共击契丹!”
接下来,李从璟和木哥华又就具体事宜,深入讨论了一番,直到所有的问题都定下来之后,木哥华才告辞。
木哥华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李从璟回到幽州,在卫道、孟平等人到来之前,并不是没有见过任婉如,只不过没说上什么话罢了。况且两人分别这许久,不免相思,自然有离情要诉。小别胜新婚,遑论李从璟千里转战,在生死线上游走了。
回到后院,躺在床榻上,怀中抱着任婉如,两人在睡前轻声说着话,虽然没有天下大势,也没有邦国大事,但李从璟却无比重视并且珍视这样的时刻。在历经喧嚣、奔波之余,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与所爱的人安静的在一起,细声夜话,李从璟感到分外安宁、踏实。
翌日,李从璟难得睡了一个懒觉,或许是有任婉如陪伴,给他安心之感的缘故,他竟没有在佛晓时醒来。艳阳高照时,李从璟在任婉如的服侍下洗漱,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又格外振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