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旭阳这才明白,刚刚康晨曦说的耍猴,原来指的是自己,一下子就不干了,“嗷”的一声冲过来,揪住了康旭阳的小辫子,“死小曦,你又讽刺我!”他虽然架势凶猛,但实际上并没用多少力气,康晨曦也不甘示弱,立时伸出手来揪住了康旭阳的一只耳朵,“死小阳,说不过就打人!”
“撒开我!”
“你先撒”
“你撒我就撒。”
“你要不撒我就不撒!”
……
康康卡巴着眼睛,咬着一块香瓜,目瞪口呆,“啪嗒”,香瓜掉到桌子上,他犹然未觉,却下意识的吸溜着,将要流下去的汁水吸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扭头看向爷爷,手指头指向正在僵持的两人。
康强军哈哈笑:“没事,他们从小就这样,打打架可以锻炼身体,提高灵活力和反映能力。”
康康也没听太懂,但听明白了两人没有真打架,是闹着玩呢,立时高兴起来,乐呵呵的看向僵持的两人,又捡起一块瓜放进嘴里,小腿原地跳两下,也有点想去“打架”。
康强军又凑到康康耳边,小声的诱惑:“以后,你就在爷爷家住下,爷爷教你打架,还让让你哥哥姐姐们打架给你看,行不行?”
康康认真思考了会儿,看看爸爸看看妈妈,又看看哥哥姐姐,还是摇摇头,“我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康强军被拒绝也不生气,好脾气的说:“好好,能坚持原则,不错!”
对两个孩子忽然间就打起来的事情,家里人已经司空见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肖红樱却有些尴尬,刚刚才被夸奖颜如许夸奖过有礼貌、有教养,这会就来打脸了,连忙说:“这两个孩子下手都有分寸的,别看一个拉辫子,一个揪耳朵,都没下死手。毕竟是军区大院里出来的孩子,就不能像是那些温室里的花朵一般的娇养。”
颜如许点点头:“这样挺好的。”她只是有些惊讶,毕竟两个孩子同进同出、一搭一档,看起来特别有默契,感情也特别好,可是忽然就因着个小事变了个画风,吵打起来,任谁都会惊讶吧。
白凤梅看了会儿龙凤胎,笑呵呵的转向康从新,又在颜如许脸上停留了片刻,说:“这就是有两个孩子的好处,有伴儿,一天打打闹闹的,家里头热热闹闹的。老大和老二他们哥俩也是这么长起来的,平时在家里头,恨不能一天打十回架,可是去到外面,要是谁敢欺负他们其中的一个,另外一个就立马上前帮忙,一块对付外人,现在小曦小阳他们姐弟两个也这样,在咱大院和学校都出了名了,谁也不敢欺负他们。”
听着白凤梅的话,颜如许跟着点头,肖红樱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他们要是不互相帮忙,我都得教训他们!”这么说着,她却忽地就想起来康天枢,不由得在心里头撇撇嘴,然后朝着康晨曦和康旭阳喊:“你们两个行了,这么半天手不酸啊?”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康晨曦和康旭阳立时双双松手,然后一个整理辫子,一个揉耳朵,还朝着颜如许不好意思的笑,然后没事人似的,一个去跟康康说话,一个去拿吃的。
这俩孩子还真挺好玩的,颜如许不由得也笑了。
白凤梅悄悄的观察了颜如许一会儿,说:“要是符合政策,还是得再生一个,一个孩子太孤单了。”
肖红樱就赶紧附和:“是啊,两个孩子互相作伴,大人也省心。”
康从新递了块香瓜给颜如许,小声说:“很甜,你尝尝。”
白凤梅和肖红樱的话,两人都没放在心上,更没觉得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白凤梅有点失望。她这句话是临时起意说起,却在心里存了好几天,是说给康从新两口子说的,颜如许是离异再婚带一孩,而康从新则是初婚,按照政策来说,他们是可以再生一个孩子的。
颜如许把全副精力都放在康康身上,康从新又刚和儿子团聚,两人压根就没往生二胎上考虑。可白凤梅这阵子日思夜想的都是康从新一家的事儿,就想着既然符合政策,能多生个孩子,那肯定就得早点生啊。她本来也没这么着急,怪只怪康康太好看太可爱,她太喜欢了,就不由自主的出声试探。
她跟肖红樱嘀咕过好几回,所以她一开口,肖红樱就明白她的用意了,就想着跟搭个话茬什么的,谁想到当事人两口子根本就不搭腔,白凤梅就朝着她摇摇头,意思是不用再说了。
白凤梅很明白,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彼此了解都不深,如果硬要说下去恐怕要把人得罪了,还是以后私下里和康从新说说,反正他是自家儿子,他再不愿意,自己说啥他也得听着。
这会儿就听康康问颜如许:“妈妈,我能和哥哥姐姐一起去玩吗?”
康旭阳连忙补充说:“三婶,我们想带着弟弟去我房间玩,我有好多的玩具。”
康康小脑袋跟着使劲点,眼巴巴看着,特别想去的样子。
颜如许就摸摸头的小脑袋:“去吧,但是不能淘气,不能乱动东西,知道吗?”
康康就大声答应着:“知道”,然后就被康晨曦和康旭阳一左一右地带跑了,肖红樱急忙大声喊着叮嘱:“慢点,别把弟弟弄摔了,让着弟弟,看好弟弟,知道吗?”
“知道了!”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说。
大人们一直目送着三个孩子走上了楼梯。颜如许见龙凤胎肯迁就着康康的步伐,一直护着他才放下心来,肖红樱笑声说:“放心,这两个孩子淘气是淘气了些,但还是很有分寸的。”
颜如许点点头。
客厅里立时安静下来,孩子们走了,耳边没有了他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大人们一时之间有点不适应,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过了几秒钟,肖红樱率先打破了沉默,“小颜,听老三说你是百花电影杂志社的主编,你们杂志太火了!我们办公室有位同事每期必买,听说了你是我弟媳妇,她激动得不行。”
颜如许笑,两人自然而然的就聊着杂志的事儿,白凤梅偶然插一句嘴。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只一更,但依旧是个大肥章。
第48章 相见欢
颜如许的工作、家庭, 他们都知道得七七八八,有些来自于康从新,有些来自于康强军和白凤梅自己的渠道, 有些来自于颜良深--在知道两家有这样的渊源后,康强军主动给颜良深打了电话,之后更是三不五时就打个电话, 亲近得很。
几人聊了一会儿, 对彼此之间的工作、性格都有了些了解, 初次见面的隔阂感也消弭许多。
白凤梅微笑着站起来, 说:“小颜,我领你去参观下房间吧。就是老三的房间,我把单人床给换成双人床了, 也仔细打扫过了, 新添了几样家具,床单被罩都换了新的,被子也晒过了, 你去看看满不满意。”
颜如许就站起来,“好的,您费心了!”
白凤梅乐呵呵地在前面带路, 一边走着一边指着各个房间给颜如许介绍着:“一楼主要是客厅、厨房、餐厅、保姆的房间、客房朝阳那间是我和你爸的卧室, 旁边那间是你爸的书房, 里面摆着他的沙盘。”
康强军作为一军最高领导, 他本人配有警卫员、司机,专属的勤务兵,还有后勤人员随时可以帮着解决生活中大小问题, 家里头配了两个保姆, 生活可以说是的相当优渥的, 所住的这栋房子在军区大院的最幽静处,是独门独院的别墅。
虽然只有二层,但位于郊区,土地充足,比颜家在市委大院的房子大了不少。粗略估算着,一个开放式的门厅加客厅大概就要占个一百平米左右,给小孩子们建立个小型的游乐场都可以了,再加上其他的房间,大概得超过300平米。
水泥地板上铺了蓝白两色相间的地板革,地板革铺上去的时间不算久,没怎么磨损,颜色也很鲜艳,但和其上的红棕色家具却有些不相称,两种颜色对比鲜明,像是被分割出截然不同的两个空间。
“你们的房间在二楼。”白凤梅说着,转头看颜如许有没有跟上,却一眼就注意到了颜如许身后的康从新,就有些不高兴的说:“你跟上来干嘛?”
康从新一怔:“不是参观我们的房间吗?”
白凤梅:“你自己住了好多年的房间,还用参观吗?”
“您不是说换了张单人床,添了家具嘛,我还没见过。”康从新笑说。
他的话好似也没毛病,白凤梅白了康从新一眼:“行,你也参观。”她本来是借着带白凤梅参观房间的机会,单独和她说说话的,不过让康从新听见也无所谓。
二楼像是单位办公楼那样,被楼梯分成了东西两侧。东边房间里传来喧闹嘈杂的声音,康康那尖细又高昂的童音尤为明显,他们好似在玩打仗游戏,孩子们还“噼噼啪啪”、“呃”自己配音,高喊着“冲啊、向我开炮!
三人不由自主地驻足听了一会儿,脸庞上都挂满了笑容。过了一会儿,白凤梅才说:“老二家人多,那边的三个房间他们娘三个一人一间。”
白凤梅说着,带着他们往西侧走,说:“你们的房间在西边,就是这一间。”白凤梅在西侧第一间停下,推开木门,笑吟吟的让他们先进去。
进到房间,颜如许松口气,地板上没有铺蓝白地板革,而是大块的深色水磨石,和衣柜的颜色还算协调。这是房间朝阳,屋内布置陈设极为朴素,却窗明几净,收拾得非常干净,窗户视野宽阔,可以遥望到远方军营里迎风招展的军旗。房间大概有三十多平米,靠门那面墙上放了两组棕红色的衣柜,靠窗位置放了一张木质的双人床,两边各方着一组崭新的床头柜,而床的对面放着一张写字台和配套的木椅,还放着诸如衣架、鞋柜、镜子、脸盆之类的小物件,全都是崭新的。
白凤梅:“原来是男同志的房间,有床有桌子有柜子就够了,现在他成家了,有媳妇有孩子了,我就给填了些物件,小颜你看还缺不缺,要是有缺的我立刻让人去买也来得及。”
颜如许连忙说:“已经非常全了,不缺,谢谢您,太用心了。”
白凤梅高兴的摆摆手,“这有啥可谢的”,她指了指旁边开着门的房间,说:“以后这个房间就给康康,里面我也新添了家具。康康跟你们一个屋住也行,自己胆大一个人住也行,要不让他跟我们老两口住。”
康从新忙说:“对面房间不是还空着,收拾出一间来给康康就行。”
白凤梅说:“对面是阴面,住着不舒服,你大哥他们常年不回来,以后……这么好的房间空着浪费了,行了你不用说了,就这么决定了,我已经让人把两个屋的床给换过了。”
康从新和颜如许两人只好答应下来,总归是白凤梅的一片好心,且先这样吧,反正康康现在还小,刚到一个陌生环境,肯定是跟着他们一起睡的,这个房间他们暂时用不到。
康家大哥大嫂和父母之间的矛盾,康从新给颜如许讲了一些,虽说老两口现在看来挺坚决的,但按照颜如许的想法,老两口估计也就是一时气得狠了,赌气说狠话而已,父母和子女之间关系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有血缘和情感作为羁绊,便是再下定决心也还是藕断丝连的。就比如,此时此刻康天枢和彭秋妮赶回家来,二老会不让他们进家门吗?颜如许想,二老肯定会让他们进家门,而且还会嘘寒问暖地给准备饭食。
虽说白凤梅是好意,可这事如果被康家大哥和大嫂知道了,恐怕会迁怒到他们一家三口身上,不能还没见过面呢,就把人给得罪了。
虽说一眼就能将屋子看个清楚,但为了表示对白凤梅劳动成果的尊重,颜如许还是认真的在房间里细细的看,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白凤梅观察着她的神情,也很满意。
等颜如许将房间看了个遍,白凤梅忽地将木门关上,然后示意颜如许坐下。
颜如许有些莫名,但还是按照白凤梅的指示,坐到了床沿上。白凤梅在她旁边坐下,然后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个小布包来。
颜如许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不自觉的看了眼站到他旁边的康从新。视线再转回来时,白凤梅已经将小布包打开,只见里面金光闪闪的放着一对儿金色莲花样式的耳钉,还有一枚雕刻着同样图案的金戒指。
白凤梅将小布包摊开在手上,有些怀念的说:“这是当年我结婚时,康家给的聘礼,前些年政策紧,也没机会带,这几年政策松动了,大家伙儿又开始穿金戴银了,我也把这些老物件重新找出来,去洗了洗,送给你们小辈,是我的一份心意。你们要是愿意戴呢就戴着,要是不愿意戴,就去金店融了,打新样式。”
金耳钉和金戒指看起来都很厚重,这两样加起来恐怕价值不低,又是聘礼,拥有特殊的意义,但这是婆婆给的见面礼,怎么着都是要收的。
还没等颜如许去接那小布包,白凤梅就又看了看颜如许耳朵上戴着的莹润的珍珠耳钉,说:“知道你不缺,但这是我的一份心意。”
一听这话,颜如许不敢再犹豫,赶紧将小布包接过来,万分珍惜的捧在手里,笑着说:
“谢谢妈,我会好好戴的。”
见她接了,白凤梅就满意地拍拍她的手,说:“你和老三工资都高,现在又只有康康这一个孩子,平时花销少,所以我就送了你这些首饰,你二嫂他们两口子工资没你们高,又有两个半大孩子要养,将来还得供孩子上学娶媳妇嫁闺女,所以我就多在日常生活上给他们补贴一些。”
言外之意就是这首饰只有她有,没有给肖红樱,颜如许听懂了,正想着该怎么跟白凤梅表达她听明白了,会保密的,就听见白凤梅又直白的叮嘱:“今天这事就别和你二嫂说了,你明白吧?”
颜如许连忙说:“妈,我明白,您放心吧。”
白凤梅又解释说:“妈也没别的意思,哈哈,你二嫂她也不爱戴这些,妈妈会给她更实用的东西。”
颜如许点点头。
白凤梅就抚了抚床单上的褶皱,突然说:“小颜呀,妈特别感谢你,真的,你给老三生了康康,这么多年,不容易啊………”白凤梅说着说着,就哽咽着哭了起来。
颜如许有些不知所措,这不是正送见面礼呢嘛,怎么又感性起来了?她不擅长安慰老人家,连忙求助的看向康从新。
康从新叹口气,拍了拍白凤梅的后背,说:“妈,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颜如许也赶紧说:“妈,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您不用感谢我,康康这么可爱,我不知道有多庆幸生下来他。”
这时候,“腾腾”的跑步声伴随着康康有些劈了的尖笑声从门外楼道里传来。白凤梅立时收了泪,站起来就往门外走,一脸担忧地喊道:“快别跑了,看摔着!”然后又小声的嘀咕:“……怎么乱跑起来了,可别在楼梯上跑,再摔下去,小旭小时候就摔下去过,摔得鼻青脸肿……”
颜如许怔愣住,卡巴卡巴眼睛,和康从新四目相对,忽地就都笑了出来。
康从新用下巴点点她手里头的小布包:“收好吧,咱们也出去看看。”
白凤梅出来的时候,康康正被康晨曦从后面一把抱住,费力的拖拉着要把他往自己房间里拖,康康胳膊腿蹬踏着使劲儿往下坠,小姑娘有些招架不住。也半蹲着往胳膊腿上使劲儿力气,喊道:“你已经被俘虏了,老实点!”
康康扯着脖子大喊:“宁死不当俘虏,哥哥快来救我!”
说话间,康旭阳从他的卧室里冲出来,手持一把塑料□□,挥舞着跑过来,“弟弟我来救你!你这个狗汉奸,快放开我弟弟,缴枪不杀!”
这三个孩子这是演了一出战争戏啊,快把楼顶都掀翻了。
白凤梅赶紧过去,把康康从康晨曦的束缚中解救出来。孩子满头大汗,小脸红扑扑,额前头发被打湿,一缕缕地贴在额头上,鼻头的几粒大颗汗珠滚落下来,被他随手一抹,擦到手上的脏污,就在脸侧上摸出了一道黑痕,小肚子一鼓一鼓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白凤梅又觉可爱又觉心疼,抬手蹭了把康康的额头,把贴在额头上的头发撩起来,说:“怎么累成这样了?”又看向康晨曦:“你们怎么跑楼道里打闹玩啥了,这里离楼梯口这么近,万一不小心摔下去怎么办?”她有转向康旭阳:“小阳,你说跟姐姐、弟弟说说,从楼梯摔下去疼不疼?”
康旭阳也是满头大汗,汗水不光打湿了他的头发,把他身上的汗衫也打湿了大半,他挠了挠头,特别有发言权的说:“可疼了,连好吃的都不香了。”
白凤梅:“那怎么还不长教训?还跑到楼道里来打闹,还带着姐姐弟弟一块玩,弟弟还这么小,走路还走不好,万一摔下去可怎么好?”
康旭阳脸上就浮现出愧疚之色来。
看见弟弟被奶奶训了,康晨曦起初还很得意,想看弟弟的笑话,可是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她不自觉的背起手来,扬起头,说:“对不起奶奶,不是弟弟的错,是我,我们本来在屋里头玩打仗的,他们两个男的一国,我自己一国,我没打过他们就跑出来了,他们是为了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