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铩下意识地警觉起来,那是他幼时被母亲打落的一片逆鳞,蛇族人的逆鳞片片连心,哪怕脱离躯体也会一定程度上影响身体。“您要这个做什么?”他问。
“啊…我就看一看,那时候拿鞭子抽打你,是我的不对…。”
“您不会因为遗物的事情责备我吗?”他有些困惑,“这确实是我的问题…”
“不,我的孩子,”蛇母摇头,“遗物一共八件,合在一起便是我记载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可哪怕其他六件落入他人手中,也无需担心他们破解出那些文字,毕竟最后两件可是你手中的袭和骨箭呢——你一定会疑惑,骨箭用完便是没有了,又如何算是一件记载秘密的遗物呢?其实那些骨箭并非真正的骨,而是我力量的载体,一旦射出,再次受到袭的感召后,便会重新生成在弩内,等待你召唤而出,这一点你无需担心——也就是说,只要你的手还能握紧袭,他们就无法真正理解这个世界。”
缚铩抿紧唇瓣,不是不信任母亲的话,而是下意识畏惧着这种亲和,这是她最常向外表现的一面:谦和、悲悯、平易近人,可哪怕她能够在无人之时对他露出过片刻亲切,他都不会在不安中捱过当下的每一分钟。
“把逆鳞给我看看吧。”她说。
他躲闪着她的目光,缓缓将手伸入胸前的衣襟内。
给我。给我。给我。每一秒、每一刻都好像有一道声音在传递着这样的信号,在整个空间里、无限而冗长地回荡着,如洪钟长鸣,却不似钟声涤荡心间,而如烈火焚烧他的心灵,摧折他的意志。
他将逆鳞从颈间取下,慢慢向母亲递去。
母亲的命令,是无法违背的真理,不能拒绝、不能失败,要无条件地接受下来,哪怕心中再多不愿,也应该为了整个种群去执行它……
“这就对了,我的好孩子。”蛇母攥紧逆鳞的一端,想要将其取回,却发现另一头被缚铩捏得死死的,怎么也拽不动。她面露疑色,轻声问道:“怎么了,孩子,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母亲…”缚铩垂下头,刘海将半只人族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他不敢看,生怕那莲灰色的一对蛇瞳里射出严厉的目光,将他烫得遍体鳞伤,“您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蛇母的动作僵住了。
“别听她的话啊——!!”
而就在她宛如一个失去生命的人偶般呆愣在原地时,一只脚突然踏破了房顶、踩碎了这片晴朗无云的天空,莽撞地闯入了这道机关内,顺便难以避免地一脚踢在蛇母头上,将眼前的幻象毁得支离破碎,像玻璃般散在缚铩眼前。
黑蛇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抱住了险些一头栽在地上的顾临渊。
他的手中,逆鳞稳稳当当地捏在指尖,没有被蛇母最后的力气扯过去。
“老婆,老婆啊…你都不知道我怕死了,我操,那个女的,啊,救命……”顾临渊气喘吁吁地在他怀里企图绘声绘色地描述刚才的情景,缚铩低头望着她通红的脸颊,一时哭笑不得。“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顾临渊瞪大眼睛,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我还要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蛇母的幻象消失过后,他的感知能力果然全部恢复了,缚铩尝试着探查了一下周围潜在的机关,这才放心地将她抱到草地上,两人面对面,气氛不仅没有变得暧昧,反而因为两人心里都有鬼而紧张起来。
“时间不多了,”他环视四周,最后又聚焦到顾临渊的脸上,还未开口,她已抢答道:“我不该来这里是吧。”
缚铩又好气又好笑,被她这一逗还是没忍住扯开唇角。顾临渊见他笑了,便知道事情好办很多,趁热打铁继续道:“我本来想试试看能不能像以前苏姣那样利用水灵根破开护城河,结果研究半天把自己给吸进机关里来了……唔,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受伤,可能因为袭的存在,所以整个机关把我当成蛇母了吧…总之我掉进了一个大坑里,之前的河水也跟着流进来了,底下似乎是一条暗河,但确实是他妈的暗,我游啊游啊游,总算在终点处看到了个亮的,是一颗莹蓝色的宝石——”
说到这里,她还特意抬起手臂给他看了一眼,被蛇骨包裹的左臂一侧,确实镶嵌了一颗像模像样的宝石。
“其实我好像,嗯……昏过去了一小段时间,因为水盾实在支撑不住了,但是这颗宝石保护了我。”她回想起自己当时昏昏沉沉随漂流醒来时,头顶便悬浮着这颗宝石,它一直保护着她、在她的身体外覆盖着一层莹蓝色的法术,使得往生河水无法侵蚀她的身体,“估计是因为袭认错人了吧,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她将水灵根的力量注入其中,不料这颗宝石竟随着她的力量而化为一道光钻入她的体内,包裹在元神外蕴养着她的水灵根,而袭的外侧则出现了它的本体,像是某些漂亮的蓝宝石首饰。
然而缚铩的脸色却有些凝重。
“我…无法召回袭。”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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