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秦照都不能!
“强身健体调理精神的良方,劳烦小友给我留一个。”闻太师知道外孙女这是钻了牛角尖,他也不试图过分的规劝,只是语带揶揄对徐惊墨道,“我这把老骨头啊,还不想就此倒下,成了孩子们的负累。”
主要是,他若就此病死,其实是会不甘心的!
皇帝父子的所作所为,给他装了满心的怨愤难平。
就算要死——
他也不能就这样碌碌无为的憋屈死去。
这副残躯,暂时留着它,总归或许还是有那么点作用的。
“是。”徐惊墨痛快应承下来,“煎服的方子您先照司徒大人留下的那份用,下官回去调一下药,明日我再来。”
他虽是习医道,但闻太师如今用来吊命的药,就得要他动用一下非常手段了。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闻清彭提醒:“父亲您劳累一天,该歇了。阅姐儿,你也早些回去。”
家里不是不能留她住下,只她如今身份特殊,最好还是不要——
秦照这阵不在京,她又成婚没多久,就这样住回娘家来,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沈阅并不在乎这方面的名声,只她理智尚存,终是咬咬牙:“是,我府上还有挺多事的。”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就越是不能消沉。
不能再叫外公额外操心,后续的事情她得更加精细的计划好,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又嘱咐了一番叫闻太师好生休息,并且再三交代了舅舅们,如若闻太师再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给她送信……
沈阅这才依依不舍,带着徐惊墨一起自闻家门里出来。
她心情沮丧到了极致,不想说话,就一路沉默。
在大门口要上马车走人时——
沈阅回头,看见揣着手站在灯影下的徐惊墨:“你不走么?我送你回去。”
他白天是跟随司徒胜一起来的,司徒胜走时,马车自然是跟随一起先回去了。
徐惊墨站在车下看她:“合适吗?不需要避嫌?”
沈阅嗤笑一声:“你是来我们府上给我外公看病的,我若这个时候还刻意与你疏远避嫌,落在有心之人眼里反而成了欲盖弥彰和心里有鬼。”
言罢,她率先退回车里。
徐惊墨面容沉静,站着像是又想了会儿,这才跟着登上马车。
这马车里面的地方宽敞,倒也还好,就是——
这孤男寡女的……
反倒是商秋迟疑片刻,这才心一横,继续选择相信他家王妃的品行,翻身上马招招手:“走了!”
徐惊墨孤家寡人一个,平时是住太医院的时候居多,只偶尔休沐,还回城西他以前与古老大夫一起开的那间药堂。
今日不在休沐期,沈阅还是送他回宫里。
他人是很自觉的,上了马车就靠着车门规矩坐在最外面的角落,尽量和沈阅保持距离。
马车顶部四角,夜明珠的光芒很是温润。
沈阅坐在一侧的窗口,将窗户推开一半,吹着外面的夜风让自己平心静气。
徐惊墨看了她许久,突然有些疑惑道:“你不是很难过么?”
沈阅思绪被他打断,从窗外收回视线看向他。
徐惊墨见她面露困惑,试图解释:“我以为你会想哭的。”
他就是实事求是,是当真不太明白女人怎么会是这样的?
在闻太师面前,他能看的出来沈阅是一直强忍着,这才没有真的哭出来,他以为她是不想当着病人的面哭,省得影响了病人的心情与病情。
可是更奇怪的是——
现在从闻家出来了,她情绪看上去反而就十分平静了。
还不是那种在外人面前勉强的隐忍,而就是冷静甚至冷酷的,瞧不出明显悲伤的情绪了。
就好像……
前不久在闻家,她的伤心崩溃都是装出来的。
沈阅心情不好,其实不太爱说话,但是念着他答应给闻太师配药的人情,就还是勉为其难替他解惑道:“失去软肋的人,浑身就会只剩下尖刺与盔甲。”
眼泪,是软肋,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彻底卸下防备时才会忍不住。
在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面前,尤其是敌人面前——
是不该哭给他们看的!
也许别人不这样,但她一直是这样。
徐惊墨皱起眉头,仿佛没听懂她这没头没尾说的是什么。
沈阅却也不再多说。
将他送到外宫门处,放了他下车,又当着把守宫门的御林军再次道谢,马车又转头折返安王府。
沈阅一直表现的很平静,平静到叫冬禧和春祺二人都如临大敌,战战兢兢的服侍她。
趁着两个丫头去给她铺床和准备沐浴用的热水,沈阅去隔间的小书房写了封帖子。
等冬禧给她调好了洗澡水出来请她沐浴时,她就顺手将帖子塞给对方:“明日一早送去东宫。”
言罢,径自进了净房洗浴。
冬禧狐疑将帖子打开来看,却赫然发现那竟是一封邀请柳茗烟来安王府做客的请柬!
作者有话说:
二更。晚九点有三更。
第125章 废物
鉴于沈阅今晚情绪不对, 冬禧暂时也没敢过问,只在次日一早,就将帖子交予了林管家,叫他差人给东宫送去。
等她自前院回来, 沈阅也刚好起身。
与春祺一起伺候她洗漱时, 冬禧察言观色, 见她这会儿瞧着比昨晚情绪好些了,才试探着询问:“王妃您当真要请那柳氏来咱们府上相见?”
沈阅动作一滞,转头问她:“帖子送去了吗?”
“奴婢已经交予林管家,请他派人送去了。”
“嗯。”
沈阅继续洗脸。
冬禧等她洗完,递了帕子给她, 还是疑惑不解:“她会来赴约吗?”
“谁说那帖子是为了请她的?”沈阅不答反问。
冬禧愣住。
沈阅莞尔, 眼底却是一片冰凉的冷意:“我这里公然送去东宫的帖子, 无论给谁, 都必定要先自太子眼前过一遍的。”
冬禧的反应不慢。
略一思索之后,却是勃然变色, 惊愕道:“难道……您这是要引太子殿下前来的吗?”
自家王爷不在家, 那位太子殿下对王妃又一直不依不饶的有所纠缠,如此这般的引狼入室……
怕不是要吃亏的吧?
沈阅却是漫不经心的眨眨眼,甚至现出几分俏皮的神色。
她将擦完脸的布巾塞回冬禧手中:“引狼入室在咱们府上见面, 总比我孤身深入虎穴, 去他那强。”
冬禧可不敢轻看那位太子殿下, 猛地打了个寒颤。
也顾不上好好收拾, 先把布巾扔到盆架上就急切追上来:“可是……可是您觉得他会来吗?”
“他一定会来。”沈阅一字一顿无比笃定。
这一刻,女子的眸底闪烁着明亮又奇异的光芒。
只是这片光, 与她平时的明媚清朗大不相同, 反而透着几分凛凛的寒意。
“劳他费尽心机给我准备了那么一份大礼, 我却一直未曾主动露面答谢……他该是早就没耐性等下去了!”
可惜秦照不在,家里又没有长辈坐镇,他这么一个还曾经差点和沈阅达成婚约的外男不好贸然登门。
而她偶尔出行一趟,也是带着商秋等身手极佳的亲卫同行,他更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半路拦截。
说到底——
沈阅头上顶着她皇婶这么个名分在,秦绪私下再是心有不甘,明面上他还豁不出去脸面名声不要,肆意妄为。
所以,沈阅递予柳茗烟的那封帖子,实则等同于下给秦绪的,拿柳茗烟当个幌子而已。
冬禧不确定她这样主动招惹把秦绪引来自家府里能做什么,瞧她脸色,也不敢问了,只觉得胆战心惊。
也不知怎的,这会儿她家主子表现的越是平静,她反而心里越是直打鼓,总有种山雨欲来之前的危机感和压迫感。
沈阅则是没事人一般,照常的洗漱更衣,然后一个人坐下按部就班的用了早饭。
只是——
她应该确实心情极是不好。
收拾妥当之后,既没有查账,也未曾读书写字做针线,而是百无聊赖的从首饰匣子里翻出一大把各式各样的发簪,又清空了隔间小书房桌上的笔筒,她人就坐在案后,面无表情的拿这两样东西当投壶游戏玩。
翠玉的簪子,她每扔一次,发出一声脆响,春祺心上都要咯噔一下。
那些金银打造的发簪,倒是摔不碎,可是质地太软,扔个几次下来,也就彻底废了。
也就那两支纯木雕刻的,怎么扔都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