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毓眨了眨眼,难道是她给的贷款式感激不够热烈?
她当然无法理解他们这种人的压力与惆怅了,她抬头试图看清黑暗中他的脸色,开口安慰道:“其实我觉得,当天子也不是那么好的事吧?”
楚蔽闻言,凉凉地睇睨了她一眼。
咸毓在黑暗中都仿佛感受到了,她接着说道:“想想就是,每到上朝肯定就甚烦,就好比……好比我阿耶教书,遇到一些脑瓜子不太灵的孩子,那真是忍不下肝火气。”
楚蔽道:“……他师道尊严,自当受学子敬重。”
“啊呀,他这不是恨铁不成钢嘛,”咸毓比喻起来,“你们爱民、他爱子。”
楚蔽轻嗤了一声,旋即将火折子拿出来打开,叫咸毓接着:“你找罢。”
咸毓接住,看着那么一小截火折子,也就能照亮他们两人之间的一方距离,她在一侧平移试了试,说道:“这不够亮呐。”
太黑了怎么照亮去破解密室机关。
楚蔽早已查过此正殿毫无机关,他方才带她来此也不过是想再试探她,眼下已知她确不可疑,他说道:“你先搜搜看。”
咸毓忽然想道:“要不借用我门口挂着的那盏灯笼?”
楚蔽倒也应了:“你去取来。”
咸毓抬头,带着饱含期盼的眼神看着他:“那么高,我够不着。”
楚蔽瞪了她一眼,开门走了出去。
咸毓在原地偷笑了一声,先拿火折子照了照前方正北的横梁,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暖光。
楚蔽将暖黄的灯笼递给她。
咸毓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提着灯笼,兴致勃勃地说道:“殿下,我们开始吧!”
楚蔽瞧着她精神饱满的脸,顿时觉得诓骗她也无甚趣味,他敛着脸色:“我困了。”
咸毓听了有些遗憾:“你怎这么早就困了。”
你们这一届的小年轻太不擅长熬夜了吧?
常常一夜无眠的楚蔽道:“今夜先由你来搜。”
咸毓跟着问道:“明夜换你再来?”
楚蔽却回道:“你等我消息。”
咸毓点点头。
心想他整得还挺神秘。
她站在正殿门内,目送他这就扬长而去。
等人走后,系统在咸毓的脑中冒了出来:【能不神秘吗?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
咸毓一边犹豫自己要不要单独开始搜这里,一边回怼道:我是不是可以投诉你人身攻击。
系统感觉它要是有脑壳,都能被她气疼:【你先告诉我,他是谁?】
咸毓轻哼一声,了如指掌般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我是他父皇的妃子,我们两在古代这样私下联络好像不太好。可是我们之间很纯洁呀,并没有上演任何小妈的诱惑?
【……】
系统:【你知道个什么鬼!】
咸毓被它嫌弃的口气说得有点儿负气:哼,你别大惊小怪了,古代皇族内斗不都是这样拉帮结派的吗?他们这种想要争夺皇位的皇子,就是有可能在私底下偷偷拉拢后宫中的嫔妃做战友。
系统有被她离谱到:【也就你会这么认为!】
咸毓不以为然:又不是我主动的。
她根本不想参与好吧?这事都是那个帅脸酷盖自己找上门来的。
不是吗?是的。
不过一想到自己可能又会牵连进得罪男主楚霰的危机中,于是咸毓决定现在还是先回去继续睡觉了。
*
楚蔽出了咸池殿,树荫后走出两道身影。
他只低头看着前方的路走,吩咐道:“继续盯着。且看她今夜可否有旁的动静。”
两人接令后,相视一眼,正要纠结怎么跟陛下说,方才他们蹲树梢上望见正殿里的经美人在陛下离开后,就转头回去自己那处偏殿睡觉了。
可是……陛下已经走远了。
楚蔽回到两仪殿。
万良还掌灯等候着他:“陛下回来了。”今夜还挺早。
一想到楚蔽多日未睡足觉,万良一心想让他趁此早些歇下。
待楚蔽洗漱后换了寝衣,万良过来吹灯前最后顺口问了一句:“陛下今夜见着那个经美人后如何?”
楚蔽言简意赅地回道:“那日路过西海时,她却非有意。”
万良一听就懂了。
经美人这是还活着,没有被提走带去暗牢中审问。
接着他也没再多问。
万良等楚蔽躺下后,吹了灯,转身离开。
寝殿内静谧无声。
楚蔽仰躺在龙榻上,他睁着眼,脑海中重新复原了一遍方才咸池殿之行。
少顷,床幔又从里头被掀开。
楚蔽下榻,朝外喊道:“来人。”
前不久刚出去的万良走进来,面带疑惑。
楚蔽也没料到还是他。他本以为顶多进来一个守夜的小内侍。
哪知万良方才走之前就留意到了陛下些微的神情不属,便留了心,一时未去歇下。
“陛下?”
楚蔽走到桌案前。
两仪殿桌案上的茶水始终都会换新,他拿起方才万良替他备好的茶盏,仰头抿了一口。
万良的视线随着楚蔽的动作。
他还以为陛下这是要畅饮一杯,才这般动作,没成想陛下倒也不是渴了。
楚蔽转过头来,眸色中带着沉思,说道:“你且说说她的家世出身。”
万良愣了一下,听懂陛下问的是经美人。
他不知陛下方才去了咸池殿有何所见所闻,也猜不透陛下此时为何所问。
但毕竟前前后后这种教人误解的情境也好几回了,万良此时倒有了些迟疑,他察看着眼前垂眸思索的陛下的神色,略带好奇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回陛下是要查人呢,还是对经美人上了心?
楚蔽闻言抬眼望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专栏预收蹲收藏鸭~放一个那本朱砂痣的简洁文案:
陛下,淑妃娘娘已经送去和亲三年了。
“她知道错了吗?”
娘娘她揭竿而起,自立称帝,快攻到京城了!
“……?”
#虐渣火葬场文#
第39章 一更
翌日。春光明媚。暖风宜人。
北苑球场内, 特特马蹄声下卷起的尘土飞扬,一身劲装的太子妃任云霏驭马当先,挥杆击中地上的彩毬,快如流星的彩毬冲向前方的球门中, 令围上来的骑手们望尘莫及。
“好球!”数十米外的看台上, 大长公主鼓掌喝彩道。
任云霏驾马回身, 来到球场边下马,将手中的月杖递给一旁的宫女, 登上看台。
大长公主身后的宫人手持仗扇, 替她遮挡着日光。任云霏过来后,一旁的宫人适时上前上茶,她随手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帕子, 擦了擦额角的薄汗。
“怎不再多打一会儿?”大长公主问道。
青盛帝时,大长公主便与太子妃相熟。任云霏为人和乐, 进退有度,在皇家亲眷们的眼中一向印象甚佳。
“不了,”任云霏笑着坐下来,举起茶盏前回道, “今日邀大长公主过来相聚, 也是想给您解解闷, 怎能反倒教我光顾着出风头了。”
大长公主年过半百, 眼尾几道鱼尾纹深浅不一, 闻言说道:“本宫一把老骨头了,纵使想下球场, 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任云霏面露不赞同的神色:“那云霏也已韶光不再, 许久未来球场了, 着实手生。”
“你这孩子倒是一如既往的谦逊, ”大长公主打量了一眼任云霏的脸色,不由略微恍神,想起了她那东宫侄儿,她面色不显地说道,“平日里若是想消磨闲暇时光,大可以叫上三五闺中好友过来北苑玩。”
任云霏笑着说道:“倒也没那么僻嗜,云霏只不过想着大长公主难得回京暂住,想邀您出来一聚。”
大长公主笑道:“本宫不日就要离京了。”
任云霏挽留,问道:“不再多住个半月?”
大长公主摇摇头。如今京内皇家冷清,整个太极宫都毫无人烟气似的,她除了同昔日的几个京中老友叙个旧,再留下去也无多大的趣味。
大长公主端起茶盏,余光瞥了一眼坐在一旁垂眸喝茶的任云霏。
自从去岁宫变后,很多人事都早已物是人非,就比如她身侧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子妃,若非青盛帝晚年的东宫之变,如今这个落落大方的年轻女子必已入主中宫、执掌凤印,成了举国上下女子的表率。
在大长公主看来,太子妃任云霏自是京中女子中最为优秀的一个,而她的太子侄儿楚承宇也自小资质过人,但……有些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在位的陛下,能耐上显然也不居人后。
想到这里,大长公主心中一软,便朝任云霏说道:“你若在东宫偶感清闲,大可以邀后宫中几个殿里的人相玩,你们之间年龄相仿,就算还不够相熟,聚上几回必是能热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