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没经历过这种事,再加上自己脑子还有点迷蒙,导致交作业时也没注意到对方有没有主动暗示要?
毕竟她接下来可是要面临有点紧张的结果了,所以她就希望其他环节就别再添什么差错,所以难免难得有些多考虑了些。
等听团儿回忆并无此状后,咸毓也就安心了。
团儿问道:“美人,可要奴婢今后再找时机补救打点之事?”
咸毓一点都不赞同:“大可不必!”
她快步走进自己的殿里,马不停蹄地翻起了墙边的柜子和抽屉。
团儿跟在后头试着问道:“美人是要找金银吗?”
“啊对!”咸毓翻箱倒柜着。
原身这种进京选秀的情况肯定是能带多少钱就尽量多带点的。因为按照正常过日子来讲,不管是进京选秀过程中还是如果被选进入宫后,哪哪都需要打点的钱财。
咸毓之前好吃懒做过一天日子算一天的,当然不关注这些钱财。而刚才交作业的事给她了灵感,她突然想盘点一下自己手头有多少钱了。
不过此刻她还只是想一出是一出,自己都没深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团儿看在眼里就有些意外了。
往常这些物什自是由她替美人盘点收容好的,美人不曾挂心过。
以至于此时美人找起东西来的架势,就好像是……好像是要“逃难”了似的?
团儿走上前,一边帮着找东西不得法的美人一起清点家当,一边安抚道:“美人,那罚抄的宫规不是已经交差了吗?美人不必惊慌!昨日之事必是就此过去了。”
咸毓不知道她的样子像是要逃难似的。而且她也接不上话,她总不能说她那作业才是个“隐雷”,要炸不炸的,简直逼人在等待中躺平。
幸亏酷盖说他的字迹皇帝大叔并不认得。这样至少多了一份安全。
而接下来也只能躺平等结果了。他替她抄的那三份宫规都被御前宫人亲手取走了。
御前的宫人是先去了相思殿,接着才是咸池殿。
此刻相思殿几人也是在门口刚送走御前宫人没多久,一前一后的转身回了殿中。
后宫虽然没有高位嫔妃,但相思殿中的高婕妤在三人之中的品级不算低了。
她虽不是一殿之主,但总归是对另两个甄才人和武宝林有着些管教之责。
昨日出了那等子的事,闹到了连御前都听闻了,给了罚抄宫规的责罚。
虽是对着事出的甄才人与武宝林的,但高婕妤也自知自己不得不担着一丝责任。
才在中庭走了半道,高婕妤便停下了脚步,对一旁互不看对眼的二人说道:“甄妹妹、武妹妹,你二人来我殿里坐坐吧。”
相思殿的三个人选秀时互不相识,入选后分到一个殿后一开始还是带着些和气,起初平日里窜个门也是生出了丁点的亲昵。
然而没过多久之后,另两个人的日子就越过越合不来了,直至成了如今的模样。
高婕妤殿里的宫人为主子们伺候上茶。
高婕妤看着下首坐在一东一西的两个人,那互不往来的架势恨不得隔着有多远就多远,正看也不看对方一眼,都闷嘴垂眸不出声。
而方才可不是这般的。
御前宫人来相思殿时几人都亲自出去迎人。武宝林在那些宫人面前舌灿莲花,甄才人亦不是不懂变通的模样。
高婕妤就算胆小怕事,但在一旁站着时也是瞧在眼里、看在心底。
说到底大家选秀时能脱颖而出,必是有崭露头角的一面。
这皇宫内苑新人旧人前赴后继,哪个不都是在未出阁之前带着一丝优于他人的傲气。
因此人与人之间闹出了不和也是由此因缘在的。
可关键是如今的后宫哪是给一众人大展宏图的后宫?
瞧众人偶尔见个御前宫人都难免有些激动了,至于争宠上位、拈酸吃醋之类,那都是没影的事。
这就是高婕妤眼下不得不找二人说的正事了。
她原先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努力维持着相思殿的安宁,也没多大的胆子管教甄才人和武宝林。
而眼下高婕妤不得不苦口婆心地说道:“你我几人都是从外地远道而来,离了家人、永不相见,本该相扶相持……就好比选秀时,我们遭京中贵女们的排挤,不也是默契地心心相印,连着一条心么?”
武宝林自是听不下去,白了对面的人一眼,嘀咕了一声:“谁要同她连一条心呐。”
甄才人亦是将脸撇向了另一边。
高婕妤见二人一如既往不对付的模样,只能皱着眉退而求其次地劝道:“就算是在我们相思殿里,难免、难免相处久了有些、有些不顺,但甄妹妹武妹妹又何必闹到别的殿中去呢?”
她看着左右二人说道:“那咸池殿的经美人说起来也是与我们同为外地来的秀女,我们……”
“哎呦,高姐姐你可别说了,”武宝林打断道,“我瞧着那经美人行事好不得体!谁要同她一般见识?”
一想起那个真像是傻了似的经美人,坐在桌旁边吃东西边招待人的草包模样,武宝林也是在心底十分瞧不起。
“若不是有些人包藏着什么心思总是出门,我哪会被牵连?”说着她又朝对面白了一眼。
甄才人皱眉冷声回道:“若不是你在背后跟踪我,又哪会惹出事来?”
“你怎不说若不是那经美人忽然脑子犯浑跟你我吵了起来、事情也不会闹大?”
“分明是你回相思殿后还与我无理不饶人才……你此刻还在背后说经美人的小话就不怕她知晓?”
“我怕她作甚?我还敢当面说她呢!这后宫有谁来管吗?”
“好了!”高婕妤连连制止道。
到头来还是三言两语就不和了。
她哪怕有心也无力,高婕妤在心中哀叹,坐在中间主位一筹莫展。而左右二人皆是抄了半宿的宫规,此刻脸上妆容之下,也难掩的疲惫。
武宝林有句话说得也是,只要不是多大的事,如今这后宫如同荒山野岭似的哪有什么人来管?
就算是偶尔争执闹大了些,也不过是陛下跟前的人着手处理罢了。想必是没有陛下经手的。
她们离家便是终身,换来的不过是无人问津、无人管教的孤寡后半辈子。
就好比那被二人呈上去罚抄的宫规,交到御前宫人手中后,今后也不会有再多御前的回应了。
……
香炉无香。
万良捏着纸粘了一角的火星子。
火势蔓延直上,霎时间就将一张纸烧得烟灰卷腾。
紧接着后头要烧的还有半摞呢。
万良瞧了一眼在御案上批奏折的陛下,轻声问道:“陛下?”
“嗯?”
楚蔽头也没抬。
万良看着他手中正在烧着的宫规,直言问道:“您这抄得有些偷工减料了?”
“嗯。”
楚蔽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万良:“……”
——他们发觉得了,那经美人想必不曾发觉。
光对比三家,万良收到手里时,也显然瞧得出咸池殿那一摞比相思殿的两摞薄了不少。
他这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边自是毫不知情。
楚蔽抄的这份肯定是要销毁的。
万良一边仔细烧干净一张张纸,一边瞧着纸上的字迹。
他记得陛下回来时也提了一句,经美人许是颇为感激他的。
万良都有些无言以对了。合着就那一丝的“颇为”?
早知那经美人才学拙笨如此,他也不会定什么罚抄宫规的责罚了。
楚蔽清早赶回来时,万良正要去前头宣布罢朝,可楚蔽说还赶得及,顶多拖了众朝臣两刻,终究是歇也未歇地又上了早朝。
等到下朝后又批折子到现在。
万良又劝道:“陛下一宿没睡,这都午后了,还是先去歇会儿吧?”
楚蔽收了一道笔锋后回道:“谁说朕没睡了?你看朕不是抄得偷工减料么,自是有空睡了会儿。”
“哦?”万良有些意外。
——陛下昨夜睡了会儿?
——陛下昨夜在咸池殿。
——陛下昨夜在咸池殿睡下了?
万良:“……”
他又有些沉默了下来。
陛下时常抽空夜出,往日里万良也不会了解得那般细致。说起来……前些日子陛下好似也是在咸池殿留了一晚,脖颈留了些……但回来却又不认。
楚蔽收起了一份折子,抬眼见万良默着一张脸看着熄火后的灰烬,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由问道:“又怎了?”
老头子竟也没回头朝着他回复,而是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回起话的语气来却莫名其妙的格外一本正经:“嗯——奴婢想着,那尚寝局里的那些个——到如今还白拿俸禄呢!”
“……”他又是意有所指,楚蔽便低头不理他了。
万良走了过来,仍旧说了下去:“陛下在有些事上不拘小节,但事关彤……”
“咳,”楚蔽下意识打断道,“你……”
这时,他忽然也回想起咸池殿中人那满面单纯的眉眼,便一时又说不上来些什么了。
……也罢,他还是先回寝殿歇会儿吧。
楚蔽起身要走。
她兴许此时还等着自己呈上来后的结果呢,也不知她愁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