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荐松了松自己的肩和手骨, 朝一旁的无姬说道:“瞧,无姬大人,这不就了事了吗?”
眼前的小宫女已然昏睡了过去。
是被孟荐拍晕的。
无姬:“……”
那是你这厮恰好临到了时机。
这小宫女已被遛了大半日,身子早就虚脱了, 此时就算是被人在身后拍晕的, 也好似是自己累晕的, 醒来便也不会有疑。
孟荐接着问道:“那无姬大人眼下要对这宫人如何处置?”
无姬一摊手:“我哪晓得?”
他跑去山池院找陛下,却见不着人。那他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处置这个晕过去的宫女了。毕竟关键是经美人的归期是何时还是未知之数呢。
孟荐挠了挠头, 问道:“无姬大人若不禀报万内侍……”
总归都是后宫的一些庶务, 还是禀报万内侍定夺吧?
“不必。”无姬表面淡然地摆摆手。
实则心道,他眼下宁愿见陛下都好比见万内侍,万内侍那么唠叨, 尽挑他的错处责备他。
无姬找了些蒙汗药,喂了经美人家的小宫女后, 就将人扛回了咸池殿。
反正他眼下也是会守着咸池殿,那不如先就这般吧,但求经美人快快回来。
可惜事与愿违。
无姬在咸池殿外左等右等,又等了不知多久, 仍然是没等到经美人。
糟糕。无姬觉得自己一桩小事都要办砸了。
他连忙飞身进了咸池殿, 扛走了昏睡中的小宫女, 又来到了禁卫军的巡值房。
孟荐正要下值呢, 就见无姬大人扛着宫女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仿佛对那小宫女形影不离似的。
“无姬大人?”
“你今日就守着她吧!”无姬命令道。
他原将小宫女扛回咸池殿,那是以为回来的经美人能替他圆谎罢了。他以为经美人在太阳下山之前总会回去的, 但如今看来又不像了。
因此眼下还是将她运到禁卫军这里, 最坏打算也是醒来告知她在外边宫道上晕倒了。
孟荐不解:“……是。”
无姬转身要走。走了一步他又停了下来, 再次嘱咐道:“若她醒了之后想走, 你也想法子将她留住。”
“是。”孟荐觉得此事倒不像是难事。
倒时候他再拍晕她就是了!
“……”无姬看了看孟荐的反应。
算了,反正不是他动的手。
要是之后小宫女起疑了,那她找孟荐去呗。反正只要她不知起因于陛下就够了。
无姬又重新赶去了暗狱。
到了底下,他直奔着要找陛下。
却被几个墨衣人拦了下来。
无姬急道:“几位阿兄,我又不是外人,我找陛下有事禀报!”
墨衣人却回道:“陛下又未宣你。”
无姬问道:“这是怎地了?陛下不是带着经美人下来了吗?怎就不能见人了?”
墨衣人提醒道:“正是如此,眼下不大方便。”
无姬不懂:“怎就不方便了?难不成经美人正在侍寝?你说话呀!”
墨衣人几个相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原先两仪殿传万内侍的话,说你小子在宫外学坏了,没想到还真是……”
“我哪有?!万内侍为何到处同人说我的不是……”无姬觉得委屈,接着他又一顿,“诶?万内侍派人来暗狱传过话?!”
万内侍不是最见不得陛下来暗狱吗?而前不久万内侍竟然都已经急得联络暗狱之人了!
那倘若被万内侍知晓今日陛下不仅下暗狱,而且还带着经美人下暗狱,那万内侍岂不是越发担忧了。
无姬也越发着急了。他一定要在万内侍知晓今日之事之前,劝陛下他们出来!
于是他焦急地问道:“几位阿兄啊,你们就行行好吧?就算不让我见陛下,你们也透露几句陛下眼下如何了?”
看前头他们反应,也不像是经美人在侍寝?那还有何事拦着他不许面见陛下?
暗狱中关卡构造大家都知,实则每间房都是有可以窥听的天窗。
就算是陛下做事不让人靠近,但个别守卫多少能听得到几句。
无姬软磨硬泡,非要他们几个吐露几句。
墨衣人被这臭小子闹烦了,沉着脸说道:“那我只说一句?你可要当心听着。”
无姬连连应是。
墨衣人凑过来,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陛下在同经美人——歃血为盟。”
无姬:“?”
墨衣人直起身子来,拍拍这小弟的肩:“所以你这小子就莫要往那等子事想了,”墨衣人老成般的口气,“哎,我也知你这年岁的儿郎难免如此,噫吁——谁无你这般年岁过呢,你说是吧?”
无姬:“???”
……歃血为盟?
……就这?
*
歃血为盟?
楚蔽手中的动作一顿,凝视上她的眼。
咸毓被他看得发毛:“殿下?”
“嗯?”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竟然还带着一丝的缱绻,如果没有他的匕首已经慢慢地靠近她的手的话。
不带这么玩的啊……
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他扮演男护士。
咸毓试图抽走自己的手:“你有话好好说啊殿下……”
“嘶!”他竟然轻呼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说道,“你挠到我的伤口了。”
他此刻更加清醒了。
“我不是故意的啊……”咸毓不敢动了,只能问道,“殿下你先松手,你先止止血吧?”
“不了,”楚蔽轻飘飘地决定道,“稍后你与我一起?”
咸毓就信了他这张脸的邪。而他现在古怪地很,分明如往常一样冷静的脸色,可为什么咸毓在他眼中仿佛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疯狂?
咸毓开始讨价还价:“非、非要一起吗?”
她一缩再缩,楚蔽的手中自然是感受到了。
他耐心告急,臂膀使力往后一扯,就拉着她差点栽到他的怀里。
咸毓手忙脚乱的,她还记得他是个伤员,她不敢乱按到哪里、要是又蹭到他的伤口了怎么办。
可就因他的有意拉扯和她的有意闪避,导致两手相连的二人失了在榻边的平衡,咸毓一个不稳,差点扑到床柱上——千钧一发间被楚蔽的手拦住了她的额头。
“你当心些。”耳畔是他凉凉的声音。
咸毓感觉她的额头也凉凉的!
那是他手掌心的血水!
她知道自己的额头沾上他的血水了,她连忙闭上眼睛用袖子快速擦了一把。
却听见酷盖的声音变得愈发的冰凉了:“你不喜我的血?”
“我又不是吸血鬼!”咸毓觉得他现在有些不饶人似的难缠。
楚蔽垂眸轻笑了一声:“吸血鬼?倒是个好名号……”
说着他又伸出了自己的手,盯着她道:“你要吸吗?”
接着另一只拿着匕首的手也伸了过来,朝她的脑后环绕了过去。
“我吸什么吸啊?”咸毓拉长了自己的嘴角,“殿、殿下你先将匕首拿开……”
楚蔽握着匕首的手抚上了她的后脑勺,像是在安慰她似的,一下又一下的缓缓抚摸:“你在害怕什么?”
“我在害怕你邀请我跟你歃血为盟啊……”咸毓脑袋胀死了。
他虽然能既握着匕首还能空出半只手来摸她的顺毛,但是他手中的匕首柄正也一下一下的剐蹭着她的后脑壳,他不知道、她可是感受分明!
不带这么按摩的……
他忽然又轻笑了一声,淡淡说道:“那用牲畜的血便是了。你我不是牲畜,嗯?”他问道。
“是啊是啊,我们不是。”咸毓抬起双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酷盖,“殿下,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你说出来呀。”
楚蔽对着她姣好的面容,回道:“我不悦于你不与我一同……”他闭上了眼睛,认真地说道,“就轻轻一刀,你尝尝?”
他长长的睫毛微不可见的一颤,像是点到即止的动静。
他说话的语调也是异常地温柔,如果忽略他话中邀请的是何事的话。
咸毓点明道:“这尝的又不是菜……殿下……我这是人肉啊!”
什么鬼的“尝尝”!
虽然她知道他的意思。
楚蔽仍然闭着眼睛,只顾确定无疑地应道:“我知晓的,你从未吃过人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