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一切会成了如今这种状态……咸毓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般的问道:“难道阿婆你先前来往此处时,被猫瞧见了路径?”
她只能如此猜测了。
站在面前几步远的老妪闻言,神色有些闪躲。
这时,一旁的楚蔽忽然说道:“你我住进去之后,她应当并未前往此地过。”
咸毓疑惑,转头问道:“那又是为何?”
难道真的是偶然到这么小的概率事件都被她遇见了。
因为她和猫胡乱在林中追跑,才不小心进了他们这里的“世外桃源”?
眼下敞开大门的屋子外显然守着不少的人。
只有老妪进来劝说咸毓让楚蔽离开她。
先前他们的妥协早已被揭过。
然而楚蔽却在这时,直接将真相说了出来。
虽然他眼下也只是自行推测,但他想让咸毓接受一些事实。
他冷声道:“你可有设想过,正如此人是从此地出去之人,那只猫兴许儿时也住在此地?”
咸毓闻言有些吃惊:“你是说……”
楚蔽的推测虽然大胆,但听着却十分像是真相。
就算这里是隔绝人世的“世外桃源”,但只要这里的人知道进出的阵法,那自然有机会自由进出。
因此这里所谓的隔绝人世其实向来不过是他们这些族人世世代代自动遵守的默认行为准则罢了。
那么这样一来,如果偶尔有这里的人进出于内外之间,好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更别说无关紧要的猫了……
眼下看来,这个老妪十有叭九实则原先是这里的人,而非城郊土生土长的村民!
老妪见他们两人三言两语之间就将真相推测得七七八八了,她忽然有些佩服地看了咸毓一眼。好似表达的意思是——圣女不愧是圣女。
咸毓:“……”
她现在其实并不生气。虽然她已经和楚蔽都推测出来了,她应该是倒霉才遇到这些连锁的事件,最后不知怎的,被这老妪看上了,非要让她来做这里的圣女。
她轻呼一口气,开口问老妪道:“阿婆,是你将我推荐给这里的人的吗?”
“这……不是圣女自行进来的么。”老妪的目光闪了闪,撇到了一边。
很多环节并非刻意为之,但事情正巧望着他们所希望的事态进行下去。
这自然让众人觉得,此女真是天选的圣女!
虽然她不承认,但咸毓已经知道大致就这么一回事。
她也不会迁怒于一只猫。因为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许多事情也是出于巧合。
既然这里的人偶尔都有出去的,那并不起眼的猫狗动物之类的或许也有混出入口阵法的概率性。
因此那只三花猫或许是这般的“猫生”经历。等它出了那片林子之后,城郊的村民又在这些年月里陆陆续续迁走,机缘巧合之下,散养的小猫混进了搬迁的车队里,最后成了城中客栈里的一只野猫。
若不是咸毓如此凑巧地带着这只猫租回了城郊,或许也不会出现调皮的猫熟门熟路地歪打正着带她闯进了这个“世外桃源”……
这一切的一切,怎么也不可能万无一失的通通刻意设计所谓。
若有机会选择,咸毓当然是宁愿当初的自己不要带上这只猫了。
但若她和楚蔽还是凑巧住进了这老妪的家中,或许这老妪还是会看上她。
也不知是不是先前温柔的咸毓此时的目光有些犀利,那老妪闪了闪神色之后,忽然就给自己强行壮起了胆,提高了声音说道:“圣女便是天选!圣女莫要再提先前的事了。”
咸毓轻笑一声:“‘天选’?”
她唯一凑巧地不过是和那只猫合得来。这只是缘分罢了。
楚蔽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在一旁低声说道:“你顶多与那猫有缘。”
那猫若正如他两眼下的推测,是来自于此地,那也早已离开了这里,在外过着自由的生活了。
而入住的她凑巧和那怀上孕的母猫合得来,或许还真算是和这里有一份莫名其妙的“孽缘”呢。
咸毓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她看向楚蔽,想再与他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一时不知如何感谢他……
她知道若不是自己坚持至今没有放弃那只猫,或许楚蔽会偏向于选择带她直接奋力一拼,从这里闯出去吧?
可是她虽未强调,他却一直明白和记得她心中所虑。
在这期间他的克制和陪伴,咸毓都心知肚明。她很感激他默不作声地陪在她的身边。
楚蔽像是感受到了她此时的心绪波动,他牵着她的手用了几分力道,用自己的手掌握了握她的手。
这细微不可查的动作自然掩盖在了两人的袖口之内。
但是还站在那里的老妪也察觉到了两人肆无忌惮的亲昵氛围。
她记得她是来劝说圣女的!并不是来眼睁睁看着这二人将事实都推断出来的!
“圣女!”老妪上前一步,恨不得将人高马大的楚蔽从咸毓的身边撇开,但她也见识过楚蔽过人的身手,因此此时只是瞪了楚蔽一眼,大喝一声,“奸夫!你快放开圣女!”
楚蔽本想上前将此老妪赶走,此时身旁的咸毓皱着眉说道:“阿婆,我答应做你们这里的圣女,前提是你们不许让他离开我。”
她有意与他们这里谈条件。
但显然这个条件很难让这里的人通过。
老妪简直痛心疾首,摇头道:“不能这般!圣女!这不合规矩!”
咸毓空出来的那只手一摊:“那这圣女给你当也成啊。”
老妪:“……”
也不知是不是她这“语出惊人”似的发言惹得老妪真生气了,对方情绪波动之大,比当初提及自己早死的儿子那回都过之不及。
但咸毓这回已经无法同情这个老人了。她就算好说话,也不愿接受这个老妪在很早之前就将她“待价而沽”。
眼下她最为不理解的是为何她就被他们看上了。她直接问道:“为何是我?”
老妪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闻言却也闭口不言。像是并没有在此时上多言的耐性。也像是因为咸毓方才不肯配合之下的赌气。
咸毓重复问道:“为何是我?阿婆?我们只不过是外边来的外地人,也在你那住不了个把月,为何便看上我了?”
她真的想不明白。
可是咸毓都如此发问了,老妪却好似仍旧不愿就此作答。
那就算了。
咸毓想送客。她也不是个能坚持多久的人。不如就此摆烂算了。
“阿婆你走吧,我们想歇息了。”咸毓不咸不淡地说道。
一听到她这么说,老妪便又急了:“不可呀!圣女你莫要再与他住一处了!”
这前后也没多少的时间内,咸毓已经被这些人劝了无数回了。
他们一个个简直分外认真,坚持她必须做到圣女的本分、以及楚蔽则是他们眼中不该靠近她的“奸夫”。
咸毓也只能再次重申道:“只有他在我身边,我才当你们的圣女。不然这圣女便由阿婆你来当吧。”
老妪像是被她这大胆的发言又惊又气,气喘吁吁地说道:“不成啊!圣女!”
咸毓拉着楚蔽想转身去里屋。
老妪上前一步继续劝道:“圣女莫要胡闹了!老身已出嫁,怎还做得了圣女?圣女是眼下最为合适的圣女了!圣女就听老身的劝吧?!”
咸毓转过头来,随口问道:“那先前的圣女呢?你们找我这个外来之人作甚?”
真是一个莫名其妙执着的老人。
这时,她身旁的楚蔽忽然说道:“昨日那个新娘便是先前的圣女。”
咸毓刚迈出去步子的咸毓脚步猛然一顿!
她难免有些吃惊地问他道:“你猜的?”
楚蔽微微颔首:“嗯。”
咸毓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于此同时,两人转过身去对上了身后的老妪。
老妪也有些惊讶,但她忽然面色一变,变得有些坦然了。
她瞥了一眼楚蔽,像是觉得这“奸夫”好脑子。
但她也不会因此赞赏此“奸夫”,而是趁机同咸毓暗示道:“圣女聪慧,想必虽还未见过祠堂中的族规,但也能猜到我族对圣女的期望。”
这老妪一大把年纪了,说起这些话来倒是底气十足。
可惜咸毓不仅是个外来人,她简直是个比外来人还“外来”的人。
她眨巴眨巴眼睛,随意地问道:“什么族规?你们哪个少数民族的?”
老妪:“……?”
少数民族?
咸毓觉得这些人的人种和语言之类的和林子外面的人没什么区别呐,几乎根本没有任何少数民族的模样。
除了较为古老的文化设定——还在搞什么“圣女”这一套之外。
于是她继续问道:“圣女的期望又是如何?不让碰男人么?”
老妪:“……!”
她越说越语出惊人了,连一旁的楚蔽都看了她一眼。
但他也由此减了几分面上的冷淡之色。满脸寒蝉的气势也终于消下去了。
楚蔽并未多话。老妪也被咸毓这话惊得忘记接嘴。咸毓便直接朝着老妪摆摆手:“我累了,什么事等本圣女睡饱了再说吧。”
老妪:“……”
“哦对了,”咸毓临走之前好心解释道,“我只是睡觉,并非‘睡觉’,你大可放心。”
不过她也不管老妪听没听懂她这话是在承诺,直接拉着楚蔽往里间走去。
老妪想追上来,咸毓却撂下一句话道:“若阿婆能帮本圣女找回猫,那待我睡醒后,或许还能再与阿婆商议几句。”
直接上杆子爬上自己的“圣女”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