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难道你我便只能等着美人晚间回来,而后再同她……”然而那时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美人肯定是反而等她们汇报成果的。
团儿再次问道:“明月姐姐,你我可否就此作罢,留在殿中,一直等着美人回来便可?”
明月犹豫的回道:“这与眼下你我去承香殿坦白也大差不离。”
总归是有些对经美人不敬了。
团儿也明白明月的意思。
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简单的误会困住一时,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了。
明月相较于团儿,则是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性子。
她因为不在意儿女只事,自然也不介意一些误会。
因此她觉得既然如此,她们顺着经美人的误会也无妨。左右不过是经美人愿意为她们兜底的事,更何况她们两人本就是不会乱来。
于是明月同团儿说道:“好团儿,你我不如便打起精神来过七夕吧?”
团儿苦恼地道:“但我们该怎么过?”
明月两手一摊。
——瞎过吧。
不就是过七夕吗。总不会真比杀人都难吧。
“来,团儿,我们先出门。”明月鼓励道。
团儿下意识地问道:“啊?我们是去承香殿吗?”
明月:“……”
当然不是。
团儿满脸都是期期艾艾之色:“美人何时才能回来?”
明月摇头:“我也不知。”
团儿已经开始思念了:“美人在朱宝林那过得可好?”
明月闻言也有些担心了。
她其实也不在意这七夕的误会,要不是经美人一视同仁的坚持,她倒是想陪在经美人的身旁。
不过索性据说朱宝林乃是后宫中与经美人最为交好之人,想必经美人在朱宝林那儿应当相安无事。
于是明月想着,她和团儿不如先将手头上的“七夕差事”办了。
再早早地去承香殿接经美人也不迟。
想必那时的经美人也会很是满意吧。
*
而此时的佛光寺内一处佛殿内。
垂下来的香案桌布隔绝了一切视线,咸毓屏息以待,随即便听到了走进来的脚步声愈发清晰。
一听就是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其中之人有个三连步往香案桌这边走来,听得咸毓也不由地绷紧了身子。
“太子妃。”
琴书倾身收拾好了地上不齐的蒲团,退后两步,给任云霏让出了位置。
可任云霏却还立在原地,面色恬淡地望着眼前的佛像,瞧着有些出神。
琴书和一旁的琴画相视一眼,琴画开口问道:“太子妃?”
殊不知两人这两声倒是将香案桌下的咸毓给吓着了。
她就没有猜过来人是任云霏!
这下可好了。她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
任云霓眼下只带了琴书琴画两人出门,两个心腹倒是没有什么功夫底子,因此三人也并未察觉出香案桌下竟然藏匿了一人。
见四下无人,琴书便又朝回过神来的任云霓问道:“太子妃可要上香?”
任云霏闻言,只是默默地摇头道:“今日这香,许是上不成了。”
咸毓的心也跟着一沉。
她听着任云霏的语气不咸不淡,但肯定不是开心的样子。
这是怎了?难不成是因为遇到不顺的事情所以才来这里拜拜的吗?
可为何到了之后又是这么说的?
这时候咸毓也没心思感慨自己同她们是如此的凑巧,好巧不巧的前后来了这个殿内,这寺中的佛殿也非只此一处,任云霏竟然也专挑较为偏僻的位置?
立在一旁的琴书琴画两人见任云霏如此这般,琴画终于担心道:“太子妃当心身子骨……”
“我已无事。你二人退下吧。”任云霏平静地说道。
琴书和琴画闻言一怔,接着才发现了立在殿外门侧的身影,两人顿时底下了头,“是。”快速退出了殿外。
这下香案桌下的咸毓出于本能地用衣袖捂住了自己的鼻息。
而她此时的预感没有错,殿内出现了一道较为熟悉的男声。
“别来无恙。”来人便是刚才咸毓不巧在寺门口撞见的楚霰。
听见这道声音的那一刻,咸毓默默闭上了眼睛。
如果能重来,她方才还是选择不钻进来了,硬着头皮撞见任云霏也好过于再次听见了楚霰的声音,而更严重的是,眼下她竟然在暗中与这两人同处一室。
光天化日之下,任云霏和楚霰相对而立,也不知是因为“清者自清”的缘由,这两人竟然也不关个门掩饰一下。
难道就不怕被今日也来这里的人给撞见吗?
任云霏见了楚霰之后,也并未出声回应,她的目光如上首佛像脸上那般禅静,让楚霰一时也恍然陷入一种捉摸不透的犹疑之中。
不过接着任云霏便开口了:“我记得……虽非此处的佛光寺,你我早年亦是在宫外的寺中上过香。”
虽然咸毓不是个一心八卦的人,但她好像也听出来了任云霏指的不会是两人以前约会的事吧?
果不其然,另一方楚霰闻言之后,竟然哽了哽。
楚霰自认自己不是个过于儿女情长之人,但这些年来,他在自己阿耶眼中、自己心腹眼中,都成了颇为痴情的那一个。
他对此从未置词,像是一种默认,让那些个与自己亲近之人默许他的所作所为。至此,他倒也从未心生悔意。
或许是昔日回忆太过于难忘,眼下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也难免闻言想起两人的过往。
不过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眼前的任云霓眼中渐渐被清醒的眼神所取代,甚至依稀之间还增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提防。
很明显,她在提防于他。
她口中说起往日里的回忆,难眼中却带上了防备之心。
楚霰的脸色也停滞了下来。
“王爷,本宫以为再也不会与你私下会面。”任云霏不顾楚霰回应与否,继续说道:“这佛光寺也并非清幽之地……”
“无妨,你我又不是头一回在此见面。”楚霰打断了她的话。
咸毓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两人的话中信息量有点儿大呐?
难道他们两之前常在这里私会?
但咸毓觉得不可能,首先女主应该是干不出来这种事的。
因此任云霏对楚霰这混淆视听之言也微微蹙了蹙眉。
“可有上香?”楚霰这时又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转而问起了这来。
任云霏眼睫一颤,闻言回道:“敬香也罢,不敬香也罢。”
楚霰听懂了。这是不仅她不想上香,还不想让他上香的意思了。
他侧眸,望向了上首那座慈眉善目的佛像,宫中虽然年年添漆,但也无法抹去佛像眼中那如同历经千帆看尽沧海的目光。
此时他们两人如同一举一动都被佛像轻而易举地瞧在眼里,仿佛之间似乎让人无处遁形。
正巧殿外的日光照进来,将殿内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却从头到脚地平行在两边,永远没有交界之点。
而此处的咸毓的心也拔凉拔凉的。
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诡异,既不像是昔日情人的久别重逢,也不像是私相授受的小心翼翼。
但听着话,是带着太过于明显的刻意的疏离。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只是单纯的堂叔嫂关系呢。
而且接着,这两个皇室堂叔嫂之间竟然还真聊起了有关于皇室的话题。
楚霰的目光从佛像的面容上撇开,转而再次看向了任云霏。
眼下四下无人,他看向她的目光再也不必隐匿在暗中。
此刻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对上她的双眸。
“经郡守文武双全,生的独女倒是个生性单纯之人,眼下经郡守调离定襄郡,名义上是他自行请命,但明眼人也瞧得出来,这是皇帝明贬暗升了。”楚霰忽然说道。
任云霏闻言问道:“你提这作甚?”
香案桌下的咸毓也很是疑惑,她这个炮灰竟然还能被男主楚霰提及?
然而这一点儿都不值得光荣骄傲。
只会让人心慌。
楚霰淡淡说道:“你先前不是像是寻咸池殿有事?”
他言语之间显然是在表达关心。
但任云霏摇摇头道:“眼下经美人已然受宠,我今后不会打咸池殿的主意了。”
两人这是明人不说暗话了。任云霏算是同他承认了。
但楚霰闻言后也没接着问任云霏原先想打咸池殿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