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嫂摆手,“客气了,就是你们现在不知道,一会儿敲落更的人也会和你们说的。”
说完,小周嫂急急忙忙的去了隔壁。
顾昭站在青砖的街道上朝左右看了看,果然,此时天光还亮着,隔壁陆陆续续有动静声传来,那是大家伙儿关门的关门,塞板门的塞板门。
顾昭阖上门。
顾秋花急忙迎了过来,“昭儿啊,这事听来怎么这么渗人呢,这可如何是好。”
卫平彦连连点头,“表弟,是好渗人啊。”
他仔细想了想,白日里大家都正正常常的,夜里突然红着眼睛到处咬人吃人肉,一个宅子里的人都是这般还好说,要是还有一两个不是这样,那......
卫平彦带入自己是正常的那人,瞬间打了个激灵。
他没被吃掉,也得被吓死了。
太绝望了!
……
顾昭也不放心。
“咱们别忙活了,我送你们出城,今儿夜里还是在宝船上过夜吧,等到了明日白日,咱们直接上长南山迁坟。”
她顿了顿,继续道。
“仓促是仓促了一点,我想姑爹也会体谅咱们的。”
“会会会!”顾秋花忙不迭应道,“他最听我的话了,我给他说说,他在下头不会介意的。”
……
顾昭还在想着小周嫂的话,心里纳闷,既然这般情况,出城不知道可不可行。
她带着顾秋花和卫平彦直奔城门处,正好赶上城门准备阖上。
守城门的衙役还是方才那个。
他瞧见顾昭一行人还认得,也不多为难,面上一片了然。
这定然是听了城里的异闻了。
衙役忍不住开口道,“夜里外头多猛兽......”他停顿了一下,“之前大家伙儿都听安山道长说过了,现在灵潮涌动,荒郊野岭的,野鬼也不少。”
“城里别的不说,还是有屋舍庇护的,再说了,咱们小郡王带着人巡夜,又腾了几处屋舍关着那些人,咱们祈北郡城还是很安全的。”
顾昭拱手:“多谢大哥,我们老弱妇孺,听到那等异事,自然心中害怕,还望大哥通融一二,我们想要出城。”
顾昭塞了个红封过去。
衙役拒绝了,这东西,他可现在不敢收了。
小郡王隔一两日都会来城门巡逻,尤其是夜里时候。
那等煞星,要是发现自己收了贿……
衙役打了个寒颤。
……
不同城西城北那些平民百姓对小郡王的推崇,他们这些人对小郡王是又惧又敬。
灾祸起的地方在城东,又是楚阁馆这等销金窟,所以,那些吃人喝血的人,一开始都是富贵人。
如此才掩藏了好一段时日。
如今,祈北郡城这般安宁,小郡王手中的泼风刀可没少见血。
......
衙役拿出一个白瓷瓶的东西让顾昭等人嗅了嗅,又拿着烛火,仔细的看了顾昭等人的眼睛,摆手道。
“成了,走吧。”
“哎哎,多谢官老爷。”
顾秋花客气又热络的笑着,拢着还想说话的卫平彦,快步的往前。
走出好一段路了,顾秋花慢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叹道。
“怎么好好的一座城,就发起了人瘟呢?”
“真是奇奇怪怪的东西!”
卫平彦好奇的问道,“表弟,他们刚才作甚要瞧咱们的眼睛。”
“不知道。”顾昭摇头,猜测道。
“不过,刚刚那白瓶子有些腥,可能是能引中邪的人显形吧,眼睛应该是和常人有区别。”
……
一行人快步出了城,上了宝船后,顾昭特意将宝船驶出祈北郡城这一片的水域。
夜色逐渐昏暗了下来,一轮半满之月慢慢的腾空,周围有云雾环绕。
宝船上,顾昭看着月色,眉头微蹙。
星辰好似也黯淡无光,朦胧的月色倾泻而下,微微带着一分的红,月亮好似长了毛一般。
顾秋花披了件外裳站在甲板上,她也看到了这一幕,叹道。
“今儿是毛月亮呢。”
毛月亮,月光朦胧似在诉说自己的无力,顾昭心下一跳,看向祈北郡城的目光有些担忧。
半晌,顾昭下定决心。
“姑妈,你们在船上等我,我过去瞧瞧便回来。”
临行前,顾秋花翻出了那黑色的披风,将它递给了顾昭。
不无担心道。
“都说月亮长毛,大雨滔滔,夏日天热,淋雨了照样会生病的,这披风啊,防水特别好,下雨了就拿出来用啊。”
她不带顾昭推辞,继续道。
“我和你表哥就在宝船上,哪儿都不会去,喏,还有你给的符箓呢,没事没事,你去吧,别担心我们。”
她阿爹说了,修道之人最重要的便是随心随性,昭侄儿想回祈北郡城,那便不该拦着他。
顾昭提着六面绢丝灯,和顾秋花挥了挥手,乘着宝船上的小竹筏去了祈北郡城。
白日时不觉得,这一到夜里,祈北郡城确实有一股不一般的气息。
顾昭想了想,燃了三柱清香,唤出一只白鹤,随着元炁入体,缥缈的白鹤身体凝实。
顾昭身子一跃一翻,瞬间跃到了白鹤身上。
顾昭:“鹤兄!”
白鹤知意,它仰长脖子,长长的唳鸣一声,羽翅一拍,驮着顾昭便到了半空中。
周围都是罡风,顾昭眯了眯眼睛,往下头凝神看去。
这一看,她便愣住了。
只见无数细小如丝如管的东西在半空中延伸,它的一端在祈北郡城的各个地方,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处处都有。
城东的地方,那管丝格外的密,然而不论这些丝管在何处,它的另一头都在同一个地方。
丝管里有暗红的颜色在流淌,它们随着风微微摇摆,整个祈北郡城好似被一个瞧不清模样的庞然大物,悠闲又怡然自得的拢在身下。
“吨吨,吨吨。”
“饿,还是好饿......”
空气中似乎有呑咽流水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贪婪且不知餍足的喟叹。
顾昭震惊了。
“天呐,这是什么鬼东西!”
……
第69章
“梆,梆梆!”
“三更天,鸣锣通知,平安无事!”
下头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古朴又厚重的梆子声传得很远,一慢两块,唤回了顾昭怔楞的神志。
她的手紧了紧白鹤的毛羽,目光又朝下头看了一眼。
此时三更天,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万籁俱寂,除了少数几户人家,所有人都吹了烛火。
黑暗中,那些管丝轻飘飘的浮动,漾着不吉的红光。
顾昭指了个方向:“鹤兄,咱们去那儿!”
“唳!”
白鹤知意,它仰长脖颈长鸣一声,羽翅一振,顺着顾昭手指的方向朝城东飞去。
白鹤飞得越来越低了,虽然不能再俯瞰,但视野却也更细致了。
顾昭小心的瞧了一眼那管丝,它好像真的是透明的颜色,管壁似肉非肉,而且有弹性。
顾昭对比了两根一粗一细的管,粗的那一根,里头流淌的暗红液体更多,隐隐有腥臭之味,细的那根,里头流淌的液体少,又或者是没有。
瞧过去像是在蛰伏一般。
顾昭忍着欲恶之意,探手要捏一捏这管丝。
不想这东西好似有知觉一般,它立马察觉到了危险,倏忽的绽开。
暗红色的血裹挟着白腻细碎的管壁,猛地朝顾昭面门处袭来。
顾昭: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