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蒋韶搴动的手？”客厅里没有第三人了，杨芮面色冰冷下来，眼神狠厉了几分，可即使在盛怒之下，这一张面容依旧透着风韵犹存的美丽风姿。
蒋涵点了点头，“之前在珍宝轩的时候，方棠肩膀挨了张泉一拳，结果半路我就被拦了下来，对方并没有下死手，只是将张泉的胳膊打断了。”
杨芮面色凝重了几分，蒋韶搴行事如此强势，他今天敢不顾小涵的安危就动手，日后就绝对敢对他们下杀手。
“妈，袁爷爷这么看重方棠必定是因为二哥的关系，贺家主将贺家交给贺景元和方棠，不过是向二哥投诚。”蒋涵乍一看像是生活在城堡里的快乐小公主，但能一眼看透局势，就说明蒋涵远不是外表表现出来的无忧无虑和单纯。
蒋睿泽想要继承蒋家，最大的阻碍就是蒋韶搴，可因为蒋老爷子的关系，蒋家最精锐的力量就在蒋韶搴手中，更别提暗中的人脉关系，只怕蒋老爷子都交给了蒋韶搴。
蒋德勋说是蒋家家主，可也只是面上好听，掌控的也都是最浅显的力量，和蒋家交好的一品家族秦家和袁家也是偏向蒋韶搴。
“不用着急，你爷爷身体健康还能活好几年，我们还有时间谋划。”杨芮安抚的拍了拍蒋涵的手，烟雨朦胧的眼眸里却有着厉色一闪而过，“你哥已经去了北河州的州卫，你大哥坐镇上京，我们不会输的。”
对普通人而言过年就意味着放假，可以好好休息几天，可到了蒋德勋这样的位置，越是到年底需要忙碌的事务越多，估计也就能在三十晚上歇一歇，从大年初一开始就要接见前来拜访的亲朋和下属。
下午四点，难得能下个早班，蒋睿泽替蒋德勋拎着公事包，“爸，爷爷明天回来吗？”
蒋德勋的好心情一瞬间就消失了，不管是蒋老爷子这个父亲，还是蒋韶搴这个儿子都让蒋德勋没有一点好感，“不回来，留在四合院过年。”
看着绷着脸，一脸怒容的父亲，蒋睿泽看似温和的脸上有着挫败一闪而过，难怪爷爷不看重父亲。
三十晚上的团圆饭吃不吃无所谓，可大年初一，蒋家的旁系都会来老宅给爷爷拜年，一旦爷爷不在这里，这些人自然要去四合院一趟。
如果是以前，蒋睿泽倒不担心，蒋韶搴这个二弟性格冷漠孤傲，除了爷爷之外，蒋家旁系的人，蒋韶搴一个都不会见。
但这一次从贺家易主的事情可以看出来，蒋韶搴似乎打算出现在人前了，蒋睿泽不得不防备着，而蒋韶搴跟在爷爷身后接见蒋家旁系还有其他家族的人，这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
偏偏这么严重的问题摆在眼前，蒋德勋只顾着置气，蒋睿泽有时候都恨不能将蒋德勋给敲醒，他成为蒋家家主这么多年，怎么一点危机感和远见都没有。
“德勋，你回来了。”杨芮站在大门口，看到来人后，脸上立刻露出喜悦之色，配上她姣好柔美的面容，端的是美人如画勾人心魂。
蒋德勋原本心情不好，但看到笑靥如花、眉目含情的杨芮后，阴霾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大步走了过来，脸一沉的训斥，“不是和你说了，天冷在屋子里别出来。”
“这一会儿冷不到我。”杨芮亲密的挽着蒋德勋的胳膊，一脸的依恋和爱慕之色，成功的让蒋德勋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妈。”落在后面的蒋睿泽喊了一声，似乎有点羡慕父母结婚这么多年，可感情比才结婚的小夫妻还要甜蜜。
蒋德勋看了一眼身侧的大儿子，见他眼中有着羡慕之色一闪而过，不由得意的挺直了腰杆。
早几年的时候，蒋德勋是真的疼爱蒋睿泽这个长子，但随着儿子越来越出色，交给他做的事也都漂漂亮亮的完成后，蒋德勋看蒋睿泽的眼神就变了。
虽然外人都夸虎父无犬子，可对蒋德勋而言他才是蒋家的家主，蒋睿泽太优秀反而让蒋德勋有种危机感，似乎有一天蒋睿泽要取而代之自己的位置。
好在后面几年，蒋睿泽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才华卓越，好几次都是自己提点了，他才没有犯错。
再加上蒋睿泽对汪芷薇的纵容，让蒋德勋看出长子身上显而易见的缺点，心太软了，行事太过于温和，竟然还被一个女人给拿捏住了，即使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对比之下，看着杨芮几十年如一日的依赖自己，自己就是他的天，是他的一切，蒋德勋一句话，杨芮从不会反驳，一切以自己为重。
蒋德勋感觉蒋睿泽还需要多磨炼，汪芷薇一个女人都压不住，果真还是太年轻了，对他的反感和防备渐渐也就消失了。
几人刚走进客厅，佣人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走了过来，“夫人，安神汤熬好了。”
蒋德勋嫌恶的看了一眼褐色的汤汁，中药味弥漫开来，让蒋德勋更是不喜，“好好的喝这个做什么，一股子怪味。”
看到安神汤却不关心自己一句，杨芮虽然早就知道蒋德勋是什么样的人，可依旧感觉到心寒。
再想到方棠被张泉打了一拳，可蒋韶搴之后就派人拦下车，将张泉的右胳膊给打断了，都是蒋家的男人，怎么就蒋韶搴继承了老爷子的深情，蒋德勋却是彻头彻尾的自私冷血！
“午睡时做了个噩梦。”杨芮微微一笑的解释，示意佣人将安神汤送到楼上去，“放到小姐房里，我一会就来喝。”
佣人诧异的一愣，刚想要开口，可杨芮面色沉了沉，佣人立刻警醒的低下头，却是不敢再多嘴了。
“等一下！”蒋德勋突然开口，一看杨芮这瞬间慌乱的表情不由沉着脸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汤？你午睡做噩梦了，现在都快吃晚饭了。”
“没什么，小涵回来了，知道我做了噩梦，这才让厨房熬了一碗安神汤……”杨芮努力的扬起笑容，可在蒋德勋的威严之下，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蒋德勋板着脸，威严十足的开口：“你来说，这安神汤是怎么回事？”
佣人身体瑟缩了几分，似乎不敢触怒蒋德勋，只能结结巴巴的回答：“这是夫人让厨房……煮给小姐喝的……听说小姐回来时出车祸了……”
蒋睿泽先一步的开口，神色不安的问道：“妈，怎么回事？小涵没事吧！”
“小涵出车祸了？”蒋德勋也惊了一下，蒋涵是他的掌上明珠，现如今的地位比起蒋睿泽都要重几分。
“没什么事，就是惊吓到了。”杨芮连忙回答。
蒋德勋眯着眼，看着还不说实话的杨芮，声音冷沉了几分，“如果没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说！”
似乎知道瞒不过蒋德勋，杨芮只能将事情说了一遍，看着蒋德勋表情越来越难看，杨芮连忙握着他的手，温柔的劝道：“韶搴也只是气急了，而且他也没对小涵动手……”
“都敢打断张泉的胳膊了，他还想怎么样！”暴怒声猛地响起，蒋德勋愤怒的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掀翻屋顶的怒吼声再次响起，“打狗还要看主人，他今天敢对保镖动手，明天就敢对我这个父亲动手！”
杨芮和蒋睿泽对望一眼后，连忙拉住蒋德勋的手，不停的抚着他的掌心，心疼的开口：“你生死归生气，拍茶几干什么，你手不疼吗？你不疼我心疼，掌心都红了。”
“爸，韶搴就是这个性格。”蒋睿泽也劝了两句。
“他就是被老爷子给惯的无法无天了！”蒋德勋依旧怒火难消，当然比起心疼受惊吓的蒋涵，蒋德勋更气蒋韶搴不把蒋家，不把他这个父亲、蒋家的家主放在眼里。
十多分钟之后，在杨芮的劝解之下，蒋德勋总算冷静下来了，只是依旧板着满是皱纹的老脸，“那个方棠是怎么回事？”
蒋德勋听过方棠的名字几次，袁老爷子很看重方棠，而她又和明康结了仇，再加上这一次贺家易主的消息，蒋德勋虽然知道方棠，可并没有调查过。
在蒋德勋看来方棠不过是个傀儡而已，贺启东怎么可能将贺家交给一个陌生小姑娘，这其中绝对有猫腻，只是没查出来。
“爸，我知道方棠。”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的蒋涵从楼上快步走了下来，亲昵的坐在蒋德勋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孩子气十足的开口：“之前我就听说方棠了，也知道她的男朋友姓蒋，可我真没想到会是二哥……”
关于方棠的消息可以分为三个类别，一是她在长源方家的传闻，怯懦、自卑又胆小的私生女，灰老鼠一般的存在，当然，这个消息已经没人会相信了。
二是她在古董修复上的天赋，加上之前解开了流岁画廊最有争议的古画《远山江景图》的秘密，方棠在上京也算是小有名气。
三则是她和明康的结仇，包括这一次贺家易主的消息，众说纷纭之下，方棠倒也被涂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方棠结过婚又离婚了？”蒋德勋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喘着粗气怒吼道：“蒋韶搴是疯了吗？他竟然找这样一个女人来败坏蒋家的门楣！”
杨芮、蒋涵和蒋睿泽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母子三人无语的看着怒不可遏的蒋德勋，他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只在乎蒋家的名声！
看着暴怒的蒋德勋，听到他要给蒋韶搴指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名媛当妻子，杨芮三人不得不承认蒋老爷子的眼光是对的，蒋德勋也幸亏是投胎投的好，否则他这样的脑子，给他一百年的时间他也坐不到蒋家家主的位置上，人蠢不说还自以为是！
“德勋，你冷静一点，韶搴或许只是被情爱迷住了眼。”杨芮不得不安耐住心底的烦躁，轻声细语的安抚着发火的蒋德勋。
蒋涵也连忙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爸，你喝点茶消消火。”
蒋德勋越想越气，接过茶杯将一杯茶灌了下来，这才感觉嗓子舒服了一点，“这一次就算老爷子反对，我也要将蒋韶搴给抓回来！我是他老子，蒋家是我这个家主说了算！”
“一个离了婚的二手女人，还是个私生女，他蒋韶搴不要脸，我还要脸！”蒋德勋砰一声将茶杯重重的摔在茶几上，刚消散的怒火蹭一下又冒了出来。
蒋德勋甚至可以想象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之后，多少人会背后笑话自己，自己的儿媳妇竟然是个离婚的女人，还是个私生女，自己的脸还要不要了，蒋家的声誉还要不要了！
“爸，袁老爷子这么看重方棠，这说明爷爷已经认可她了。”蒋睿泽开口提醒了一句，如果不是得到了爷爷的认可，袁老爷子怎么会那么重视方棠。
蒋德勋铁青着老脸，气的胸口都疼了，“老爷子也是越来越糊涂了！”
杨芮又连忙给蒋德勋揉着胸口，轻蹙着眉头满是担忧的开口：“好了，你别气了，你身体更重要，韶搴的事慢慢说。”
其实，杨芮倒很满意方棠这个准儿媳妇，之前她还担心蒋老爷子会给蒋韶搴找一个得力的妻子，这样就等于给蒋韶搴增加了一个强大的助力。
没想到蒋韶搴自断后路找了方棠这个无权无势没有任何背景的私生女，不过杨芮诧异的是为什么蒋老爷子会同意，难道方棠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
大过年的，蒋德勋现在是一点心情都没有了，杨芮母子三人接连哄了好久，这才让蒋德勋心情好了一些，这会去书房处理工作了。
客厅里，示意佣人注意书房蒋德勋的动静，杨芮母子三人这才坐了下来，茶几上放着糕点和水果，旁边还放了茶水，乍一看像是母子之间在联络感情。
“睿泽，蒋韶搴和方棠在一起很好，不过我听说方棠并不是方丰益的女儿，她的父母到底是谁还有待调查。”杨芮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柔和的灯光下，配上她优雅出尘的气息，如果蒋德勋在这里，估计又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妈，我已经派人去长源调查了。”蒋睿泽可不是只知道发怒的蒋德勋，接着开口道：“不过爷爷是真的疼爱蒋韶搴，方棠即使是个普通人，爷爷出于感情也会赞同这桩婚事。”
这一点上蒋老爷子和蒋家其他人都不同，他并不讲究门当户对，更注重感情。
第261章 部署人手
“不管如何先查一下方棠的身世，有备无患。”杨芮依旧不放心，毕竟方棠身上的谜团太多，她的修复天赋，她的身手，这一切不可能凭空而来。
蒋睿泽行事一贯谨慎小心，此时不用杨芮叮嘱，他也会派人详细的调查，当然，比起方棠，蒋睿泽更在意的还是蒋韶搴。
“妈，大哥，之前因为方棠的陷害，嫂子心里只怕对我有芥蒂了。”蒋涵说到这里，看似可爱纯真的面容狰狞了几分，“我真没想到方棠会这么恶毒！”
“小涵，这不怪你。”蒋睿泽安抚的摸了摸蒋涵的头，虽然有些麻烦，但并不是大问题，而且这也说明方棠并不是外界以为的那么简单。
蒋睿泽黑眸沉了沉，也对，能让蒋韶搴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一无是处。
看着思虑的蒋睿泽，杨芮心疼的同时也怨恨起蒋德勋来，要不是这个男人太没用，连蒋韶搴都压不住，睿泽何必这样处心积虑的算计，还得防备着蒋德勋这个父亲，太出色了反而会被他忌惮。
“明天我们都去四合院过年。”杨芮正色的开口，看似温柔如水的目光里却闪烁着精明的算计，“这些年我们淡化了蒋韶搴的存在，可一旦他跟在老爷子身后待客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蒋老爷子早已经是退休养老的状态，可是个人都知道老爷子才是蒋家真正做主的人，蒋家的人脉关系也都掌控在蒋老爷子手里，说句不好听的蒋德勋这个家主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蒋韶搴一旦跟着蒋老爷子见客，这就代表日后他将是蒋家的继承人，杨芮谋划了这么多年，怎么愿意在最后时刻功败垂成。
蒋睿泽同意的点了点头，温和俊雅的脸上露出笑来，“妈，那就要麻烦你多劝劝爸了，爷爷年纪大了，我们身为小辈自然要顺着爷爷，在哪里过年都一样，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
杨芮在其他事情的处理上也许没有蒋睿泽这个儿子精明，但她绝对是最了解蒋德勋的人，枕边风的事她更是驾轻就熟。
蒋韶搴和方棠根本不知道蒋家人在背后各种算计和防备，紫湖山的宅子还在装修，所以两人一大早就打算去蒋老爷子的四合院，“听说你和蒋涵、汪芷薇在珍宝轩起冲突了？”贺景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似是文质彬彬的高知分子，可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方棠微微诧异，这才一天的时间而已，上京这些家族都这么八卦吗？
站在一旁的付小五一怔，担心的看向方棠，她在上京圈子里也有几分脸面，但和蒋涵这个蒋家的小公主根本没办法比，说是云泥之别也差不多。
“放心吧，没事。”常锋看着担忧的付小五不由哈哈一笑，一手揽着她的肩膀霸道十足的开口：“别说只是打了汪思宜，就算是汪岷，他们汪家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汪岷正是汪家的家主，汪芷薇的父亲，常锋这话一说出来，付小五眼睛猛地瞪大了几分，汪家在上京是新贵家族，根基浅，比不上二品家族的贺家。
可汪芷薇嫁给了蒋睿泽，是日后的蒋家当家主母，汪家的地位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付小五惊诧的看着不远处正在往后备箱放东西的方棠，小棠她到底什么来头？
之前常锋并没有暴露蒋韶搴的身份，但今天他们都会跟着去四合院蒋老爷子那里过年，自然也不用隐瞒了。
对上付小五急切的表情，常锋却贼兮兮的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别急，等到地方你就明白了。”
“你说不说？”付小五没好气的瞪着故意卖关子的常锋，气恼之下，小手狠狠的在他的手背上拧了一下，可刚使劲又舍不得了，手劲就松了，惹得常锋更是得意的大笑起来，那嬉皮笑脸的痞子样，气的付小五将人一把推开了，自己先上车了。
“贺教授，你羡慕了？”方棠难得打趣的看向贺景元，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常大哥和小五的感情很好，典型的先婚后爱。
贺景元冷哼一声，一脸高冷的姿态，“除非智商达到140，可以完成门萨测试，否则和我就没有共同语言。”
蒋韶搴合上后备箱，黑沉的凤眸瞄了一眼贺景元，声音薄凉的响起，“物极必反，话别说的太早。”
方棠看了一眼挤到车后座正讨好付小五的常锋，认同的点了点头，当初常大哥一点结婚的念头都没有，现在都快成妻奴了。
“小五，宝贝，我错了。”后座里，常锋厚脸皮的握着付小五的手，一副无耻老流氓的模样，身体蹭蹭的往付小五身边挤着，“我这不是想要给你制造个惊喜嘛。”
“你好好坐着。”付小五尴尬的推了推，可惜常锋这壮硕的身躯就跟大山一般，余光往车门外一扫，看到方棠他们都乐悠悠的看向这边，付小五脸蹭一下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