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謌不得不承认在身为天才的白圣白昱天看来,龙玄道这种家伙完全就是某种疯子魔鬼的化身,他对于武学的执着追求,抽丝剥茧和天才般的敏感程度真是令人发指的恐怖。
凰謌并非是一个武夫他甚至都不是一个纯粹的修道者,他更像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和尚,既不懂得清规戒律,也不懂得阿谀奉承,如此才搞的现如今如坠泥潭。
一丝鲜血从凰謌嘴角淌出,长刀终于承受不了如此密集剑雨的攻击而开始崩碎,借着疯魔崩碎的最后一点力道,手握残刃的凰謌终于再一次被龙玄道击退。
那是一抹夕阳西下,残阳如血般的殷红剑气,一柄宛如一把蛰刺的飞剑,“惊蛰”。
刺眼的红光夹杂着一抹惊心的绯红,一如那战场上洗练万人的赤血般妖娆而又美艳。
已经破碎的疯魔长刀之上蓦然出现了一手指大小的血红色小洞,已然破碎的长刀随意的丢弃在地上,血肆无忌惮的流淌。
四周黑暗遍野,早已没有了生人的气息。
恶梦,美梦,梦里很多人在朝着凰謌笑,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道士、和尚……
每个人的脸上都散发着光亮的幸福,可是眨眼之间,这些人便都变的面目狰狞,肮脏的头发,破碎的面容,腐烂的眼球,满嘴的烂牙……
一阵寒冷的风使凰謌打了个冷颤,他撕碎破败不堪的衣服,爬起来看了看完好无损的身体,只觉得莫名诡异。
他抓起一把雪拍在脸上揉了揉,发现这真的是雪,初冬的风吹起雪沫,他的头上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霜。
他开始奔跑,他绕远处岸边一片白梅林飘过,碎雪般的梅花和梅花般的碎雪,掠过一碧如玦的冰湖,雪沫碎在他飘飞的衣襟里,这略显单调苍白的冬日景色,立刻风景如画。
他没有理会这美妙的景色,只是目不转睛的向前奔跑……
霞光吞吐,红云万丈,一色锦绣沉满天幕。
红幕降临,沉沉罩于凰謌头顶上空,今夜微星淡月,层云翻滚,毫无秋日舒爽之气。
天色不好,天空却越发显出璀璨华美来,满天都是云霞生薜帷,所有的树上都似绑了锦绸,每隔数百米天空便会怒放华丽的彩云。
凰謌头顶上似是悬了一颗极尽妖艳的深红的血阳,晕红的光芒照得如花色云彩般的景色更显艳丽,五色迷离炫花人眼。
无论凰謌怎么跑眼前景物都似前水亭上,如玉带浮桥,碧波生漪,就好像满地飘着红莲灯,穹顶上悬着数万夜明珠。
夜风如铁,蹄声踏碎深红,门前惨白的月色新。
石子小径,曲径通幽;如茵的碧草,漫天的落花,潺潺的流水,恍然竟如置身于仙境;隔了重重疏疏的花林。
夜色暗沉。
城外绿意苍苍,尽是连绵的群山。
羊皮小水灯载着一点红色光晕漂浮于水天之间,数以千万计。
凰謌眼前景色仿若梦中世界,香筑于水,龙池十余亩,池边风荷正举,皆是千叶白莲。
如岸在旁,河中色调清雅,风儿刮起的涟漪却如屏风、酒器,就连香奁也是如此一般的晶莹透剔。
凰謌忽的又穿行于树影婆娑的林间,阳光斑斓地洒在他身上。
仍旧残阳如血,西风叹息着穿过暮气渐深的宫阙,惊动原本沉寂的老树枝桠,几片落叶稀疏间歇地飞,掠过衰草,飘向鳞次栉比的碧瓦红枫。
曙光乍现之时,万物归于平静,悄悄等候一轮红日再次冉冉升起。
窗棂外透入一丝微弱晨光。
一夜的风雪似是止住,云层灰白,渐渐变薄,朝阳即将破云而出。
太阳依然遮在薄云后,可是,一弯绚烂夺目的七彩虹,不知何时绽露柔亮容颜,静静悬在云端。
有些剑一旦出鞘,便不会再收回,哪怕又会增加多少亡灵......
但他依然直视老头的眼睛,仿佛有几分悲伤,仿佛又有些淡然。
春分已至,清明不远。
一柄闪着寒光的剑旋转着向凰謌飞来,既不大也不小,既不华丽,速度也不快;就像是有人故意将它像扔狗骨头那般扔了出去。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彻骨寒意,是那样的熟悉又陌生,几乎令他这样一个心早已被这世界离奇古怪的洪水猛兽冲击的千疮百孔的男人心早已冰冷如铁。
然,不自量力的凰謌还是缓缓做了一个左手执剑鞘右手拔剑的动作,明明是艳阳天,当凰謌抬头望天时,却分明看见月光泠泠澈澈的洒下。
月光下,凰謌似乎和他那带有青光的剑互相融为一体。
相隔两百余丈,七百米,那柄闪着寒光的剑只是默默飞旋……
凰謌看着它,竟微微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中没有一丝悲哀,仿佛一枝新开在寒风中的嫩芽,寂寞,孤独,冷冽,然而又充满了新生。
看着那个少年那样的笑容龙玄道呆了,他从没想过这样的一个少年,这样的一个男人,面对这样死而无生窘境竟然还会这样笑!
只是在他怔住的那一刹,一抹绿色的剑光从那柄闪着寒光旋转着的剑身上一闪而过。
叮的一声,还不及龙玄道提剑反击,那一抹绿色的剑已经到了他面前。
“寒露”龙玄道惊呼一声!
“断势”凰謌只说了两个字。
足尖点地,急撤!
然,春分已至,再撤也是多余。
即使是他,一个曾在死神下逃脱的人,面对春风的轻抚,也不得不去面对死亡。
润物细无声,春风催又生,这毫不留情春风,将带走他每一寸肌肤,将摧毁他每一秒思绪。
也许是这半年来杀戮了太多灵魂的缘故,他的脑袋格外的痛,痛入骨髓,深入灵魂。
原来从始至终这份不幸或幸运对他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原来再怎么挣扎,再怎么顽强的生命力也只是普通人罢了。
一股充满寒冷的剑光终于冲天而起,那柄旋转着的剑终于不再旋转,它化成了一股龙卷风,一道剑光从中切开了它。
天空中终于一片清明。
一柄忽隐忽现的小剑直刺向他的眉心。
在这天地清明的一刻,他居然还不去观察那柄即将从他脑干一穿而过的小剑。
它,细如小指。
而他,只是出神的望着那柄剑,然后整个身体凭空消失!
“没想到你竟悟出了寒露”。
她当然知道“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这二十四符中没有一道符是能用来杀人的。
她当然知道龙虎门中镇派玄功中有《龙虎符文录》这本书,但她却从未看过什么《龙虎符文录》,更何况是知道这二十四道“祈神符”。
她虽这洞中待了一千二百年,但却从来没看过一本书,哪怕只扫一眼便能复刻这山中地腹深处被埋葬的最邪恶的斩妖魔功。
这千年来,她就像是一个看客一样,最终落入她眼帘的记忆和景物都只是那一样日出日落。
她是谁?无人知,谁是谁?她不想知,她似乎早已忘记了期盼。
她似乎早已忘记了一生为何。
她曾一次次失败,她曾一次次向往。
龙玄道收起剑,“剑”?哪里有剑,其实那不过是一团空气罢了,也许是她又一次过分扮演角色而无法自拔了。
但刚刚若不是她在千分之一秒收回那团气,那寒风般的剑光或许早已在那少年眉心处一闪而没了。
但她在那千分之一秒间忽然闪出一个久远的念头“善良”。
但这份善良又在她内心深处迅速消失。
善良对她这种生物来说其实毫无意义,其实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刚才为什么没有杀这个孩子,也许久未的孤独感让她对这个少年幸存了一份侥幸。
也许该是到了要出去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