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者看到那柄殷红色小剑的时候他眼中并没有产生如凰謌上一次在“龙玄道”使用出一剑时的虚无缥缈的幻象。
但是他心中仍旧能看到那一抹浅青色的背影。
浅青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伴随着他幽幽的琴声,玉手抻出剑鞘里的青剑。
女子手腕轻轻旋转,青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那幽幽的琴声却与女子那抹青色的柔弱身影相印合。
女子的背影,青色的剑光,在空中画成一道弧线,那女子的腰肢随剑光倒去,却又在零落飘旋的那一刻舞剑如水袖。
那么青色背影足尖点地蓦然勾上房梁,绕着大殿如天仙般的环绕在青色剑光中。
只在一瞬,女子手中的剑便如水袖般一削而下,女子此刻犹如作飞仙之状。
女子秀眉微撇随即便把手中青剑甩出,而那青剑却正中剑鞘。
女子水袖与青色身影一同落下。
而在枯瘦女子眼中那道剑光更像是早春的阳光,沐浴着自己。伴随着那曼妙的琴声,枯瘦女子悠悠醒转,那一刻她是如此的美。
仿佛她抓起了一柄剑,慢慢的,舞了起来。
枯瘦女子把手挥向前方,用她那枯瘦的手腕,仿佛手中正握住一把剑,她转动剑柄,剑也慢慢转了起来。
渐渐地,剑越转越快,把地上的花瓣也卷起来,空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远处,枯瘦女子仿佛看到了所有美丽的蝴蝶,正往自己这个方向飞来,或许它们将用美妙的舞姿陪伴着枯瘦女子一起舞剑……
而此刻在高天江眼中那柄殷红的小剑仿佛变成两把刀,两把刀如毒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在敌人身上一般。
它时而轻盈如燕,时而破风而起,时而骤如闪电,时而刀出落叶纷崩。
在高天江眼里那道剑光真如:“一道殷红胸中起,百里已无双刀客!”
在秋雨藏眼中那柄殷红的小剑则化成了一位女子,女子的红纱裙随风飘荡,红纱玉手仍拿着一把红色的剑,嘴角带着一抹玩味般的笑容。
那笑容真是好看,女子那一抹微笑此刻已经完全绽放在秋雨眼里了。
大火狂怒如剑乱舞,父亲的身影与院长的高大背影混在了一起,旁人只听得见哭喊声,而雷海却看见父亲与歹徒的打斗声。
在那大火中雷海明明看不清父亲身影,却每每总在梦里见到与歹徒搏斗的父亲。
如何悲伤,回忆的速度来的如此之快,绝望如此至极!
那道殷红剑气竟是令人如此悲苦,如此无奈!
就当凰謌已然模糊了意识,心中最后一丝莫名的悲苦又起时。
只见老者却仿佛知道他此刻内心深处的悲苦一样,转过身来手持一物。
那物看不清模样,描画不清“身骨”也看不出有何奇妙。
只是当老者将那东西霎那间推入凰謌体内时,凰謌心神瞬间便沉入一种古怪清明中。
但在雷海、枯瘦女子、秋雨藏、高天江,四人眼中却是老者用那团古怪东西先是吞食了凰謌那柄“惊蛰”剑气,然后紧接着又将那团东西一掌拍入凰謌体内。
看着远去的老者和雷海二人,无论秋雨藏还是高天江和枯瘦女子都认为此刻躺在地上的那个年轻完了……
走到一半雷海忽然转过头来用传音秘术对凰謌说道“李哥,别死啊……”
秋雨藏扶着高天江,他们二人其实很想将凰謌带回九科,因为九科奇人辈出,或许这是一种救凰謌的方法。
可是当秋雨藏和高天江看向地上那个名叫陈之的普通人时,他们俩还是没有将凰謌带回九科。
因为秋雨藏和高天江很清楚,一但进入九科那便是再也没有了自由,因为那是一把利箭,利剑一但出鞘便再也没有了回头。
秋雨藏看着躺在地上那个年轻人对高天江可笑的说道:“天江,一个甘愿救朋友而牺牲自己的人,他又怎么进入没有蓝天的牢笼!”
高天江没有说话,他只是仰望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萦绕眼眶的泪猛猛的吸了一口气。
走吧!天江,我们不能帮他……”
枯瘦女子看着地上那两个人,亦没有说话,只是想走上前去默默将两个人的手腕紧紧抓住。
她想带走这两个人,尽管枯瘦女子根本就不知道她将要把这两个人带去哪里!
放开他,放开他,妖物,放开他,妖怪把他放下……”
枯瘦女子只是拖着两个人刚走了几步,一群身穿着迷彩服的老大爷们便从楼里冲了出来。
枯瘦女子原本身下护着两个人,可奈何那群从楼里冲出来的老兵人数众多结果陈之被对方抢走了。
老兵们原本还想夺下枯瘦女子身下的那个年轻人,因为他们看见是这个年轻人拼了性命救了他们所有人。
可奈何老兵们如何用皮带,用砖头,用拳打脚踢,用死拉硬拽,用鞋去砸那枯瘦女子,可那枯瘦女子死活都未曾移动自己的身体半分。
她紧紧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凰謌,她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
在这女子面前,在这无比悲怆的黄昏中,就连西阳也低下了头。
老人们终于累了,虽然这群老兵峥嵘了一辈子,可到头来,他们还是会白发苍苍,还是会走向迟暮。
老兵们拉扯撕咬的动作渐渐缓慢下来,枯瘦女子背起凰謌趁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老兵们在后面追,枯瘦女子在前面跑,可是奈何老人们已经太过垂垂老矣,无奈老兵们只能看着枯那瘦女子逃出金狮雅苑的大门而去。
枯瘦女子背着凰謌转过一个街角,她跑的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可是当她转过头时却看到一家做拉面的摊馆一张桌子上正放着两只空碗。
那两只空碗里面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就像此刻的自己和背后这个生命力微弱的男人一样。
枯瘦女子此刻很想冲上前去,冲进那个已无人看管的面摊子里去砸碎那两只空碗。
可她却害怕,她很害怕自己此刻丢下身后这个男人,也许以后就会再也见不到他。
夜幕下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背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穿过小巷,穿过街道,穿过一户户灯火通明的小区,穿过一群又一群拥挤的人潮向前走去。
没有人知道这两个浑身是血的男女之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没有人知道枯瘦女子背着那个男人到底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在人群大潮中寻找着什么!
也许她在找自己,也许她在找师傅,也许她在找……
没有人一辈子会行走在人潮中,没有人一辈子会永远不改变自己,没有人一辈子会活在痛苦中!
第二天有人看见一个枯瘦女子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晕倒在一家早餐店前……
詹景荣、秋雨藏、高天江没有将凰謌的事情告诉九科。
詹景荣去拦截凰謌是私人事件,他没有将这件事情写进六组击杀“魔头柴进”的任务报告中。
所以没有人知道他这次受伤究竟是被妖物所致还是被凰謌所伤。
秋雨藏和高天江在这次任务中受伤极重,为了保住这两个六组的成员,后勤十科没有太过耽误他们的伤重治疗。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凰謌始终是个很快被人遗忘的小人物,关于这次斩首“妖物”的行动中,九科那本一年前关于凰謌的调查记录档案仍没有多增加一页。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到了尾声。
所有的激战,所有的悲愤,所有的不甘,和所有的时间都仿佛在凰謌倒下的那一刻,被人人为般的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