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丞放下平板电脑，脸色黯了几分：“还在医院。说是突然性精神失常，受刺激造成。我走的时候，她还没清醒，偶尔记得人，偶尔不记得。医生说，她这样临时爆发的精神病，可能很难痊愈了。我已经联系了国内最好的一家精神疗养院。稍后，会将她送到那边安置。”
苏莞不禁深吸口气，心内微微震撼。
没想到，霍素凝真的把自己给折腾疯了。
虽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可是，下半生生活在疯人院，与精神病患者在一起，对于霍素凝这种一辈子心高气傲的富家女来说，更加惨烈。
虽然这是霍素凝的报应，自作自受，但她仍有些感慨，久久没说话。
半会儿，才问：“老爷子那边呢？”
霍素凝是恶有恶报，可是老爷子此刻一定很难受。
这辈子，老爷子只有三个儿女。
老大早逝，老三与他有心结，一直疏离。
现在，女儿也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霍家的父子关系，唉，简直就像被诅咒一样。
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霍北丞沉吟了几秒：“昨天知道二姐精神失常后，身体就不大舒服，一直在家里休息。”
苏莞眼珠子一转：“你今早不是休息半天，下去才去公司吗？有没事情？”
他猜到了几分这丫头的意图，鼻息轻嗤，双手交叉搁在唇边：“你想做什么。”
苏莞马上顾不得吃早饭，放下筷子：“不如去霍宅看看老爷子？他这个时候，肯定很需要别人的安慰。”
霍北丞竟犹豫了一下，最终，眼眸看不出情绪，静静道：“老爷子身边的人够多了。不怕寂寞。”
虽然还是拒绝了，但比以前有进步多了！若是以前，这男人肯定马上拒绝了，还会责怪她多管闲事。
苏莞松了口气，感觉他对老爷子这个老爸的感情，似乎也并没想象那么糟糕。
再大的冰山，一定也有溶解的一天。
马上说：“怎么会一样？身边人再多，也抵不上亲生儿子去看望啊。”
霍北丞眉峰一动，没开腔。
苏莞怕他是因为好面子，不好意思主动去看望。毕竟，父子两冷战了这么多年。就算他担心老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好主动低下身段，想了想，说：“就当是你陪我去……好吗？”
餐桌那边，空气沉默了许久。终于，他淡淡看向她前面还满满的盘子：“早饭都凉了，还不吃？”
她一听这话，便知道成了。
*
霍北丞和苏莞到霍宅，整个大屋的气氛很沉闷安静，佣人们都脸色阴沉，没说话，个个埋头做着自己的事。
本就庄严的名门大屋，又蒙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阴影。
倒也是。二小姐忽然精神失常。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谁敢像平时一样说说笑笑？
昨晚霍北丞在医院料理完霍素凝的事后，让唐管家警告过霍家大宅的上上下下，不许任何人议论这件事，更不准对外说出半句，否则，后果自负。
唐管家听说两人来了，忙迎出来，很是惊喜：“三爷，苏小姐来了，老爷子看见你们一定很高兴。”
“老爷子怎么样了？”苏莞忙问。
“休息了一晚，吃了药，好些了。不过还是有气无力，一提起二小姐那件事就心情很差，甚至有几次，我还看见他……偷偷抹眼泪。唉。不过你们来了就好，老爷子看见你们心情一定好多了，请上楼吧。”唐管家压低叹气声。
苏莞正要和霍北丞上去，却听见他的沉沉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代我上楼去看望老爷子吧。关于二姐的事情，我还要跟唐管家处理一下善后事。”
什么时候不能处理，非要这个时候处理？
明摆着就是想躲开看望老爷子。
其实，他答应自己来霍宅，表示潜意识里还是关心老爷子的。
可，父子两冷漠了这么多年的关系，一下子也不可能说回暖就回暖。
能这样，已经不错了。
算了，不能强迫他。
苏莞点点头，一个人先上楼了。
在霍宅住过好几天，已经很熟悉了。她直接走到了老爷子的起居卧室，敲敲门，听见里面传来老者的回应，推门进去。
古色古香的中式卧室，有种低调的奢华与典雅，此刻却也飘着淡淡的药味儿。
霍老爷子和衣靠在床上，身上搭着一条毯子，面色沉暗。
她强颜欢笑，想让老爷子心情好些，轻盈走上前：“老爷子，我来看你了。”
“小莞，你来了？”老爷子看见她，黯然的脸色浮现欣喜，毕竟，心情和身体不好的老人家最喜欢热闹，又下意识伸了伸脖子，朝她的后面看去。
苏莞知道他在找谁，咬了咬唇：“老爷子，三爷也来了，不过他这会儿跟唐管家有些事情要交代，晚点上来看你。”
老爷子一怔，脸上有些失落，哦了一声，尽量打起精神：“小莞，你坐。”
苏莞乖巧地坐在老爷子床边的一张雕花四角古董椅上，问了几句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又劝他放宽心，不要多想。
老爷子叹了口气：“我知道，素凝作恶多端，弄成这个样子也是自作自受，应得的下场。可她到底是我的女儿，突然成了这样子,我一时真的无法接受。”
苏莞很能理解老爷子的心情，霍素凝发疯这件事，来得太快了。
别说老爷子觉得突然，她到现在也还觉得错愕。
一个人，竟然说疯就疯了！
正想再安慰，门口传来叩门声，老爷子敛了忧容，稳住声音，回应了一声。
门开了，唐管家在门口恭敬道：“老爷子，乔医生来了。”
苏莞在霍家住的那几天，就知道乔医生是霍宅的私家医生，为霍家工作了很多年。
乔医生这会儿过来，估计是为老爷子问脉看病的吧。
老爷子听说乔医生来了，嗯一声：“让乔医生进来。”
一个四五十岁，看起来专业而冷静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恭敬喊了一声：“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