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戚明决终于肯直面困境,努力拼一把,戚卓三人顿时高兴不已。
然而,让他们猝不及防的是,戚明决接下来的话,竟朝着他们完全想不到的方向开始发展了。
戚明决郑重地道:“每一任戚家族长,都可以拥有一定数量的家族暗卫,如果这条命能够救回来,戚明决的性命,日后就是少族长的。”
他的语气冷静而干脆,就好像不知道如此应承之后,他这一生,便都要在黑暗与危险之中度过。
家族暗卫,就是主人手中的一条狗,一柄刀,但凡主人所言,哪怕是让他们立刻去死,他们也得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戕!
戚明决本是厉州戚家的继承人,可他为了逃脱药瘾的桎梏,防止日后再出岔子,却竟然愿意走上这样的一条道路,请求将自己永远放在戚团团的监管之下!
戚卓和戚辉脸色巨变:“明决!不可以!!”
他们转头看戚团团,哀求道:“求少族长网开一面!这孩子,这孩子他……他的天赋很好,办事能力,更是难得的人才,他,他不能……”
哪怕日后戚明决不能再当继承人,他们也希望他能够过得快活,而不是彻底沉浸在黑暗之中,再也无法脱身。
更不想他,成为某个人的影子!
但戚明决沉默着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的决心已经是如此,显然并不是谁都能够撼动的。
戚团团没有理会戚辉和戚卓的请求,但,她也没同意戚明决的请求。
她淡淡地道:“那个叫冬儿的少女,是被你亵玩至死的,对吗?”
戚明决身体猛然一颤,脸上全是灰败之色,他死死咬着牙关,直到唇边溢血:“……是我。”
戚团团点了点头,问道:“你还玩弄了另外两个女孩子,是吗?”
戚明决脸上已经露出了几分死气,但他依旧没有否认,只是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沙哑着嗓子,缓缓地道:“是。”
戚团团凉凉地笑了一声:“如果第一次,你是被算计了,那么后面的两次,你也是被算计了吗?”
她即便要培养暗卫,也不会选择这种甘愿沉沦罪恶的人,即便喜欢护短,也不会护短这等德行恶劣之人,所以,戚明决真的想多了。
戚明决全身肌肉僵直,他猛然抬起了头看向了戚团团,眼底布满了血丝。
“他们抓了……”
他倏地顿住,将所有的话语吞回了自己的喉咙里,死死地低着头,倔强得像是一尊雕塑。
戚卓和戚辉着急:“你这个孩子!你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啊!”
戚明飞也十二万分的着急:“大哥!”
只有戚团团若有所思,她分明看到,戚明决刚刚看了戚明飞一眼。
她转头看向了戚卓和戚辉,淡淡地道:“多余的话不用说了,环翠和柳姨娘连续给他用毒,让他中毒的过程粗糙又迅速,想要戒毒清毒,只能用极为霸道的法子。”
说罢,她最后下了结论:“或者九死一生搏一搏,看他求生的意志力够不够强,或者,任由他苟延残喘,人格泯灭,但至少活着。他已经选了,你们要如何?”
她如此郑重,没有留半点儿余地。
所谓落子无悔,都做完了选择题,剩下的,就由不得他们了。
戚卓三人彼此对视一眼,最终齐齐转头看向了戚明决。
彼时,戚明决依旧背脊挺直的跪着,哪怕浑身颤抖,也仍旧还在死死地硬撑着——他的骄傲,不容许他在最亲的人面前,流露出最为不堪的一面,哪怕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就会原形毕露。
想到往日眉眼清俊,被这厉州郡大大小小姑娘们喜欢,青年们羡慕,老一辈人喜爱的戚明决,竟变成如今这般可悲模样,三人全都眼眶通红,险些落下泪来。
戚卓哑声道:“好孩子,既然你自己做了选择,我们尊重你。”
戚辉沉默半晌,才从哽住了的喉咙里,缓缓挤出一句话来:“努力活下来。”
戚明飞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快步冲到了他的身边,一把将他抱住:“大哥!我从小就最佩服你,我知道什么都打不垮你的!
你一定要活下来!你说过的,你会和二哥三哥他们一起保护我,让我什么都不操心,只用修炼就可以的!”
戚明决眼眶灼热,尽管他努力睁大眼睛,但,还是有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好半晌,他才从鼻腔里挤出了一个“恩”字,而就只是这一个字,就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戚团团迈步走到了戚明决的身边,抬手将戚明飞拉开,赶在戚明决再次发疯之前,出手如电地点在了他的周身大穴上。
戚明决闷哼一声,痛苦地脊背拱起,但眼底,脸上,却渐渐浮出了惊喜之色。
他不怕万蚁噬心,他不怕骨肉尽碎,他只怕极了那种混混沌沌,不受控制的可怕感觉,而戚团团只是小施手段,就将那份珍贵的清明还给了他,他感激得快要落下泪来。
“谢谢。”戚明决哽咽着,郑重地道谢。
戚团团不置可否,径直握住了戚明决的手腕。
大约半盏茶之后,戚团团睁开眼睛,将自己的灵力从戚明决的经脉里收了回来,眼中飞快地滑过了一抹惊讶。
明明灵力被压制,可这青年,竟然全凭意志力,剥离出来了一部分神魂力量,将毒素尽可能地往心脉之外,大脑之外排挤。
也正是因为他做出了这样拼命的努力,所以,此时此刻,他才没有疯掉,坏掉,烂掉。
戚团团郑重地将他扶了起来,沉声道:“你的情况,比你面相上看起来的要严重三倍有余。如今你还保持着清明的心智,我很惊讶,也开始相信,你能在治疗中活下来了。”
戚明决艰难地扯起嘴角,似乎笑了笑,但片刻的表情之后,他那阴冷的俊脸上,便没有了任何表情。
他微微低垂着的头颅,无声地诉说着他的臣服,以及对自己身份的认定——虽然戚团团没答应,但,他却已经开始以戚团团的暗卫自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