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也是如此寻思,若是不博一博,自家三房,那不就是始终被大房狠狠压着?
爵位已经无份,陈老太君一向又偏心,连自己提出让月儿为妾作为陪嫁,居然也是不允。
这一次,自己倒是要闹一闹,纵然陈老太君生气,可那木已成舟,谁也都没法子。
正在这时,陈家女眷也都是盈盈而来。
陈月虽然已经豁出去,可多年来耳提面命也并非假的。
更何况陈老太君多年积威之下,她自然也是有些惧意。
她赶紧如受惊的小鹿跳开,轻轻躲闪在周倾背后。
周倾原本没将她放在心上,也不如何在意。
而如今,周倾眸光流转,却扫到了陈蕊身上。
不愧是陈家嫡出的女儿,陈蕊这一身气派,只是站着而已,似也比那个陈月显得尊贵一些。
如今陈蕊面颊涂抹脂粉,受伤的唇瓣也用口脂掩饰,并且戴着面纱。
别人眼里,她与平时也并无不同。
然而陈蕊实则自己知晓,每走一步,身上顿时生疼。
只不过这么多年,陈蕊素来隐忍,倒也好似并不觉得如何。
那些竹片,一下下的抽打在身上,似乎也比不得亲人声声言语讨伐难以忍耐。
周倾捕捉到一道原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身影,顿时一愕。
“王珠,你又如何会在此处?”
王珠不觉冉冉一笑:“我母后也是陈家旁枝,周小侯爷莫非还不允我走走亲戚。”
周倾顿时心中生恨,正因王珠实在可恨,自己方才也是迁怒陈家。
“陈家家主何在,说的是退亲的事情,可是有能做主的。”
周倾干脆对王珠不理不睬,一张口就说那退亲的事情,也是有意将陈家给压一压。
这也是冲着陈家的软肋,如今狠狠的打压。
陈家笑脸相迎,陈家三房赶着送女儿做妾,这一切均表明,陈家是不敢让自己退婚的。
也是了,自己是京中权贵,而这陈家也不过是地方的贵族。
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是正经的亲戚情分。
赶着上着,这才是陈家该有的姿态。
周倾十分自负,容色也不觉微微有些讽刺。
陈老太君咳嗽了一声:“小侯爷放心,有些事情,我倒是能做些主的。只是何氏,好端端的,你又为何在此?”
看到何氏和陈月在此,陈老太君是有些心生不悦的。
在她瞧来,陈家每一个人,原本就应当安安分分的。
三房纵然有心,可是陈老太君却原没想到,三房居然是如此的大胆。
何氏微微一窘,倒是有些惧意。可是随即,何氏也是下定了决心。
这一步既然是踏出去了,那自然也是富贵险中求。
想到了这里,何氏却也是踏出一步,柔柔说道:“妾身,妾身也不过见周小侯爷是贵客,所以尽心尽力的招待。莫非招待贵客,还做错了什么不成?”
她睁着眼说瞎话,陈月面纱都摘掉了,谁不知道三房是什么心思。
又不是那叶家女郎,抛头露面全不当回事儿。
随着陈老太君而来的几房陈家女眷都是微微冷笑。
好一个陈家三房,居然是这般胆大包天!
不就是让女儿使唤这狐媚的手段,居然还这样子的理直气壮。
然而实际上,有人却暗中后悔起来。
老夫人虽然厉害,可是那也是不必句句都听。
三房拼着脸皮不要,却还不是有许多机会?
今日被陈老太君召唤起来,她们既然不知发生何事,自然不必联想篇幅。
周倾冷笑不已,看着这些陈家女子私底下暗潮汹涌。
这些女人,一个个,私底下斗得跟乌眼鸡一样,表面上还故作高贵。
周倾这样子想着,内心却也是不觉鄙夷无比。
他更幸灾乐祸,趁机火上浇油:“我要纳妾,纳陈月为妾。”
一语既出,周围的人面色顿时一变。
就是陈月,那也是又惊又喜。
实则方才周倾虽然松口,却不冷不热,并未被她容貌温柔倾倒。陈月心里面,也是七上八下,没把握得紧。
想不到,周倾居然是当众说了这句话。
既然是这个样子,自己所筹谋那事儿,那倒是有谱了。
陈家一些妙龄适婚的女子,更是后悔无限。
说到底,她们姿容也未必逊色陈月,所输地方却不过是不如陈月不要脸。
虽是妾室,可却代表陈家,侯府也要高看一眼。如果有了庶长子,就是以后主母也要忌惮三分。
实则周倾内心也知,自己原不该这样子说。
可是瞧见陈蕊淡淡的站在一边,周倾自然也是压不住自己内心之中的火气。
这样子平静的模样,实在让周倾不舒服。
这个陈月,自己也是要了。
陈老太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胸中的怒意不觉压了下去了。
她无不失望之情,原本想来,这些陈家女眷均是十分尊重自己,可是倒是各怀心思的模样。
陈老太君看着陈月:“小侯爷,你此言此语,恐怕是于理不合吧。纵然你瞧中月儿美色,可月儿自己也未必愿意。我说月儿,你说是不是呢?”
陈月听到了耳里,更是觉得十分讽刺,老祖宗当自己傻了不成?
好好的婚事,自己为什么不答应呢?莫非让老祖宗这样子吓唬一下,自己就要放弃到手的大好前程?
故而陈月顿时跪下:“我只求能跟在小侯爷身边,身份地位均不重要,还请老祖宗成全。”
周倾面颊之上,更不觉有了得色。
他心里嗤笑,只要是自己随意为之,陈家必定也是会斗个不休。
接下来,陈蕊必定是要下跪认错,此时此刻,陈蕊必定也是要慌了。
再来就是一番筹谋,一番争斗,权衡利弊,想再争取这个正妻之位。
那得瞧瞧自己乐意还是不乐意了,就跟在陈家面前吊了根胡萝卜似的。
可他既没有等到陈蕊哭泣求饶,也没等到陈老太君所谓借一步说话。
陈老太君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成全就是。小侯爷也不是娶正妻,就算是奔者为妾,我也万万没有阻止周小侯爷纳妾的道理。”
陈月母女顿时大喜!
可是周倾却是面色僵了僵,这可是与周倾所料想的场景并不相同。
周倾对陈月兴趣平平,不过是想借着陈月刺激陈家。
若陈家和陈蕊都是无关痛痒,周倾也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而陈家其他女眷,也是一时被震住了。
有些人内心失落之意更弄,早知晓老祖宗会这么容易松口,她们也可以如此筹谋,嫁入侯府。
周倾却越发不甘,他不甘之余,更拿出致命的法宝,冷哼道:“方才我不是说了退亲之事,此事你们陈家也还是早些回答,免得拖拖拉拉,反而不美。”
可事实证明,陈家再次出乎周倾意料之外。
陈老太君亦是点头:“既然两看生厌,这门婚事也不做就罢,若是做了怨侣,这两家结亲的美事,就是会变成了那一桩不幸。更何况周小侯爷将发钗送与叶大小姐,更将周身银钱拿来打赌,这聘礼未送,那也不算过了文定。连官府去一遭也是不必。从今以后,蕊儿与你,那是再无关系。”
便是那惊喜交加的陈家母女都是已经瞧出几分不对,则更加不必提周倾了。
周倾眼睛瞪得大大的,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实在也未想到,这陈家居然是如此行事!
顺利退了亲事,他非但没有什么快意,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更隐隐有些不安。
得不到叶灵犀,反而纳了陈月这样子庸俗的妾,周倾实在也是一阵子的迷茫。
更何况若是失了陈家的心,自己又将会如何交代呢?
陈老太君不觉说道:“小侯爷若没什么事儿了,那侯府就不必多留你了。”
如此言语,却好似巴不得周倾快些离去。
可是就是在刚刚,陈家还大张旗鼓,一脸热络的邀约周倾进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戏谑的男子嗓音却不觉响起:“周小郎,你如此愚笨,连我都快要瞧不下去了。想不到你都要被赶出陈家,却居然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会被赶出去,实在也是让我觉得十分可笑。既是如此,我倒是要好心跟你说一说了。如今呢,你也已经不再是周小侯爷。早被褫夺了继承爵位的资格,你的家族也早就将你放弃了。既然是这样子,陈家又怎肯将那金贵的嫡女嫁给你,让你带走那不听话的旁支女儿也就够了。”
说话的男子缓缓而来,他面覆白绢,面有伤痕,赫然正是周倾最痛恨的晏修!
陈老太君却不觉皱眉,此人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她虽打发了周倾,却并未言明真实原因。
周倾一时不明白,那就不会在侯府闹。
怎么这个晏小侯爷,居然还唯恐天下不乱,这般言语?
陈家女眷个个面面相觑,只觉得这倒是有可能的。
昨日陈蕊归家,竹片侍候。
在大家族之中,原本也是耳目众多,此事也没能瞒过人。
既然是如此,陈老太君一改常态,轻轻巧巧的退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