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罗知晓李从灵手段了得,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瑟瑟发抖。
红娇微微一笑,李从灵却不知晓,烟罗私底下另有情郎。
若是李从灵知晓,必定不会饶了这个美妾。权衡利弊,烟罗也是顾不得为李从灵保守秘密了。
可正因为这个样子,李从灵的秘密,烟罗却也是十分干脆拿出来。
王珠已经承诺,会给她一笔银子,让她远走高飞,不必再侍候李从灵。
李从灵虽位高权重,但是喜怒无常,烟罗并不如何想跟他。
饶是烟罗心中做足了准备,可触及李从灵那怨毒的眼神,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烟罗抚起了丰满的胸口,却也是一步步的退后去了。
李从灵内心之中,恨极了烟罗这个贱婢。
她容貌可人,自己颇多爱宠,甚至命烟罗将账本藏好。却没想到,这个贱婢居然是如此轻巧的出卖了自己。
只不过此时此刻,李从灵心中更多的乃是恐惧之意。
王珠取出了鞭子,刷的抽打了李从灵一记,冷哼一声。
“事到如今,为了兖州的百姓,我是否要将李知府身上一根根骨头敲断,来问问那些军粮究竟是藏在了何处。”
李从灵身子虽然疼痛,可这样子的疼痛,却也是比不上心中惶恐。
“这本账簿记载,兖州卫所的张统领多次出入军粮库。短短一月之间,将这兖州粮库,都搬得干干净净的。而这位张统领,怎么可巧就在灾民动乱之中,被乱石砸死。父皇性子温和,待人也宽厚,可是最恨有人欺骗于他了。刚刚父皇才心中觉得你能干忠心,你猜他若知晓一切均是你一番策划,他会怎么想?这朝堂上下,又是会怎么想呢?”
谢玄朗目光涟涟,这个李从灵倒是个人才,只不过心思太多了。如今若是王珠执意处置,就是谢家也是护不住李从灵。
只不过自己可是要出面护住李从灵,谢玄朗心中却也是犹豫起来了。
红娇走了过去,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掌抚摸上了李从灵的手指。
蓦然,红娇狠狠一用力,李从灵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叫。原来红娇用了绵力,竟然硬生生的将李从灵一截指骨生生震断。
王珠瞧得颇有兴致,红娇是晏修送到自己身边的人。
这个妩媚娇柔的女子,不但武功不错,下手也是颇为狠辣。她跟随在自己的身边,也是帮了自己不少忙了。
李从灵虽然出身寒微,却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子的苦楚。如今李从灵额头上渗出一颗颗的汗水,面颊却也是不觉微微发白了。
红娇反而亲了李从灵一口:“李大人,这一个人手指上,有三截骨头,我一节节的敲得断了。等都敲断了,我再敲碎你的手掌骨,慢慢的呀,再将你手臂敲碎。”
她言语娇嫩,忽而再一用力,李从灵一截指骨再次被生生捏断了。
听着李从灵惨叫之声,谢玄朗有些厌恶的扭过头去。
其实谢家行事,也未必是那样子的干净。
只不过这些污秽之下,自然是下面的人做得干干净净。
越是高贵的人,越是干净,用那一身鲜光,掩住足下的污秽。
可不似王珠,居然还留在了这儿,瞧得十分认真。
那清秀的面皮之下,似乎隐藏了嗜血的恶魔,冷漠无情。
李从灵忍耐不住,忽而说道:“九公主,你好生狠辣,可是这些事情,不就是你们大夏皇族的内斗,却为何连累别的人。”
王珠那纤足套着淡绿色的绣花鞋,上面点缀了明珠。
如今王珠走到了李从灵的面前,轻轻的跺步。
若是别的女子,李从灵瞧着那一双纤足,一定是会砰然心动,想入非非。
可是王珠在她面前跺跺脚,一下一下的,却是让李从灵心惊胆战。
“这样子说来,不是你李从灵想私吞粮食,发一笔横财,而是有人指使你不成。莫非是谢郎君?你既然是谢玄朗的人,那想来竟然是我小瞧了谢小侯爷了?”
王珠侧过头,清秀的脸蛋对准了谢玄朗,唇角勾起了浅浅的笑容。
那种模样,竟似宛如修罗。
就算王珠迷晕了谢玄朗,一直对谢玄朗也是客客气气的,以礼相待。
可这一刻,谢玄朗却有一种被绝代凶兽盯住的感觉。
谢玄朗不想承认,不知何时,眼前的王珠对自己已经是有一缕威逼之意。
他无意识的轻擦了自己小指头一样,仿若幻想自己骨头被折了一样的痛楚之意。
而谢玄朗的面上,却也是不动声色。
“不是你们大夏皇族之事,可是和别的人没什么相干。”
然而李从灵何时又跟别的人搭上线,谢玄朗却也是丝毫不知。
“一月之前,我又不知道会江水泛滥,怎么会打这些军粮的主意。说句不好听的,若要弄些财帛,我有的是手段,多的是法子。其实也是用不着,冒着这样子大的危险。李统领私运军粮,搬得干干净净,他们胆敢在我眼皮子地下做出这等事情,我又怎么会不去查一查。结果,是四皇子王竞。”
就是王珠,也是不觉微微一怔!
竟然是自己那四皇兄?
当初在京城,容太后伙同四皇兄,说有彗星撞月,是不吉之兆。与此同时,王竞祈雨有福,说是有福的人。
楚美人爱惜这个儿子,甚至牺牲王嫣,只为了保住王竞。最后王竞倒是没有死,却被打发出京城,想来也是不会再得夏熙帝的宠爱。
王珠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位四皇兄的名字。
“你是说四皇兄?他不是忤逆父皇,被逐出了京城,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李从灵面上颇多悻悻之色:“为何会如此,我倒是不知道了。四殿下被送出京城,可背后有太后娘娘撑腰,若他身体不适,想来郴州修养,我又能如何?我无权无势,又怎么敢得罪太后娘娘。”
说到了这儿,李从灵仿佛醒悟过来一样,瞧了谢玄朗一眼。
谢玄朗果真面色不好看,李从灵瞧着逼于无奈,可实则瞧来,却也不过是左右逢源罢了。
不过如今,李从灵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虽威逼利诱,我却没肯答应,毕竟那么多军粮囤积于此,却损失一空。就算我有命赚钱,却也是没命去花。不过四殿下威逼利诱,却忽而教导了我一个法子。他,他这个法子,倒是令我都觉得心惊。”
李从灵虽然万分痛楚,一双眸子里面却也是流转了迷蒙之色,似乎有些事儿,连他这么聪明的人也是困惑不解。
“九公主,唆使灾民,冲撞府库,然后又弄死了李统领。我得到名利富贵,并且从此还能平白青云。如若是你,你又会如何抉择?”
自始至终,李从灵也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就算死了那么多的人,将别人的尸体当成了踏脚石,李从灵也是一点儿都觉得如何。
那些流民天性愚钝,宛如蝼蚁,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月之前,你就已然发觉有些不对,并且寻上了四皇兄。那时候,他又如何知晓,竟似有山洪暴发,暴雨如注,流民遍野?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教导你利用民变,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呢?李从灵,你可真是会说谎话。”
王珠唇瓣流转了笑容,一双漆黑的眸子生出了清凛的光彩。
其实她隐隐觉得,李从灵的话儿也许并没有假。
有人刻意设计,所以才让整个兖州成为众矢之的。既然是如此,这个郴州的民变,必定也是要早有设计。
李从灵实在是可笑,不过是别的人一枚棋子。
说不定让他查到王竞,都是有人刻意为之,如此才能逼迫李从灵铤而走险。
不过王珠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也是想要逼迫李从灵多说一些话儿。
李从灵一阵子恍惚:“是呀,我也不可置信。却没想到了,四皇子言之凿凿,十分肯定的样儿。九公主,你若不相信,不若去寻四殿下,再将这些折磨人的手段用在了四殿下身上。”
李从灵言语微微有些恶毒之意了。
这个九公主,生性十分可恨。四殿下和太子有储位之争,自己也是有所耳闻,想来必定也是你死我活的事儿。
可是王珠却是确确实实的,震惊得很。
她实在没想到,此刻王竞居然还在郴州?
“你言下之意,四皇兄如今还在郴州?”
王珠这样子说话儿,却掩不住面上震惊之色。
其实仔细想想,原本此事既然是做得天衣无缝,郴州又十分安全,李从灵更是成为了王竞一条走狗。既然是如此,王竞为什么要走呢?
他既不能回到京城,留在郴州也是一桩很好的事儿。
李从灵说了王竞的住处,王珠顿时命人将自己这位四皇兄给捉过来。
此时此刻,王珠目光轻轻的闪动,脑海里却也是浮起了容太后的影子。
楚美人出身虽然卑微,却靠着楚楚可怜的姿态,得了一儿一女傍身。
虽是如此,王竞自幼让容太后养在宫外,王珠也对这位皇兄并不是那么熟悉。
从前自己和容太后虽无血缘之亲,却十分亲近这个皇祖母。想不到容太后却给了自己那么一串红麝香珠子,让她失去生育能力,只为自己不能为谢家生育。
想不到此事背后,居然也是有容太后那冷漠威仪的身影。
王珠这样子想着,忽而将目光落在了李从灵的身上。
她慢慢的,一根根的指套儿戴在了自己那雪白的手指上。
一挥手,王珠狠狠甩了李从灵的巴掌之上。
王珠指套儿锋锐,顿时划破了李从灵半边脸颊,让李从灵的面颊也是鲜血淋漓。
李从灵又惊又怒,心中却也是掠动了狠狠的怨毒。
之前王珠要挟,说了要毁去谢玄朗仕途。
大夏原本就有规矩,但凡容貌有损,则不能为官。
如今王珠此举,那就是毁了自己前程,让自己一无所有。
李从灵手掌捂住了面颊,血珠子却也是从李从灵手掌缝隙之中渗透出来了。
他低吼了一声,眼中流转森森之意。
谢玄朗扫了李从灵一眼,却也是没有半点同情之色。
李从灵首尾两端,狡诈得很,谢家扶持于他,可他为了些许利益,转头就跟容太后献媚。
可见李从灵内心之中,也是必定有那攀高枝的心思。
王珠慢慢的走了几步,却也冷笑:“李大人,你还是自行请辞,只说自个儿弄伤了脸蛋,并且做不成官。否则若是牵扯起来,那却也没什么不好。”
纵然她伤了李从灵,可李从灵又把柄在自己手中,此事李从灵必定是不敢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