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崔清河果真是面颊苍白,不见什么血色了。
这个样子,确实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别人瞧着崔清河这个样儿,一时也是说不出话来。
怪谁呢,虽然崔清河没见磕破皮了,可谁让人家身子骨纤弱。
既然是身子骨纤弱,那自然娇气了一些。
纵容是受了惊吓,只恐怕那也是比常人犯得厉害一些。
海飞龙也心痛妻子,赶紧跑下来,搂住了崔清河。
崔清河没力气,软绵绵的倒在了海飞龙的怀中了。
海飞龙低声:“都是我不好,知晓你身子不好,还非得要你出来。”
他忽而想起,是云蕊儿挤兑自己,让崔清河出来的,却不觉压下了这个念头。
说到底,蕊儿也是一片好心,并不是成心如此的。
关瑾儿当真是吓坏了,眼睛里泪水滚滚,颤声说道:“海夫人,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我,我——”
海飞龙心痛妻子,心里却也是难免烦躁,不觉粗声粗气的说道:“你却不知晓小心一些,清河身子纤弱,倘若当真有些什么好歹,我瞧你怎么办。你哭哭啼啼的,又,又能如何。”
海飞龙这样子说,现在好几个女子都是不觉翻白眼。
她们都是武技娴熟的女子,平时骑马打猎全然是没有什么妨碍。
反而崔清河,却连马儿都不会骑,平时出入都是靠着轿子。
这般模样,自然是也让人瞧不上。
不过受了惊吓,有必要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仿佛靠男人靠得没骨头了一般了。
崔清河虽然身子有些不是,可却强忍着,不觉说道:“夫君,你也别怪谁了,是我运气不好。”
她是个聪慧之人,并不觉得是什么运气不好。
可是如今争执起来,平白让自己更受厌恶,连海飞龙也落个不是。
关瑾儿是个柔弱的女子,大男人与她计较,自己也没什么大事,总不是一桩聪明的事情。
崔清河也强忍这口气。
免得自己反而落得个没道理。
海飞龙见她柔柔弱弱的,脸儿都没血色了,心中当真是心疼到了极点了。
自己的妻子,就是这般宽容大度,却容易被人欺辱。
他自然也是不肯干休:“清河,你素来就是个好人。可是,就是太柔弱善良,容易被人欺辱了。我知道,有人对你素来就是有些成见。可是再怎么样,也是不能故意对你这样子。”
说罢,海飞龙恼恨的目光顿时向着关瑾儿射过去。
关瑾儿手足无措,却也是不知晓如何是好。
便是在这时候,苏袖儿却也是冷哼一声,来到了关瑾儿的身边,挽住了关瑾儿的手臂:“海飞龙,你欺辱谁呢?莫不是看瑾儿柔柔弱弱的,就可以随意欺辱她了?你家老婆是什么性儿,只恐怕你才糊涂。什么柔弱可怜,与人为善。崔家的女儿,哪里会有这般白痴。不过,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吧。”
在苏袖儿看来,方才崔清河那么说,看似饶了关瑾儿,却不过估计刺激海飞龙,让海飞龙为她出头。
苏袖儿是陈国重臣之女,便是任性一些,也是不算什么。
关瑾儿性子虽然柔弱,却是有苏袖儿这般好闺蜜。如今关瑾儿不知道如何是好,苏袖儿更是不免为关瑾儿出头。
海飞龙却是不相信,自家夫人本来就是最为柔弱善良的。
“苏姑娘虽然是名门之女,却不能颠倒黑白吧。如今我夫人受了委屈,你却还是说她心计深。她自残身体,污蔑关瑾儿不成?”
海飞龙皱眉,他真不喜欢伶牙俐齿的女子。
苏袖儿却不慌不忙,故意说道:“海飞龙,说你糊涂,你还不信。这串珠子是我送个瑾儿的,那金线也绝不会断。纵然是断了,那也是有人故意掐断的。方才赵元秀站在苏瑾儿的身边,摸着我这个珠串儿。便是你要找人为你这夫人出气,却也是该找赵元秀。”
海飞龙听了,面色一变,心里却也是不安之意。
谁不知道,云蕊儿最好的闺蜜,就是赵元秀了。
赵元秀顿时恼恨:“苏袖儿,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苏袖儿却是个刺头儿,闻言冷笑:“我谁也不帮,只帮我的好朋友,就见不惯你们欺辱瑾儿这个老实头儿。赵元秀,你和云蕊儿关系好,谁不知道云蕊儿不喜欢海夫人。你们怎么算计,也还罢了,掐断珠子线,陷害瑾儿,这难道不是云蕊儿指使的?再推到了瑾儿这老实人面前。有本事,连我也一并欺辱了?”
赵元秀顿时为之气结:“你,你——”
就连关瑾儿也是忍住委屈,来劝住苏袖儿了。
苏袖儿容貌颇为,性子冷艳,说话也是句句刺人。虽然是如此,倾慕她的人也不少。
如今她这么说,自然也是有底气的。
掐完了赵元秀,苏袖儿也是冷笑看着海飞龙:“海公子,你不是要为夫人出头。去寻云蕊儿去吧,何苦捏这个软柿子。就怕,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怕你是舍不得了。”
海飞龙却面色变幻,很有些迟疑之意了。
赵元秀惧怕苏袖儿,不敢否认,这一点海飞龙也是瞧在眼里。
如此说来,若有人当真算计崔清河,只恐怕就是赵元秀掐了珠串儿了。
海飞龙自然不信是云蕊儿指使的,云蕊儿天真活泼,就跟他妹妹一样,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只不过,赵元秀确实是和云蕊儿交情很好。
既然是有这样子的交情,自己若执意指责赵元秀,那么云蕊儿必定帮衬赵元秀,就好像苏袖儿帮衬关瑾儿一般。
到时候云蕊儿牙尖嘴利,又心思敏感,自己如何应对,当真是十分为难。
海飞龙面色变幻,心想莫非当真是个意外?
崔清河只觉得胸口郁闷想吐的感觉慢慢的淡了下去,也有了精神。
她瞧着海飞龙的样儿,不觉轻柔的说道:“夫君,我说了只是个误会罢了。”
海飞龙瞧着妻子秀丽的脸庞,感激她善解人意,心里也不由自主的想,果真是个误会吧。心尖儿那缕怒意,却也是不知什么时候都消失了。
崔清河心里却蓦然一阵酸楚,瞧着海飞龙的样子,她是明白夫君的心思的。
若是关瑾儿,海飞龙不依不饶,可是若是牵扯到云蕊儿,海飞龙却也是另外一番态度了。
他分明也是左右为难,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似乎就跟那苏袖儿说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海飞龙伸出手掌,轻轻抚摸崔清河的秀发,心想这也是一桩意外,闹起来也是没趣儿,也是有了下台阶的心思。
便是在此刻,云蕊儿却一脸冷傲之意,贝齿轻轻一咬红唇,极为倨傲得说道:“崔清河,你也别这样子暗暗挤兑海大哥,平白让他为难。”
崔清河为之气结,自己如此忍耐,被云蕊儿说得却是做戏。
云蕊儿却瞧着海飞龙,倨傲之中流转了几许委屈,嗓音却也是极清润:“元秀是我手帕交,她性儿好,绝不会做出这样子的事情。不过海夫人非得这么说她,倒是真当有这么回事儿了。我代替元秀,替她向你赔罪。”
说罢,云蕊儿面上流转了受辱之色,向着崔清河福了福。
赵元秀不觉一脸悲愤:“海飞龙,蕊儿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你将她逼成这个样儿,可是当真过分?要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任由别人说是蕊儿指使的,也不澄清,当蕊儿是什么。”
她这么一说,别人也不觉如她一般愤愤不平起来。
配上云蕊儿面上的悲愤之情,好似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
海飞龙呐呐说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言语虽然是不乐意,却也是分明有些心虚的样儿。
丁峰则冷冷说道:“海兄,便是你妻子受了些委屈,可是到底并没有当真伤损,你还要怎么样。”
云蕊儿有些悲愤:“若大哥你不消气,便是打我出气也就是了,不必连累别的人。哼,你妻子不就是瞧不上我,原本不必连累别的不相干的人。”
海飞龙瞧着她染上晕红的面颊,含泪的眸子,心中又不觉升起了一缕愧疚之意。
不错,云蕊儿年纪还轻,一贯又是心高气傲的。如今肯服软,说这些软话儿,还不是因为自己。
海飞龙不觉放缓了语调:“蕊儿,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是一场误会,何必如此。”
赵元秀不觉手帕轻轻遮住面颊,隐隐流转了一缕得意之色。
崔清河心中却也是气苦,自己险些吃亏,可是非但没谁真正客气的道歉,反而是受了些闲气。
可此时此刻,自个儿若是不依不饶,反而又显得不顾大局,便是海飞龙也是会升起几许嫌弃之意。
云蕊儿却是极聪明,知晓什么时候生气,什么时候不生气。
如今云蕊儿并没有真正的生气,相反心中却也是得意。
云蕊儿不觉嫣然一笑:“我又不是小气的人,大家一块儿高兴,也没什么不好。”
崔清河偎依在海飞龙怀中,瞧着海飞龙面颊之上微微有些欣喜之意,心尖儿顿时也是流转几许冰冷。
她不觉推开了海飞龙,慢慢的站起来。
海飞龙看她面色不悦,不觉有些心虚,又有些错愕。
崔清河不是说不见怪了,可见内心却还有些计较的。
瞧来自己的娇妻,可能真与云蕊儿说的那般,性子难免小气一些。
云蕊儿笑容之中,讽刺之意却也是越发浓了。
“原来海夫人口口声声的宽容大方竟然是假的,并没有真心不计较。我还当,是自个儿小心眼了,误会了海夫人的风光霁月呢。”
说到了这儿,云蕊儿拉住了王珠的手,不觉愤愤不平说道:“嫂嫂,你鞭子拉住了人家,只恐怕有的人,还会觉你弄得自个儿手疼呢。这般娇贵的性儿,可没人伺候得起。”
王珠却也是不动声色的挣脱了云蕊儿手掌,她不觉向前几步,拉住了崔清河的手掌。
云蕊儿不觉一阵子兴奋,她早就知晓王珠性子暴戾,不是什么极好的性儿。如今,可是要收拾崔清河了?
那可当真妙得很。
便是海飞龙也一阵子紧张:“九公主,拙荆并不是这个意思。”
王珠却温声说道:“夫人面颊苍白,身子也不好,可是有些什么不是?”
一边这般说着,却撩开了崔清河的衣袖。
崔清河手腕雪白,可是上头一道红痕,勒得深紧。
海飞龙瞧在眼里,一股子心痛顿时涌来。他心忖,这九公主伤了自家夫人,手腕倒是粗鲁得很。
就不能对那娇滴滴的女子温柔一些,莫非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如她这般粗鲁。
崔清河倒是温言说道:“我身子素来不好,不关九公主的事儿。若非九公主拉住了,我只恐怕会摔得不轻,还没有谢过九公主了。”
王珠手指轻拂过崔清河的手腕,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不觉眉头舒展,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