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她却也是不觉狠狠的扯住了手帕儿。
她虽然恨景轻衣随口说谎,可同样也是憎恶景夫人出卖女儿。
朱若白的手指头,顿时扯得有些发白了。
虽未养在自己的身边,好歹是亲骨肉,何至于如此心狠?
更深的原因,则住朱若白的不甘愿。
纵然景轻衣生下的孩子并不是端木紫麟的,可是倘若景夫人未曾出现,别的人也是未必就会一点儿不相信。
而王珠,也是未必能绷住那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的高贵价值。
朱若白不觉痛心疾首,怎么会有这样子的人呢?
到时候,自己自然是要为了景轻衣痛哭流涕了。
就算景轻衣是个蠢物,朱若白也是不能放弃了就是。
朱若白慢慢的,慢慢的收紧了手掌,待会儿,自个儿必定是要言语一番的。
指责景夫人的无情。
正在此刻,朱若白却也是撞见了玉秀师太。
玉秀师太面色阴沉若水,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冷意。
她忽而轻轻一叹,面颊之上阴郁之色消掉,却也仍然是慈眉善目的样儿。
玉秀师太内心之中是充满了心疼的。
景轻衣算是她一手提拔,好生呵护的一个人儿。
可是,可是怎么就被王珠给糟蹋成了这般地步?
玉秀师太一双眸子之中,顿时流转了涟涟悲悯之色。
一旁的刘鹿,却也是怯生生的,样子既温柔,又单纯。
她手指头轻轻拂过了自个儿素色衣衫,面颊之上流转了几许的忐忑之色。
这一次自个儿从家里面出来,江氏却是警告了一番,说是爹爹的意思,让自己不能总往外边跑。
刘鹿内心之中,却也是有些不痛快了。
江氏是刘家后来续娶的填房,刘鹿虽然嘴里甜甜的叫她一声娘,可心里还是更向着玉秀师太的。
从前刘鹿觉得江氏还好,纵然是朱若白提点让她小心些,她也是并不如何的放在心上。玉秀师太不是说了,虽然江氏不是她亲娘,还是需要敬重一二。
可是如今,江氏露出了真面目,刘鹿方才知晓这个填房对她可谓并不如何的真心。
哎,玉秀师太还让自己敬重江氏呢,却不曾想江氏居然这般说自己的亲娘。
想到了这儿,刘鹿更不觉有些委屈。
玉秀师太却也是不觉轻叹:“轻衣年纪轻轻的,这般就死了,死了就死了,还担上了那等污秽名声,可当真是可惜得紧。我始终不信,那些个流言蜚语。”
朱若白不觉叹了口气:“可不是吗?如今外头纷纷在传,传什么庆儿是轻衣自己掐死的。说她不能用这孩子赖上了摄政王,所以,所以狠下心肠。”
玉秀师太蓦然厉声说道:“哪个亲娘,会害自己的亲儿子,传出这样子的话,其心可诛!这也是有些人惯用的伎俩吧。”
玉秀师太一直都是容色温和,慈眉善目的。想当初,她在刘家已经是出名的好性儿。待她出家之后,修身养性,这更是极少动怒发火了。
如今,玉秀师太忽而厉声这样子说话,便是朱若白也是不觉为之一惊!
瞧来,师太可当真是气坏了呀。
玉秀师太自知失态,不觉压下了自己胸中的怒火。
可是有那么一桩事情,确确实实扎心啊。
当初江氏给刘柘挑中凌雪梅,说是郎才女貌,正好成婚。
她却不喜,觉得自己儿子的婚事,居然未曾给自己说一嘴,对自己可谓并不如何的尊重。更何况,凌雪梅似乎性子暴虐,绝不是儿子良配。
她认为江氏是故意的,见不得自己好。
在她撮合之下,刘柘便是抛弃了凌雪梅,挑中了崔清芜。
后来的事情,却也是确确实实的出乎玉秀师太的意料之外了。
崔清芜容貌丑陋,让刘柘升起了退却之心,更没想到崔清芜居然是用恶毒的计策来害人,最后临死之前承认她疯狂的爱慕摄政王。
原本刘柘英雄救美,是别人口中的一桩美谈。
可是此事,之后就是成为了一桩笑话。
就算到了那个时候,玉秀师太却也是认为自己没有错。
她便算是看错了崔清芜,可是凌雪梅却也是绝非良配。更何况凌雪梅瞧着便是不好的面相,必定是会攀龙附凤,王珠一番提拔,不就是为了给端木紫麟做妾?
彼时,这个说法刘柘也是同意了,并且对端木紫麟生出了几许的怨恨之意。
然而一年过去,凌雪梅却并没有去侍候端木紫麟。
刘柘顿时心生怨怼,觉得凌雪梅冰清玉洁,伤心之后再无心姻缘,是个极好的女子。
而自己,好好的姻缘被搅毁,都是自己亲娘的过错。
害得他,少了一个姿容绝世的夫人,却成为京城的笑柄。
可恨还是那江氏,居然口口声声,说在此之后,刘柘名声坏了,也不好有好档次的姑娘来说亲。
若不是江氏挑拨离间,玉秀师太就不相信自己儿子居然当真这样子的忤逆,为了个女人来跟母亲顶撞。
还说什么,是自己害了他,闹得他失去了一个好妻子。
虎毒不食子,她怎会如此狠心?
如今,朱若白这三言两语,更是让玉秀师太觉得诛心。
她面色顿时极为不好看,朱若白也是察觉自己失言。
然而这桩事情,朱若白却也是有另外的看法。
如今看来,凌雪梅确实是跟摄政王妃有私,倘若一旦跟刘柘成婚,刘家必定也是会被摄政王给拉拢了。
如今要拉刘家跟自己站在了同一战线之上,则必须让玉秀师太去笼络一下她的儿女和夫君。
就是这玉秀师太一贯倨傲,当年在刘家被夫君百般爱宠,便是她毅然出家也是痴心不悔。
正因为如此,也许玉秀师太就是无法放低身段,讨好曾经的夫君了。
以前倒是将刘柘、刘鹿拢得极好,可是因为凌雪梅和的婚事,和刘柘如今也是升起了几分嫌隙。
这些念头,一瞬间顿时掠过了朱若白的脑海。
朱若白那面颊之上,却也是半点儿也不露的。
到了景轻衣的灵堂,刘鹿悲从中来,顿时也是不觉哭泣起来:“轻衣姐姐,你此生好苦,好生凄惨啊。”
她娇美的面颊之上,顿时沾染了泪水。
景轻衣处境尴尬,来祭拜的人也是不多。
说到底,也是担心得罪那个厉害无比的摄政王妃嘛。
可饶是如此,如今来的宾客,瞧见了刘鹿这个样子,却也是不觉微微有些尴尬。
毕竟,他们哭的时候,都是没有刘鹿那样子的动情。
玉秀师太却没有阻止女儿的意思。
女儿有这份纯善之心,却也是极好的。
难道因为别人毁了名声,那就不来往了?这可是不成的!
玉秀师太对刘鹿,还是颇有些称赞之意。
自己女儿不过与刘鹿交好,居然就如此动情,反而景轻衣的亲人呢,居然是这般待她。
玉秀师太念了声佛号,不觉说道:“哎,轻衣纵然是有许多不是,可到底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便是跟自个儿的孩子一块儿没了,我的心里面也是十分觉得可惜。正是年轻水嫩的年纪,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玉秀师太如此言语,却也是隐隐有些质问的意思了。
朱若白这几日连连受挫,内心之中更是不觉充满了怒火了。
倘若玉秀师太言语还算得上委婉,那么朱若白言语咄咄逼人,却几乎是指着名字说了:“景夫人,咱们景朱两家,原本是通家之好。轻衣这孩子,原本是养在了朱家,想来就是因为如此,你这个做亲娘的就不欢喜了,居然,居然当众如此羞辱自己的孩子。轻衣,她到底是如何死的。”
这言下之下,就是景夫人因为不能自己教导女儿,故而不觉心生嫉妒,最后竟然是生生的将女儿给逼死了。
景夫人一身素服,面颊泪痕未干,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流转了火焰。
她轻轻一推自己两个女儿景轻容、景轻华,厉声说道:“容儿、华儿,你们将眼前这个女人瞧好了。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你们的大姐姐。教导她去不知廉耻勾引男人,教导她好高骛远攀高枝,教导她满口谎话,死不悔改!不错,母亲为了整个景家,不得不拆穿你们大姐姐的谎话。可是若不是有人教导她爱慕虚荣,不择手段,又怎么会落到如此的地步?你们瞧好了,就是这个女人,夺走了我的轻衣,害死了我的轻衣!”
若说朱若白如今对景轻衣的死所谓的悲痛是假的,那么景夫人却是确确实实的伤心欲绝了。
景夫人不觉想起那日,女儿又去了朱家了,她打听之后知晓女儿有孕,不觉大惊。拷问了服侍景轻衣的丫鬟,她方才知晓景轻衣有了摄政王的身孕。可是景夫人不可置信,又问了景轻衣是哪一日和端木紫麟相好的。
可实则,景夫人查阅之后,根据宫中轩辕无尘的起居注,那一日端木紫麟是入宫与轩辕无尘周旋的呀。又怎么会,再跟景轻衣相会?
景夫人怕了,自己女儿怀了别人的野种,却是想要讹上端木紫麟,这简直就是找死!
她害怕景家被灭门,寻上了王珠,只说自己女儿神志不清了。
王珠倒也大方,说了只需到时候揭穿景轻衣,她也不计较景家,也不处置景轻衣。
可是,这个女儿还是免不得一劫。
外头传言不出,那仵作验过,庆儿是景轻衣自己掐死的,那指痕可巧对得上。
景夫人不寒而栗。
景家的人不能瞧见贪婪和莫影的尸身,在景夫人瞧来,就是景轻衣弄死孩子却被孩子亲爹给杀了。
虽然这个女儿糊涂了,也是跟她这个亲娘并不如何亲。
可到底是景夫人身子上掉下来的肉啊!
景夫人内心酸楚难言!
她恨,恨这些面上瞧着纯善,装模作样的人。
若不是这些人,教坏了自己女儿,景轻衣又如何会沦为这般下场?
“不错,是我对不住女儿。我实在是不应该,因为景家如今没落了,所以一心去攀附朱家,盼望女儿和这些个贤惠人厮混,能有个极好的名声。而如今,我却也是知晓错了。有些人,却如此待我的女儿,作践我的心口肉。她们顶着纯善的名声,却将我女儿尸骨当做踏脚石。玉秀师太,你挑个聪慧纯善的去化解摄政王的戾气,可为什么不用自个儿的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