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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嫁倒还好了呢,阿睛……非常愿意,非常非常愿意。”李思浅慢吞吞说道。
  端木莲生意外的呆了下,高挑眉梢失笑出声,“有意思!林氏这三个孩子,一个不如一个!”
  “睛妹妹人很好!心地平和宽厚,一点坏心眼都没有!”李思浅无语之余,替端木睛辩道。
  “是没心眼吧?不过你说的也是,阿睛和老四都是忠厚性子,真是有意思!忠厚的就笨,不那么笨的那个,心地又过于不堪。”端木莲生撇着嘴评的刻薄。
  第174章 斯人已逝
  李思浅知道他跟林氏是仇人,他这番话就当没听见,只管说自己的:“阿睛还小,这个年纪的小妮子,最容易因为人家长的好看就迷上人家……”
  “真的?”这一句话勾起了端木莲生的巨大兴趣,“阿睛比你还大呢,你这个小丫头迷上过谁没有?”
  一句话问的李思浅差点背过气去,都这会儿了,除了他,她还敢迷上谁?不想活了?
  “就是迷上你了,所以就嫁给你了。”李思浅斜着他,至少态度很认真。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端木莲生的喜悦发自内心,给李思浅一种扑天盖地压过来的感觉。李思浅晕了,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谈到这个话题,他这智商就直线下降呢?他虽然很帅,可也没帅到让自己过目不忘,到帅绝人寰的程度啊,他哪来的自信?自己这一句话他还真信了?果然大人物都超强自负吗?
  “浅浅,我也迷上你了。”端木莲生凑到李思浅脸上,深情款款。
  “我知道了,”李思浅一把推开端木莲生的脸,“正事还没说完呢,阿睛还小,要是过两年发现自己当年只看那张脸犯了巨大的错误……”
  “肯定不会错,浅浅,你家夫君不光脸好看……”端木莲生继续深情款款。
  “唉!你这人!我跟你说正事呢,你严肃点!”李思浅再一把推开端木莲生的脸,再上一只手把那张脸扶扶正,“就这样,别动,听我说正事。”
  “我说的也是正事……”迎着李思浅的怒目,端木莲生咽回了后面的话,“你先说,你的是正事中的正事!”
  “我说到哪儿了?”李思浅的思路都被他扰乱了,“对了,我是说,阿睛肯定会后悔的,可等她后悔的时候就晚了,我真觉得她嫁给二皇子不是好事,不但不是好事,这事还非常糟糕。”
  “你不想让阿睛嫁给二皇子?”
  “嗯!不过……”李思浅又有些犹豫,谁知道阿睛是一时之惑还是真爱呢,万一是真爱呢?还是那种爱到宁愿将一生在几个小时内燃尽,只求和爱人相伴,这事也是史不绝书啊!真要是这种爱,她阻了她,那她就该千刀万剐下地狱!
  唉,阿睛今天干嘛要来找她,干嘛要跟她说那句最好的朋友,干嘛要把她阿娘跟她说的法不传六耳的话说给她听,干嘛……害的自己现在不得不拿她当最好的朋友对待!
  “你放心,”端木莲生看着怔怔忡忡出神的李思浅,捏了捏她的耳垂,俯到她耳边低低道:“她肯定嫁不成!”
  “啊?”
  “嘘!”端木莲生冲她眨了下眼,“这下放心了?”
  李思浅狐疑的看着他,慢慢摇了摇头。
  “浅浅,你不要这样!你得记住,你的夫君不但长得好看,还非常能干,非常非常能干,而且一向一言九鼎!嗯,他不但迷上了你,还能护得住你!”端木莲生甚是自傲,李思浅瞪着他,他这自信从何而来?
  端木莲生的话不管真假,反正有了这句话,李思浅这心情还真是好多了。
  大概是因为端木睛的婚事,林王妃没心情理会李思浅,姚世子妃被端木莲生扔了几个冷脸,也安份了不少,这让李思浅的日子顿时自在好过多了。
  金橙回来八卦三爷院里的柔儿姑娘被调到王妃身边侍候这件事当天,熊三奶奶打发人送来了一枝玉管笔,说是刚得的新鲜玩意儿,她觉得好,送一枝给李思浅赏玩。
  李思浅捏着凝白玉润的上等羊脂白玉笔杆,觉得很是好笑,她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谢她那天拒了柔儿姑娘冰片香烛的事,因为她拒了香烛,这事就捅到了王妃那里,然后柔儿姑娘卷铺盖去了王妃院里。
  看来女人都一样么,谁也不愿意看到别的女人在跟前碍眼。
  不过送了这么贵重一支笔,这就是要和她现时结帐、人情两清的意思了。李思浅摇头而笑,她想多了,她根本不是要帮她,更没有交好她的意思,她和她哪有交好的余地?
  花了几天功夫,李思浅总算把那一包袱乱的不能再乱的乱帐理出来了,可一理出来,李思浅觉得头更痛了。这事,得先和莲生打过招呼再处置,怎么跟他说呢?这也得讲究讲究。
  “前天我去大嫂那儿,她给了我一包袱帐,让我帮着理一理,说是,阿娘的嫁妆?”饭后,李思浅抱着端木莲生胳膊腻在他身边,挑起了话头。
  “阿娘的嫁妆?噢!”端木莲生片刻怔神后就反应过来,“是枫大嫂子送过来的帐?”
  “嗯嗯嗯!”李思浅急忙点头,他果然知道端木枫夫妻打理产业的事。
  “你会不会看帐?我找几个积年的老帐房给你用?”
  “不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外翁学看帐,丹桂她们都会看帐,阿娘的嫁妆,一直都是枫大哥和枫大嫂子他们打理的吗?”
  “那就好,不过别逞强,阿娘留下的产业庞杂,那帐没那么好理,要是觉得难理就跟我说。”端木莲生一边说,李思浅一边点头。
  “大哥在时,阿娘的嫁妆一直是大哥看着人打理,那时候……”端木莲生满脸怅然,“大哥每次对帐都叫上我,经常手把手教我怎么打理产业,大哥说,等我再大些,就把阿娘的嫁妆全数交到我手上。”
  李思浅听的发怔,这是什么意思?
  端木莲生停了话,一片怅然中带着悔恨,“我那时受人教唆,不懂事,以为大哥是要我替他打理庶务,不想让我上进……”李思浅呆了,受人教唆!谁教唆的?
  “大哥没那意思,”端木莲生摇着头,“后来我才知道,咱们家,”端木莲生转向李思浅,“祖上定的有家规,诸子析产时,承爵继宗者分得七成,余下三成由诸子均分,当时大哥是世子,他让我打理阿娘的嫁妆,是打算把阿娘的嫁妆全部留给我。”
  端木莲生扭过头,定定的看着窗外。李思浅搂着他的胳膊,把脸贴在他胳膊上轻轻蹭了蹭,若是这样,那他大哥真是完完全全替他打算了,唉,斯人已逝!她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思念,若是大哥、二哥哪天离自己远去,自己肯定比他更痛苦。
  第175章 烂帐
  “大哥很能干,做什么都比别人强,”端木莲生转过身,抬手抚了抚李思浅的脸颊,强笑道:“阿娘的嫁妆在他手里打理那些年,不知道扩增了多少,大哥走后,我去了南边,这些事就落到了大嫂头上,你也知道大嫂那脾气,后来大嫂捎信给我,说要把产业托给枫大夫妻打理。这帐你好好看看,这是阿娘和大哥留给咱们的东西,以后最好是咱们自己打理,这些都留给咱们,我临行前,大哥这样交待过。”
  “嗯!我知道了,这是阿娘和大哥留下的东西,咱们一定要让它完完整整,越来越好!”李思浅看着端木莲生咬了一句。
  “对!就是这样,阿娘和大哥留下的东西,咱们都要照顾好!”端木莲生低头看住李思浅,她的善解人意真是让人心生欢喜。
  第二天,李思浅先遣人和姚世子妃说了,等小丫头回来禀说枫大嫂子到了,这才起身往姚世子妃院子过去。
  枫大嫂子一看到她气就不打一处来,却没敢象上回那样出口伤人,毕竟,她打理的产业,也有这商户之女一半儿,真闹僵了,还到哪儿找这样打几百个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差使去!
  “大嫂,”李思浅和两人见了礼,先看着姚世子妃说话:“帐差不多理清了,只是有几处出项,得当面问一问枫大嫂子。”
  “嗯。”姚世子妃这一声‘嗯’里透着对李思浅的厌恶,从李思浅一进门起,姚世子妃就目光极其不善的斜着她,自从她嫁进来之后,二郎待她们母女就远不如从前,必是她在中间调唆了!
  “枫大嫂子,甲字本里记着二月初十从德隆号支了一万三千两银子,说是弥补庆丰号流水不足,庆丰号是收到了这笔银子,可当天又转了六千两到丰隆号,五千两到京西庄子,还有两千两说是还荣源堂旧债,可丰隆号没有收到这六千两银子,京西庄子倒是收到银子了,可当天又转到了荣源堂,没注明用途。”李思浅捻起头一张纸问道。
  “荣源堂?我记的是你的嫁妆,不是间药铺吗?”姚世子妃皱眉问道。
  枫大嫂子脸色发白,没理姚世子妃的话,意外之极的盯着李思浅,喉咙紧的笑声尖利的刺人:“二奶奶查得可真细,这点子细帐,谁能记得?”
  “一共二十四间铺子,今年一文钱盈利没有,倒亏进去一万七千两,这一万三千两不是小数目,若是错了帐……”李思浅低头翻着手里的一叠纸:“再有两处错的,就能翻出利润来了。
  枫大嫂子那张脸更白了,猛转头看着姚世子妃咬牙道:“这银子大嫂子知道,二月里大嫂子寻我,说你娘家哥哥想找根百年老山参补一补,这百年老山参那是什么价?大嫂子大约是不知道的!我怕大嫂子不高兴,只能花高价到处搜罗,这银子就是这么用的!”
  枫大嫂子的言语铿锵有力,说完,撇着嘴傲然斜睨了李思浅一眼。
  李思浅转头看向姚世子妃,姚世子妃用帕子掩着嘴,一脸的痛苦,好一会儿才移开帕子,眼泪汪汪道:“我们孤儿寡妇的,那时候哥哥病的重,照理说一根老山参也不值什么,你大哥在时,何曾把什么百年山参当好东西过?”
  李思浅无语的看着她,你就说一句是你拿了就得了,扯这么一通什么意思?噢!对了,一直以来,大约她一提到‘孤儿寡妇’四个字,再扯一句‘你大哥在时’,莲生立刻就溃败了,他大哥是莲生的死穴!
  “还有第二桩……”虽然知道一根百年老山参撑破七八个天也用不了一万三千两,李思浅也只好绕过这件,接着问第二桩,一连问了七八件,枫大嫂子几乎件件都能扯出姚世子妃,什么替玉姐儿买了根多难得多难得的紫檀备着打嫁妆啦,什么替姚世子妃往哪间寺里舍了多少多少了,什么给姚世子妃置办生辰礼啦……
  李思浅将那叠帐本交给丹桂,默然看着眨眼功夫就病重了的姚世子妃,和浑身上下象撑满钢筋一样昂然挺立的枫大嫂子,看了一会儿,站起来,轻轻掸了下衣襟淡然道:“二郎昨儿交待过,阿娘和大哥留下的这些产业,搁他心里重若泰山,他无论如何都要把阿娘和大哥留下的东西保护周全。”
  李思浅转向枫大嫂子:“二郎的脾气,枫大嫂子肯定比我还清楚。”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枫大嫂子跟乍了毛的母鸡一样,几乎要跳起来。
  李思浅看着她,突然绽放出灿烂笑容:“我虽说不是商家出身,噢,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父亲是两榜进士,我大哥是两榜进士,父子两进士,这还是京城的佳话之一呢。我虽说不是商户出身,可这帐本子啊,生意上的事啊,我七八岁上就能帮外翁拿主意了,我算计别人的时候时常有,被人算计的时候么,还真没有过。”
  李思浅说完,也不理会一脸青气,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她这警告之意的枫大嫂子,转头看向姚世子妃道:“今年这帐上的事,我还没跟二郎说,是大嫂自己跟二郎说呢,还是我跟二郎说?”
  姚世子妃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冲李思浅挥着手,仿佛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李思浅晒笑:“既是这样,丹桂,把你记下的东西留给大嫂,让大嫂自己说给二郎听吧。
  丹桂曲膝将那几张纸递上,姚世子妃以手按胸一阵猛咳,她真得好好病一病了。
  傍晚,端木莲生从姚世子妃院里回来,脸色铁青。
  李思浅拉着他的手坐到炕上,看着他先叹了口气。
  “我没事。”端木莲生握了握李思浅的手,勉强扯出丝好象是笑的表情。
  我不缺银子,就算没有阿娘留下这些产业,我也不会缺银子,可那是阿娘和大哥留下的东西!”好一会儿,端木莲生声音低沉,象是解释,又象是表白。
  “我知道。”李思浅抱住了他的胳膊,“阿娘和大哥留下的东西,咱们都要保护好,莲生,你有我呢!”
  第176章 早就布下的局
  “是,我有你,”端木莲生答了一句,却又失笑,“你能做什么?”
  “能做很多很多事!”李思浅很严肃,“阿娘的嫁妆册子还有吗?”
  “嫁妆册子和大哥走那年的帐本子都在,我去南边那年,大哥把这些东西都送到大爷府上收着。”
  这个大爷是大皇子,这个李思浅知道。
  “为什么没交给大嫂收着?”李思浅顺口问一句,端木莲生呆了呆,好半天没答话,是啊,大哥为什么没把这些交给大嫂收着?
  姚世子妃院子里这一幕,当天就原原本本几乎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林王妃耳朵里。
  张嬷嬷又是惊又是叹:“没想到这位二奶奶娇滴滴的,查帐倒是把好手,枫大奶奶请的那几个帐房先生可是花了大价钱,是正经的积年老帐房!”
  那几个帐房先生还是她奉命牵的线,她自然清楚。
  “一个个借着她商户出身贬低她,偏到事上又忘了她出身商户。
  她掩饰的非常好,一脸的笃定,仿佛她早就料到了,一切都在她预计掌握中。
  “她就是查出来又怎么样?这银子可都是她大嫂子用了,也怪不到别人头上。
  张嬷嬷听的抿着嘴儿笑,“可不是!能怪谁去?枫大奶奶刚刚让人送了一对羊脂玉对瓶过来,也算她懂事,要不是王妃指点她,就她那幅蠢样,能知道事事拉姚氏顶在前头当替罪羊?”
  “以后这话别再提起,”林王妃横了张嬷嬷一眼,张嬷嬷急忙点头:“是奴婢大意!这事跟咱们可没半个大钱的相干!王妃前儿说这个脓包儿该捅破了,我还不懂,这会儿可明白了,就是捅破了,又能怎么着?二爷整天横成那样,这一回啊,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林王妃抿着嘴儿笑,“那你可看错了,老二那脾气,什么时候吃过亏、妇把这事当面捅开,那就是没有要吞下的打算。”
  林王妃笑的很开心:“今年这帐本不过是个线头,要算帐,光这一本可不成,他只要往前查,抽开了这个线头,那可就热闹了,等他发现他娘的嫁妆被人吞的没剩什么了,他能忍?他无论如何忍不下!看着吧,他必定得要打要杀逼着二房和姚氏归还,等到那时候……”
  张嬷嬷听的发呆,林王妃咯咯笑的欢快:“二房也不是省油的灯,再说,吃也吃了,用也用了,怎么还?这事必定得闹到族里,端木家嫡支四房这几十年一直和和睦睦,偏老二媳妇一嫁进来,借着本帐把族里闹成这样,这份挑拨离间的功夫可厉害,要知道,七出里头可有一条多口舌,一旦闹起来,不管她怎么说,老二和二房闹起来,就是因为她,这一条无论如何辩不过去,到时候……”
  林王妃眯起眼睛,神情甚是笃定自得:“端木家嫡支四房,长房大老爷不喜欢老二,更厌恶老二这个媳妇,二房不用说了,咱们这一支……”林王妃咯儿咯儿笑了几声:“到时候族里决议一出,长辈做了主,老二再凶悍又能怎么样?他独木难支!这媳妇他宠成这样,真让族里给休了,他岂肯罢休?”
  林王妃愉快的笑起来:“不怕他闹,就怕他不闹,这一场事闹下来,这媳妇他休也罢,不休也好,他和他媳妇儿这臭名声可就出去了,有了这样的名声儿,族里能不能容他都是两说,至于别的……他就做梦吧!”
  “就是就是!”张嬷嬷听的心驰神摇,没想到这帐里藏着这么大一个局,没想到王妃?严卟嫉恼?么长,怪不得二奶奶进门,王妃这么不急不躁,原来早已布好了局,一切就绪,只等那两口子一步步踩进来,再死进去。这一场事后,靖海王这爵位,可就没有任何悬念了!
  “唉哟哟哟!王妃真真是……老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比智多星还智多星……王妃不说,想死我也想不到这个,唉哟哟,这可不是!只要二爷和二房闹起来,那就是二奶奶话多挑拨,有查帐这事,她说什么也说不过去,族长大老爷又厌恶她,到时候王妃再点个头,不管四房什么意思,长房、二房、三房都点了头,二奶奶也就只好大归喽!怪不得王妃一听二爷怎么怎么宠二奶奶就笑,可不是!宠的越厉害,到时候啊,唉哟哟!王妃可真是神机妙算!”
  张嬷嬷不遗余力的奉承,林王妃正笑着,突然想起端木睛的亲事,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