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辉没料到常云涵会不避嫌地来扶他。直到落了座方才反应过来,赶忙去抽自己胳膊。
“不成不成。女儿家的名声顶重要。你……”
“我什么我?”常云涵的眼圈儿红了,“我一个嫁过又回娘家的,还留了个‘休夫’的悍名在。我有什么好名声可言?你干吗还要替我这样避讳着?”
林昭辉看她要哭,有些慌了,小声道:“我觉得你跟以前没变。一样的。”
“也就你个傻子才一直想着我跟以前一样!”常云涵听了这话,终是忍不住落了泪,“我刚才那话不过是在逗你。我哪里是和离?分明是休夫。既然状况不一样,那答案自然不一样了!”
林昭辉心里正心疼得紧,被她这些话给绕得有些回转不过来。想了好一会儿后他总算是捋清楚了一些——
上一次,他说,她和离,他娶她。但她拒绝了。
这一回,她说她不是和离,所以状况和上一次不一样,所以答案也不同。
答案不同。
前次是拒绝。
那这次岂不就是答应?!
林昭辉欣喜若狂,忽地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常云涵,“你你你、你这是,答答答、答应了?”
常云涵睇了他一眼,哼道:“傻的。”
林昭辉嘿笑着道:“傻了好。傻了好。”
一看就是压根都没去管她在说什么,只顾着附和了。
常云涵刚要再说他几句,可是想到他这些年的付出,再看他现在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她就舍不得了。
*
阿音走远之后倒也没去旁的地方,而是去了冀行箴那儿。
虽然人到了这里,她却依然不忘常云涵那边,不住地朝着那边遥遥眺望。只可惜隔了好些竹子,这样看了半天也瞅不见那里的状况,反倒是自己的脖子给看得有些酸了。
冀行箴见她坐回来后不住地按揉脖颈,轻笑着把手中的酒盅放了回去,走到她身后,抬手给她轻轻按揉。
“你看你,明知道瞧不见还非要看。看也就罢了,几瞬过后回来坐等着就是。你还偏不,一直望个没完,不把脖子给弄酸了不罢休。我倒是问问你,这是何苦来着。”
阿音也觉得自己刚才那样做好像是有些得不偿失。只不过对着冀行箴,她是断然不肯承认的,反倒是哼笑道:“我这样子做自然有道理。”
“哦?什么缘由?说来给我听听。”
“还不是为了让太子殿下有事儿做?”阿音正好被他按到了酸疼的地方,倒抽一口冷气后,下意识地就道:“你看你在这儿只喝酒,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给你找点事情来,不好么?”
冀行箴明知道她是随口乱扯,却听她句句不离他,心里很是受用,也就不计较她这话有多么地言不由衷了。
没多久,林昭辉和常云涵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看到冀行箴在给阿音按揉脖颈,常云涵早就见怪不怪了——自小冀行箴就很疼阿音。看到冀行箴为阿音做什么,她们这些一同长大的小伙伴们都不会再觉得奇怪。
可林昭辉是头一次见到这情形。他先是吓了一跳,继而若有所思,回头对常云涵道;“往后我也会对你这么好的。”
常云涵听了心里一热,刚刚下去的眼泪差点又要涌上来。赶忙侧过头去眨了眨眼,这才笑着说了句:“你做到了再说罢!”而后不再搭理他,径直往前寻阿音去了。
冀茹的婚礼十分热闹。
她的驸马是她外祖家的表哥。
孟家表哥虽然和她不是日日相见,却也知根知底。两人感情也还不错。更何况外祖家都很疼爱她。往后两人成了亲住在公主府,也能时常回外祖家小住,日子定然是美满无比的。
冀茹出嫁后没多久便到了冀筗娶妻之时。
相对于冀茹的开心与欢喜,冀筗就显得愁眉苦脸得多了。
原因无他。
他要娶的人是靖阳侯府的邵璃。
邵璃性子很有些骄纵,而且不知为何,邵璃一直瞧不上冀筗,两个人见了面就吵。
冀筗看过了冀茹出嫁时候的喜庆样子,再一想到自己往后将要过的可想而知的悲苦生活,就对这大婚提不起精神来。
眼看着还有两日就要成亲了,冀筗趁着冀行箴不在的时候,悄悄跑到了景华宫里来寻阿音。
不为别的,就为诉苦。
“……不是我说,就邵璃那种脾气,谁能和她长久相处?平时看了我,那眼睛就没正眼看过!我做什么,她都能挑出错儿来。就像上一回,我和她在个宴席上碰到,我跟人说往年时候我射箭被先生们赞扬,被她听到了,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直接说我根本不可能把箭射好。你说她这是什么人啊!反正在她看来,我横竖不是个能干事的人就对了!”
冀筗絮絮叨叨地说着,半晌没听见阿音回答。侧首看过去一瞅,才发现阿音正含笑看着他。
“哎呀,你到底听没听?”冀筗挠挠脑袋,很是沮丧地道:“你若是听了,好歹给我个声儿。若是没听,嗯,你没听我也没辙!”
这最后一句把阿音给逗笑了。
阿音唤了人来上茶。看冀筗婉拒,她笑问:“你说了那么多,就不渴?确定不喝么?”
冀筗叹了口气,“那就还是喝吧!”
“这就对了。”阿音说道:“既然渴了为什么不喝?白给你的茶你都不要,多亏啊。”
冀筗被她这话逗笑了,“有道理。而且你和太子这儿肯定都是好茶。我可得多喝几杯。”
茶水下肚后,冀筗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气。叹气过后,觉得心里舒坦点了,就起身说道:“我也该走了。你忙着吧。”
阿音要去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