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白术一边投喂牛银花,啧啧地自言自语道,“特别悲哀。”
“悲哀什么?”牛大力转过头来瞪着他儿子。
“闭嘴吃你的。”牛家大妈没好气地打断他。
白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耐心地将剩下的半个“鸡蛋灌饼”喂完牛银花,又抓过一个真正的麸皮饼,就着凉水吃了一半,空虚的胃被勉强填满后这才离开了餐桌。
吃过晚餐,白术习惯到院子里晒晒月亮,往常就她一个人这么干,今天果不其然,她前脚刚出来,后脚牛家大妈就跟着走了出来——白术不说话,她也找不到开口的机会,踮着脚在白术的屁股后面走了两圈,最后看着她那个抬着头傻乎乎地看着大月亮的“儿子”的背影,也只是憋出一句:“狗娃,你在长身体,阿娘想弄点好吃的给你也不容易——”
“牛银花也长身体,又不是我一个人长,有吃的咱们一人一半就好。”白术转过身,看着身后满脸不安的牛家大妈。顿了顿,最终还是牵扯起唇角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当父母的,别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呢。”
牛家大妈被说得愣了愣,像是没想到她那个傻乎乎的儿子最近怎么就变得这么聪明这么淡定,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大实话:“话是这么说,可是手心手背那厚度也不一样啊。”
“……”
那天晚上,白术并没有将牛家大妈的话放在眼里。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出门的牛家大妈还没到晌午的功夫便匆匆忙忙地跑回家——后面跟着一群叫嚷着要抓蚌精娘娘去还给龙王爷的村民——这一次,来的村民比上一次多得多,并且他们这一次明显有备而来,队伍中多数都是青壮年,当牛家大妈跌跌撞撞满脸惊慌地跑回院子里时,白术坐在院子里,瞪着一碗刚煮开还温热着的白水等着凉了喝。
她抬起头,便看见乌压压的一大群人,以及都发都被扯散了、被一群村民推推嚷嚷地谩骂着推搡进院子的中年女人。
“你们凭什么!”牛家大妈的声音听上去嘶哑万分却又歇斯底里,“你们凭什么说俺儿是什么蚌精娘娘!他做了什么就要被你们扒皮沉入大黑河底!你们说啊!凭什么!!!”
那声音听得白术冷不丁地浑身一颤,七月天愣是从脚底冒出一股寒气,她想也不想蹭地一下从板凳上跳了起来就要抄家伙准备开工揍人——而就在这时,从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声“肃静”的呼声,那些村民听了这声音,反倒是安静了下来,这时候,那人群仿佛摩西分海似的一分为二,从人群的最后面慢吞吞地走出了一个身影,白术微微眯起眼,什么都没看见,先不先便看见了来人下巴底下的那颗黑痣,以及黑痣上那根迎风飘荡的黑毛。
白鹿真人走进牛家的院子里,背着手,看着白术,忽然就冷笑一声,提高了声音:“有请蚌精娘娘!”
白鹿真人这一呼,他身后那些村民顺势集体高.潮。
那“有请蚌精娘娘”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伴随着牛家大妈这次彻底慌了神的尖叫,一片混乱当中,白术算是听了明白,原来这白鹿真人害人不浅,说是要找什么狗屁蚌精娘娘就算了,还声称要释放蚌精娘娘,一定要将她附身的那个人活生生地完整扒下皮来,再把那人皮做成灯笼,于农历七月十四鬼门关打开之日放置于水面,届时,那人皮灯笼就会自动飘到大黑河的中央沉底,这才算是龙王爷将蚌精娘娘的魂收回去。
白鹿真人主张的扒皮手法极其恐怖,用一个小刀在额头上开个大口子,挑开那口子之后,往里面灌水银,因为水银沉重,一路往下滚的同时就顺势将人皮肤和肌肉分了开来,最后只需要做个简单的收尾工作,就能得到一张完整的人皮——直到这个时候,那被扒皮的人才真的断气,在这之前,他必须活着忍受那可怕的痛楚。
哪怕是被吓得提前断了气,那也算是命好的。
这比白术以前在书上看过那种古代用活着的童男童女放置于草席上漂到河中央沉底祭祀河神的仪式更加残忍——如果光是让人上了草席,那假装沉入水底再借着天黑悄悄浮上水面游走尚还有一线活路,反之,倘若是被扒了皮,那可就真是死得透透的了。
牛家大妈哭叫着被三四个中年男人拽着,一双腿还不老实地想要去踢白鹿真人。
牛大力和牛银花站在牛家的门口,两人俱是一脸惊恐面无血色,抖得不成人形。
白术扬了扬下巴,看着一步步往自己这边走进的白鹿真人,然而,就在那白鹿真人的手即将碰到她之前,却在这个时候,她听见牛家大妈用几乎变了调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身后吼了一声:“慢着!”
白鹿真人缩回了手,回过头看牛家大妈,脸上嘲讽之意显然是在等着看她还能说出什么鬼话。
越过人群,白术看着牛家大妈,这才发现此时这女人脸上已煞白如纸,唇干裂出血,大滴的汗水不住地从她额间流下,在那肮脏的脸上冲出一条沟壑——她的双唇颤抖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在眼眶子里转啊转,架着她的中年男人放开她,她便顺势跌坐在了地上。
白术看着她,心里忽然没来由地咯噔一下,在牛家大妈即将开口说出什么前,尖叫一声:“你闭嘴!!”
然而,听了白术的尖叫声,那牛家大妈却只是转过头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地扫了她一眼,随即,她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和汗水,颤颤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了下衣角,抬起头看着周围那些团团将他们牛家围起来的村民,面色从容淡定道:“既是‘蚌精娘娘’,那又怎么能上男娃的身,你们要抓也不该乱抓人。”
牛家大妈的一句话,如同十二月里一桶冰水从头淋下,将傻愣在一旁的白术浇了个透心凉。
这几日里,她幻想的那些所谓“虎毒不食子”,所谓“亲情”,仿佛突然间就变成了一场笑话。
白术转过头,跟着忽然安静下来的村民一块儿看向这个时候抱着门栏什么也不知道的牛银花,见大家都用可怕的目光瞧着自己,七岁的女娃吓傻了,也忘记了哭,只是那薄薄的裤裆忽然被浸湿,伴随着一股臊味儿,竟是被吓得当场失禁。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男主真的出来了,再不出来我挥刀自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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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牛大力似乎也被他老婆的话吓了一大跳,赶紧一把将身边瑟瑟发抖的闺女搂紧,难得一次硬气的低声喝斥:“婆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我说错了吗?你有几个儿子可以给他们偿命?你有几个儿子可以给他们剥皮?”牛家大妈双目圆睁,眼球突出,像是疯了似的突然提高了声音,“你拦得住他们吗?他们都疯了!要拿我的孩子去偿命,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牛家大妈一边说着一边犹如将死之虫似的忽然猛地抽搐了下,随即便忽然瘫软下来,一双浑浊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牛银花,见此时牛银花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她的声音也跟着变得柔和下来,她张开双臂,低低地说:“银花,到阿娘这来。”
“……”
牛银花的哭声忽然顿了顿,随即泣不成声地叫了声“阿娘”便跌跌撞撞地挣脱了牛大力的怀抱往她亲娘那边走——然而眼瞧着她就要走到牛家大妈的跟前,却在这时,忽然从旁的伸出一只冰凉的手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臂——在这七月末的盛夏,那手掌心没有一丝温度,牛银花被冻的一个激灵,下意识转头去看,却看见了她家凶神恶煞的大哥——
“去什么去!去了你就没命了你知道不!”
白术想也不想,一把将自己这便宜妹子往身后一塞,用令人心惊胆战的眼前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牛家大妈以及白鹿真人,牛家大妈瞬间瞪大了眼:“狗娃,你瞎掺合什么!有你什么事!”
白术不说话,只是一手护着牛银花,一手隔空指了指牛家大妈——脸上的狠戾之色,就好像要将人生吞活剥似的,被“儿子”这么指了一下,牛家大妈只觉得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尖反反复复要将自己的脊梁骨戳断,紧绷的肩膀一下子坍塌下来,人仿佛一瞬间都老了几十岁,再也不见平日里那泼辣嘴碎的性格。
一滴浑浊的眼泪挂在她的眼角,却落不下来,就仿佛她的眼泪已经彻底流干了似的。
当天下午,日落之前,官府衙门门前出现了一大两小三个身影。
大的那个哆哆嗦嗦地搓着手跟在两个小的身后,两个小的用一根破布条于腰间死死地连接起来,走在前面的那个气势汹汹,后面的那个却如同行尸走肉,别前面那个飞快的脚步带的跌跌撞撞——直到走在前面的那个猛地一个刹车,在县府衙门门口站住,牛银花跟在后面愣愣地走,一个措手不及差点儿一头撞到她大哥的背上。
一时间三人谁也没说话。
牛大力回头看了看周围闻声赶来这会儿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外加嘲讽讥笑的那些乡民,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一辈子老老实实过日子,怎么就有一天突然变成了人们的焦点……他那失去了血色的唇抖了抖,又抬头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牛狗娃,看着后者那挺直的背脊,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儿子”变得十分陌生。
……别是真的被蚌精娘娘上身了吧。
牛大力暗搓搓地想着,却在这个时候,他看见牛狗娃来到那面鲜红色的喊冤鼓跟前——这下子他像是要猜到自家孩子要做什么,连忙摆手试图阻止:“使不得,使不得啊,狗娃,那鼓碰不得,碰了要挨板子的!”
然而白术却并没有理他。
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面巨大的鼓,鲜艳的红漆以及泛黄的鼓面,鼓架子很高,哪怕她努力抬起头也只能看见鼓面的下半边……白术的目光游弋,最终停留在了放置在鼓架上的鼓棒上,想也不想,将它们拿了下来,一左一右握在手中,抡圆了小细胳膊,紧接着,只听见“咚”地一声震天响,鼓棒重重击打在鼓面上,整个鼓面都震动了起来掉落下无数灰尘!
牛银花和牛大力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畏惧的表情,跟随着鼓声猛地颤抖了下!
而此时,站在鼓前的十岁孩子却淡定从容,只是抡圆了另外一只胳膊,如法炮制,将另外的鼓棒狠狠地砸在鼓面上,伴随着“咚”地又一声巨响,白术用那还带着童音的声音朗声道:“草民牛狗娃,今日有冤鸣鼓,请县官大老爷做主,还我命来!”
“咚——”
鼓面震动,伴随着“嘎吱”一声难听的刺耳声响,整个鼓架被敲得移了位。
“草民牛狗娃,今日有冤鸣鼓,请县官大老爷做主,还我命来!”
……
“咚——”
伴随着无数掉落的灰尘,白术只觉得自己的虎口被震得发疼,当击鼓棒再一次敲击鼓面,她仿佛听见了“咔擦”一声手中的木质击鼓棒发出即将断裂的声响。
“草民牛狗娃,今日有冤鸣鼓,请县官大老爷做主,还我命来!”
……
“咚——啪——”
鼓棒应声折断,那不知道在这奉仙镇县府衙门门前摆了多少年的大鼓鼓面破裂特殊制法炮制的结实动物皮鼓面就这样被硬生生地被一个十岁的半大娃娃敲破,站在那破了一个大洞的鼓下,白术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扔掉手中那断成两截的击鼓棒,微微扬起下颚,默然扫视一圈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草民牛狗娃,今日有冤鸣鼓,无良民间道人冒充厌胜术传人,宣扬愚昧迷信传播谣言是非,要我牛家上上下下几口人命,请县官大老爷做主,还我命——”
白术的话尚未说完,身后县府衙门的大门便在她的身后打开,伴随着“吱呀”一声大门开启的巨响,原本紧紧闭合的衙门大门逐渐拉开,十几个手握杀威棒衣着整齐的衙役一字排开,像是上辈子白术在电视里见过的那样含着整齐的口号,远远地,只听见那衙门公堂之上,传来一声惊堂木拍案清脆响声,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传入此时此刻站在衙门门前所有人的耳朵里——
“升堂!”
……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就没有人知道了。
只是当日夜幕降临之时,人们都看见牛家一家除了牛家大妈之外的所有人都直接住进了县官大老爷的衙门里——听说是那牛狗娃击鼓鸣冤,在承了二十棍杀威棒的威胁后去掉了半条命,却成功地说服了县官老爷保住了自己或者他妹子的小命……
一群原本准备当夜去牛家抓人的乡民傻了眼,纷纷后悔给了那牛家的儿子牛狗娃一个苟且偷生的机会,奈何他们当然也没那个贼胆子去跟县官大老爷要人,只得提着烂菜烂叶去牛家门前扔了了事,可惜扔完后却还是觉得不解气,纷纷聚到白鹿真人在镇上歇脚的楼前,想要商量出个什么对策——
奉仙镇的乡民们心里可是清楚得很,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包青天再世,那县官老爷保住了牛家一家,无非也就是怕事情闹大,到时候朝廷正巧派下什么大官下来视察,传到了朝廷大官的耳朵里他收拾不下来乌纱帽不保……放了平日里,那也就是个“猫冬瓜”(形容人性格懦弱怕事),不然也不可能连续龟缩这么多天装死,直到牛狗娃上门击鼓鸣冤才有所反应……
那白鹿真人正对牛狗娃恨得牙痒痒,当日在众人面前拆台害得他差点收不了场,今日又闹到官府去,这会儿听着乡民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说完,心底对那县官老爷也有了大致的印象,原本还有些担心现在却突然变得不急不慢,只是捏着下巴上那黑痣的毛笑了笑,随即道:“无碍,明天一早,我便要那县官老爷亲自将人交出来。”
这时候,部分乡民已经对这白鹿真人可谓是马首是瞻,听了他这话,猛地放下心来,一群人三五成群散去,而这时候,白鹿真人唤来自己手下随从,对着他耳边一番耳语吩咐……
当天晚上,县府衙门被闹了个鸡犬不宁。
起先是当晚值班的衙役呵欠连天正昏昏欲睡,却在这时听见了人在外敲门的声音,大半夜的来敲衙门大门这明显就是活腻歪了的节奏——衙役下意识地问门外谁人敲门,奈何却没有人应门,杀气腾腾去开了门,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想着是谁的恶作剧,衙役骂了几声后关上门。
谁知道还没等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稳,“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问是谁,却依旧还是不回话。
在开门,门外依旧空无一人——这一次衙役留了个心眼,举着灯笼到外面看了一眼,满地沙土却愣是没有看见一个脚印,衙役愣了愣,正寻思自己是不是见了鬼,忽然一群蝙蝠从他脑袋顶上飞过,阴气森森吓得他差点儿尿了裤子,连滚带爬地滚回了衙门内部,将大门紧紧关闭——
今后,这天夜里的大门再被敲响了无数次,他也只当是幻觉,闭耳不闻。
这连续的敲门声将本来就浅眠的县官黄大人也闹得一夜不得安宁。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那昨夜值班的衙役被来换班的人推醒,见同伴惊慌失措的模样,那衙役被吓得抖了三抖,爬起来冲到门外一看,差点儿被此时县府衙门上的景象吓得当场尿一地——
只见那朱红色的大门之上,几个已经干涩发黑的血印历历在目,那血印接连十几个印在大门至上,像是被什么东西连续拍击而成,每一个印都是如四脚蛇的蛇脚似的三个爪,隐约可见纹路,且比人手还要宽阔得多,见此番情景,一群衙役被吓得汗出如渖魂不附体,一时间谁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良久,不知道谁颤颤悠悠地冒出了一句——
“是龙爪,是龙爪!龙王爷显灵了!……大黑河的龙王爷发怒了!龙王爷来要它的蚌精娘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来看作者表演挥刀自宫(。。。。。。。。。。。。。。。。。。。。
呃…………
俗话说得好啊,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
下一章男主真的要出现了,真的,你们再信我一次=,,=……
怒而不留言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第十一章
渝北县奉仙镇县官大老爷姓黄,官拜七品,今年四十有七,在任十二年小心翼翼,别的不会,最拿手的可谓是“察言观色”四字——打从他上任的第一年偶然发现拥有迷之性取向的看门张大爷天天趴在窗棱偷看他沐浴转身又去逛勾栏院开始,他就惊觉身边负责记录的王师爷,火房里炒菜的李师傅,后院劈材的小二狗一干人等似乎都和普通人有所不同……
至于具体不同在哪,黄大人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隔年,王师爷变成了李师爷,李师傅变成了拜师傅,小二狗变成了三狗娃——看着周围不断变换的人,以及对此无动于衷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衙门众路人,黄大人一拍脑门终于想明白,这些人恐怕是上面的特殊部门安插下来的特殊人员。
这一群打一份工拿两份工资的特殊人员具体是干什么的,黄大人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他也没那个权利知道——只是从京城断头台上不断传来的“前车之鉴”时刻提醒着他,这些眼线得罪不得驱赶不能,他们在这儿没别的事干,可能也就记录记录普通官员的吃喝拉撒——或许你今儿个不小心在升堂的时候放了个没人敢承认自己听见了的响屁,明儿个,你这个屁里有没有黄豆味的调查报告已经放在了京城顶头上司的桌案前等候分析。
这本来无伤大雅,知己知彼嘛,完全可以理解,只不过如果对此过于不重视又不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的话,很有可能在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不小心变成了其他新上任官员的“前车之鉴”。
所以最初在牛家一家子击鼓鸣冤的时候,黄大人可谓是头疼不已,一方面,他完全不想参合那些刁民的琐碎事务,另一方面,他又想到当今圣上对“四术”十分不待见的态度——若是在这个等着“抓典型”的节骨眼,在他的地盘上出现了什么“吹捧鼓励迷信,拉孩童剥皮沉河”的流言蜚语,再被有心之人润色一番提高一个思想阶级,那么纵使是他黄某人有十二个脑袋,恐怕也不够砍的。
如此一琢磨,纵然是十二万分的不情愿,黄大人还是捏着鼻子妥协了,打发了门房将那伙把他的鼓都敲破了的刁民放进来,原本想以“破坏公物”为理由揍他一顿舒爽的,没想到定眼一看却发现击鼓鸣冤安的是个半大小孩——这下子打板子也省了,黄大人满心失望,惊叹了几句“好个怪力黄口小儿”后便让人清理了个后院的杂物房给他们住下,心想着这页算是揭过去了,转身便去忙接下来鬼月正常祭祀需要盯着的相关事宜了。
没想到当天晚上,黄大人拖着一身疲惫的身体还没在床上睡安稳,就被衙门外不断响起的敲门声——开门声——敲门声——开门声——敲门声——敲门声——无限循环的敲门声扰的一夜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