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半人那么高,毛发呈现出坚硬的金属光泽,正死死盯着他们,口水不断滴在草丛上。
有弟子倒抽了一口凉气。
十几只魔狼潜藏在它身后的阴影中。
竟然是魔狼!
这种妖兽喜食人肉,非常凶猛,成年后各个有相当于凝元期的修为。
只不过皮毛能做铠甲法衣,内丹也能入药,在黑市上价格颇为昂贵。
江宴秋厉声道:“受了伤的往里站,修为高的站在最外圈。”
还好他们来时就是伤员走中间,修为高的开路断后,站位很快调整好了。
“前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东西虎视眈眈,大家保存灵力,护身的符箓给里面动不了的,攻击的符箓都掏出来拿手上!能用剑就先用剑,物理手段解决不了再用灵力!”
虽然不知道“物理”是什么,但先用剑再用灵力大家都听懂了。
这样的危急关头,所有人都默默把护身符箓往里递,没有一个人私藏。
一个腿骨折断的少女捏着不知什么方向传过来的护身符,紧紧搂着背着她的人的脖子,无声地流泪。
双方沉默地焦灼。
终于,一只嘴馋已久的魔狼一跃而起,在月下滑过一道灰色的长弧,向他们扑来!
一个身穿玄衣的少年反应极快地拿剑格挡,卡着那畜生的牙,苦笑道:“怎么一上来就专挑我,难不成是我今天穿得太艳了?”
他虽然自嘲,剑法却不落下风,卡主狼头的同时左手迅疾地抽出雷符往它脑袋上一拍,瞬间把狼半边脑袋都电焦了,吃痛地长嚎一声。
这瞬间,身后的魔狼纷纷涌出,向他们袭来。
跟他们交战的弟子有的掏火符,有的用剑捅,跟魔狼战成一团。
魔狼身形强装,力大无穷,但人类的聪明狡猾和小手段也层出不穷,这个捣狼眼睛,那个猛不拎丁掏出个大铁锤,痛击狗头。
魔狼吃痛不已,却不愿退缩。
细腻嫩肉的人类修士,血肉之躯蕴含的灵力,对妖兽而言可是大补之物。
有人体力不支,被魔狼一口咬伤肩膀,痛得大叫。幸好周围有同伴,一剑对穿了喉咙。
然而,他们一群人到底没有多少实战经验,跟他们嗑丹药打坐修炼出的修为不同,从小为了食物与其他妖兽撕咬争夺的魔狼,远比他们血腥残忍。
狼群数目众多,他们中又半数都是伤员,很快,还是落了下风。
“不要放弃!要死也不是现在被畜生窝囊咬死,你们之前不是说了要回去向家里人炫耀吗!”江宴秋把胳膊受伤的那个少年的佩剑抽出来,把人粗暴地推到伤员堆里。
想着还在家里焦急盼望的父母兄弟姐妹,原本萎靡的势气又振奋了些。
头狼的红色眼睛残忍地盯着他们,他一咧嘴,没有直接冲向外圈完好无上的人,而是中途改变方向,朝防守薄弱处一个腿脚不便的小姑娘扑去。
圆脸小女修像是吓傻了,愣愣看着朝自己而来的血盆大口。
她身旁的江成涛一咬牙,拖着伤腿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拉。
他来不及闪躲了,只能一只手挡在前方,双眼紧闭。
叮——金石相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江成涛偏着头睁开眼。
有人从天而降,挡在他们面前。
是江宴秋。
他回过头微微一笑:“这时候终于稍微有点男人的样子了,成涛兄。”
然后将剑向前用力一送,运转灵力,竟是硬生生把狼头扛退了。
头狼被激怒,阴险的小眼睛死死盯着他,转换了目标扑上来。
江宴秋再不顾忌节约灵力,每一剑都气势如雷地运出,细弱的经脉中无数天地灵气滚滚运转,几乎要把他撑爆。
他手腕酸痛无比,细瘦的胳膊因用力过度不断发抖,挥剑却依然很稳。
到最后,他几乎都感受不到自己手的存在了,只知道机械地收剑、刺出,如有神助。
挽、挑、挥剑,刺出。
他竟然无意识地使用了《凤凰剑法》里无意一瞥的招式。
吹箫引凤,攀桂乘龙。
行云流水,翩若惊鸿。
——第一式,踏雪寻梅。
刹那间,无数灵气涌入,那把不算高阶的佩剑光芒大放,甚至发出阵阵嗡鸣。
有如凤鸣。
一手扶额,一手翻阅属地送来卷宗的江尘年目光一凛,一下丢掉卷宗,站起身看向某个方向。
饱含天地灵气的一剑如有千斤之力,从头狼的头颅劈到尾骨。
头狼眼神中的愤怒和恐惧仿佛凝结。
然后从中间爆开,碎成血肉模糊的两半。!
第11章
销金卫,以一敌百,人均玄光,忠心耿耿。
试问哪个江氏族人,童年时代不幻想着拥有自己的一支销金卫呢。
黑衣人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几只头铁的魔狼,其余的通通夹着尾巴跑没影了。
受伤的、不能走的,先送上飞剑,每个上面运三两个人,刚刚好把他们都驮到后山。
只有一个销金卫还留在原地。
江宴秋不禁好奇地多看了一眼:“为何只有他不走?”
带他的黑衣人看来似乎是销金卫中少有的性格活泼的,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那么多魔狼尸体呢,先处理一下,可都是钱,家主说都让我们兄弟几个分了。”
江宴秋:“……”
销金卫都比他有钱。
.直到降落,江宴秋才知道他们这一坨大活人掉队,是为何现在才被发现的了。
凤凰池第二天才开放,他们所有人都在后山的别苑先修整一晚,因此江尘年和老爷爷都没有来,白天测完资质便离开了。
他们飞行的时候恰巧落在最后,因此其他人都没发现,正好有人提议,趁今晚没事,大家伙儿齐聚一堂,大家长江尘年又不在,把别苑的桃花酿偷出来喝。
一群人喝得醉醺醺,连自己房门朝哪儿都找不到了。
而那只肇事鸾鸟,带着剩余人飞到几十里外的一处山头不肯走了,比他们还要晚寻回来。
至少他们看着江若溪一行人,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
——敢情比他们掉下去的还惨啊?
那处山头被一个罗猴群占领了,愤怒地袭击了这群砸坏果树的人类。
江若溪头发散乱,一只眼睛被揍得肿成桃子,身上衣服都不能蔽体了,回来时哭哭啼啼,不肯见人。
本来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临睡前,江尘年还专程来看了他们。
大家受宠若惊。
那可是日理万机的家主耶!
有家境一般的旁支小声问道:“家主……我们杀了那么多只魔狼,没事吧?”
江氏的私产,那可不就是家主的私产么。
魔狼价格昂贵,家主不会让他们赔吧?
江尘年淡声道:“我看你们一个个的,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所有人:“……”
面皮一紧。
“堂堂江氏子弟,哪个的性命不比区区几头畜生珍贵?这样自轻自贱,有什么出息。”
呜呜呜。
家主还是这么凶。
但他真好,我哭死。
江尘年面如寒霜,晦暗的目光描摹着江宴秋白皙的脸颊上一处擦伤:“这次的事,我会彻查。”
.双手被反剪在背后跪在江尘年面前时,江若溪的大脑一片空白。
少年的面庞不复往日的清纯活泼,因为恐惧和害怕扭曲到变形:“大哥!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你让他们放开我,我可以解释!”
“呵,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便怎知是我误会你了?”
江若溪急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兄长你以为是我害得大家坠下去,但我真的不是故意刺激鸾鸟的!我拔剑是想、是想救人,我没想到会害了宴秋他们的!”
江尘年嗓音冰冷:“那你故意挑唆同族斗殴、帮着宣平搬弄是非陷害幼弟,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敢说不是故意的?”
江若溪的脸色煞白。
“你的那点小伎俩,真以为能把我瞒得团团转?”江尘年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我只是懒得理会罢了,你竟然还敢变本加厉,蠢毒至极!”
江若溪嗫嚅着,笑得比哭还难看:“那大哥你就一点不偏心吗?”
他满脸泪痕:“我知道我不是宣夫人所处,你从小看不上我这个外妾之子,所以我努力装作纯善,处处忍让,连那些下人都讨好!二哥是你亲弟弟,我知道我比不上他,不跟他争,可凭什么那个江宴秋,你又对他另眼相看!他才来江氏多久,明明我才是从小你看着长大!明明我们才是一家人!”
“他凭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得到我拼尽所有才得到的一切!是江宴秋的错,是他该死,抢了我的东西!”
江尘年已是怒极,吸了一口气:“这就是你残害手足的理由?”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有什么不对!”江若溪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用脸蹭着江尘年一尘不染的靴子,糊了一脸涕泪:“大哥,我求求你,你把他赶走吧好不好?我们还像原来一样,一家人好好相处,好不好。”
江尘年忍无可忍,一脚把他踢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