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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奇怪的时候,门外传来李涛的声音,“将军,大丞相让你过去一趟。”
  李涛这话对清漪来说无异于天籁,慕容定听到李涛这话说,立刻站起身来,“你留在这里等我。”说完,他直接就出去了。
  李涛站在门口等慕容定走过去后,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妍丽的少女如同一只受惊了的白兔,坐在大床的角落里头动也不敢动。李涛看了一眼之后,立刻面无表情将门拉上。
  门合上之后,室内立刻安静了下来,清漪等了好会,外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她才小心翼翼的从自己袖子里头拿出之前那个中官塞进袖子里的东西。
  那是个蜜蜡丸子,蜜蜡只有士族还有贵族才有能力用的东西,蜜蜡燃烧性好,而且不会生出任何的黑烟。清漪把那只蜜蜡丸子放在火上烤了烤,外头一层蜜蜡都软了,她将里头的布条抽出来。
  不出她所料,这个蜜蜡丸是元穆叫人给她送来的。他在信中说了自己绝对不会忘记将她救出来,既然她觉得此刻不是最佳时机,那么他就慢慢蛰伏,等到那刻的到来。
  纸条上熟悉的字迹看得她双眼发热,她说的话,元穆既然真的听进去了。
  她迅速将手里的东西投入了碳炉,蜜蜡被火一烧立刻起了明火,不多时,那亮起来的明火随着布料化作灰烬很快的平复下去。清漪打开一扇传呼,好让屋子里头的气味快些散去。
  外头的冷风吹进来,吹拂在脸上,冷的脖子立刻缩进了衣襟里。
  **
  慕容定带着人直接去了段秀那里,大丞相在铜驼街自然也有办公的地方,只是段秀一般不怎么爱来,他办公一般都是在他自己的丞相府。或许是见着这会到了年关,给宫里的小皇帝一个面子,屈尊降贵到了铜驼街。
  慕容定一进屋子,一股带着馨香的热浪扑面而来。屋子里头已经坐了好几个人,慕容谐也在其中。
  慕容定左右扫视一眼,发现几乎跟着段秀出来的骨干都在,他立刻拂去袍服上的褶皱,抬腿入内。
  “下官见过大丞相。”慕容定对上头的段秀就是一揖,段秀见到他,抬了抬手,“四中郎将来了。”
  慕容定心头一个咯噔,下意识看向坐在段秀左手边的慕容谐,慕容谐五指并拢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东西带来了?”段秀似笑非笑看向慕容定。
  慕容定立刻将手里的文书呈交上去,段秀接过来一看,眉头挑了挑,“四中郎将手下多了个能写节略的人才?”
  慕容定想起清漪来,这节略都是她写的,当然他事后都会过目,这人才还是给他比较好吧!
  “人才算不上,不过她写这些的确是有一手。”说完,慕容定脸上笑容一收,“大丞相,这次靠近南边的沙洲白沙关城等关池已经查探到梁军动向,观其意图,似乎所图不小。”
  “南人时常如此,”段秀不甚在意。
  慕容定抬眸看了段秀一眼,他又开口,“若只是南边的梁国,那倒不足为虑,可是现在六镇北边的蠕蠕正是蠢蠢欲动。这些年来蠕蠕已经比之前更加强大,并不好对付。如果梁国和蠕蠕练手,两边夹击,就算梁国弱如牛羊,有蠕蠕这么一条疯狗在,恐怕我们应付起来也十分吃力。”
  南边的汉人想要联合北面的蠕蠕,已经不是一回两回,段秀自己也是六镇出身,知道蠕蠕人的战斗力,他吸了口气,抬眼看向慕容定,“那么你可有良策?”
  “大丞相抬举我了,我哪里有甚么良策?”慕容定立即就笑了,“如今我朝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如果要和两边打,依照六镇的实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耗费太大。不如暂时和其中一边交好,专注对付另一方,等到平定一方之后,就可以腾手出来了。”
  这也是惯用的法子,毕竟和蠕蠕还有南朝打,消耗实在是太大。就是段秀自己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两面夹攻之下能够取胜。
  “也只能如此,如果南边一定要打,倒也不怕他。北面的蠕蠕,我私心是不太愿意和这些虫子把酒言欢。”
  “那容易,吓他一吓。”慕容定道,“蠕蠕都是些无利不起早的人,眼下正是冬季,草原上风雪正盛,此时出兵,恐怕会打定主意夺上一票。但是风雪之下的胆气足也弱的很,灭了他的胆气,足够他安生到明年开春。”
  “……”段秀闻言,他嘴角勾起,眼角里多了几分暖意,“六藏果然是少年人才。”他说着看向慕容谐,“依照我看,假以时日,六藏也会和你一样成为一员大将。”
  “大丞相过誉了。”慕容谐低首道,“这孩子就是个暴躁性子,老是闯祸,若不是大丞相照顾他,恐怕还不知会成甚么样子。”
  “嗳——这个不算甚么。”段秀笑容满面,让慕容定坐到位置上去。
  众人又恢复了谈笑。
  有人给慕容定上了浓热的羊奶,羊奶冒着淡淡的膻味,慕容定接过来,一饮而尽。耳边听到有人说,“听说你的婶婶还有那些堂兄弟要来了?”
  慕容定将手里的瓷盏丢到一边,抬眼看过去,是贺拔盛。贺拔盛慢悠悠的喝着手里的酪浆,“我记得你和那些个堂兄弟关系并不好吧?你阿娘也没少受你婶婶的气。说起来也怪,换了别人早就受不了这口气,改嫁去了,偏偏她还就不改嫁。”
  “你再多说一句,小心我回头收拾你。”慕容定丢下这句。
  贺拔盛一愣,他讪笑两下。慕容定前段时间把贺突拓拖去喂了老虎这事,洛阳里头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慕容定下手狠,没个轻重。方才一开始段秀对他冷言冷语,也是这个缘故,不过看现在段秀和慕容谐言笑晏晏的模样,这事十有八、九是不会追究了。
  贺拔盛闭上了嘴,慕容定的心里却不安宁了。
  他对婶婶贺楼氏深恶痛绝,只是碍于阿叔的面子,才没有和婶婶闹翻。年幼时候那些冷言冷语,对母亲韩氏的讥笑和讽刺,都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若不是阿叔,这些人这些人!慕容定手掌收紧。
  段秀正在和诸将商讨派谁去吓退北面的蠕蠕,慕容定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等到他从段秀那里回来,心下压着一股邪火。跟在他身后的亲兵这会已经看出他情绪的不对,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碍他的眼。几个人都大气不敢喘,清漪在署房内整理那些让人头痛的文书。
  门从外头猛地拉开,啪的一声带着无尽的火气。清漪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笔都错了位置,在一卷黄麻纸上留下一个黄豆大的墨点。
  “……”清漪抬起头,默默看着门边站着的慕容定。
  慕容定脸色潮红,轻轻喘息着,明显生气了。清漪站起来退避到一边,“将军。”
  简简单单两个字如同一盆水,哗的一下就浇在心头上,那熊熊的怒火,顿时就灭了一半。
  慕容定到了那边的箭漏,水一点点的从箭漏里滴落,“到时间了,回去吧。”
  亲兵们对他突然就消火了这事颇为摸不清楚头脑,这些亲兵除了杨隐之,其他的人多少都跟了他几年,知道慕容定脾气一旦上来了就很难消下去,打人还算是好的,有时候不知死活的人凑他跟前挑衅,最后他恐怕连个全尸都难捞到。
  这样一股火气到了一个弱女子面前,竟然无影无踪了?
  清漪看到慕容定身后那一群亲兵们的诡异表情,摸不着头脑。她跟在慕容定身后。
  洛阳任然是天地白茫茫一片,雪早在两天前停了,这场雪又大又漫长,扫到路边的雪堆都堆的老高。
  清漪瞥见这么高的雪堆,心底有些痒痒的。慕容定转头看见她盯着那些雪堆出神,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