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甚么,我吃甚么吧,今日胃口有些不好,没甚么特别想吃的。”元穆答道。
清漪点了点头,让侍女下去了。
她最近才摸索出和元穆的相处之道来,元穆和过去好像还是一样,可是仔细想来,他到底还是变了。清漪不敢过多刺激他,只要不过分,还是会顺着他来。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膳食就端了上来,元穆将自己案上的好几道膳食,叫人送到清漪那里去,“你多吃点,这段时间的,瘦了不少。”
清漪随意动了几筷子,在元穆面前意思意思就过了。
一顿膳食用完,漱口洗手之后,清漪从席上站起来。才吃了饭,不能坐着,不然会消化不良。
元穆陪着她站着,过了好会,清漪听他开口,“你和杨四娘到底有甚么深仇大恨?”
元穆之前心中就有疑问,只是那会清漪不愿意说,他也不好问,可是这回,杨四娘包藏祸心,明摆着要置她于死地,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姐妹又不是兄弟,兄弟可以为了家产反目成仇,可是姐妹之间哪里来的这么多仇恨?况且就算是嫁妆,都是杨芜一手包办,为了公平起见,杨芜也不可能厚此薄彼。元穆将姐妹两个可能反目的原因过了一回,也没想出来。
清漪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毛,她扭过脸去,“怎么了?”
“……你听我说,听完之后,不要发怒,为了个贱~人,不值当。”元穆不想瞒着清漪,这种事她也应当知道,一味瞒着人,又有什么益处?说完,元穆一五一十将从元谵那里听到的组织一下语言,全部都告诉了她。
清漪脸色先是发白,而后是红了起来,她气的胸部上下起伏,“我还没找她算账,她倒是迫不及待想我死了!”
罪眷入宫,除非是被皇帝看上,不然就是在宫里头为奴为婢,最后被人折磨死的命。清湄那些话,简直把她往死路上推!难怪韩氏说好心的短命,恶人活的逍遥自在。没有良心,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
原先她只是觉得姐妹两个最多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清湄竟然会做到这步!
她狠狠喘了几口气,她眼神在室内乱飘,瞥见一只青瓷瓶,快步走过去,掏出瓶子里头的花,双手抬起径直砸在地上。
开冰裂片的青瓷瓶顿时化作了一滩碎片。清漪心里的火气才减掉些许。
元穆拍了拍她的背,“别气,别气,气坏了自己,恐怕仇家是最高兴的,她诡计还没有得逞,你倒是把自己给气坏了。”
清漪愤怒瞪他,“你还说!”
她红了眼睛,受了大委屈的模样,看的元穆心疼。伸出手臂就要将她抱住怀里,清漪下意识想要躲开,元穆似乎察觉到她轻微的抗拒,直接轻轻按在她的背上。
“我不说了。”
清漪拿出帕子胡乱的抹了几下脸,她红着眼睛,和小兔子似得,“罢了,反正我和她也没有甚么姐妹情可说,只是她也忒无耻了些!”
“宁宁打算怎么办?”元穆轻声问道,他垂下头来,双目认真的看着她,只要她说要杨四娘如何,哪怕是真的要取杨四娘的性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照做。
和她比起来,杨四娘根本比不上她的一根手指头。
杨四娘心肠歹毒,完全不是常人,可惜她的短处暴露在外,却浑然不知。杨家已经不是她的后盾,杨芜虽然接过了兄长的担子,但若是侄女自己无视人伦礼法,他恐怕也不会见得会出手相助。另外一个靠山元谵,却因为爱妾被逐,已经颇多不满,这么下去,所谓的夫妻情谊也不见得有多少。
一手烂牌,还浑然不自知。仍然我行我素。元穆突然有些好奇杨清湄的脑子里头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怎么办?怎么办?”清漪苦笑出声来,她抬首看向元穆,“我不把她当姐姐,她也没有再将我当做妹妹,你不是想听我和她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所以才会如此么?好,我都告诉你。”
清漪原本不想提这些事,毕竟对她来说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在之前,也不过是对慕容定提过那么一回。现在再和元穆说起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甚至之前的愤怒也没有半点。
元谵在元穆这里一呆就是大半天,到了快入夜的时候,才幽幽醒来,一醒来就见着身旁有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美人儿生的樱唇细眉,是他喜欢的那款。哪怕才酒醒,还不能如何,都抱着温存了好会。
这一拖,险些就拖到了太阳西下,清湄听说他人在颍川王府邸上,亲自带着人过来接他。到了门上,就见到被两个美婢搀扶的元谵,还有满脸笑容的元穆。
元穆看到清湄来了,抬眸看过去,眼神冰冷刺骨。清湄被元穆这目光一刺,整个人忍不住往后一缩。
她心里有些害怕元穆会将自己曾经有意勾~引他的事对元谵说出来,后来想着如果元穆真的说了,她就来个抵死不认,大不了使些苦肉计。可这么久以来,元穆从来没正眼看过她一眼,这会是怎么了?
“大王。”清湄定了定心神,她上前对元穆屈了屈膝,吞了一口唾沫。她眼角余光见着元谵搂着两个美女,脸色霎时变得难看无比。
元穆见着她那□□都遮不住的青黑脸色,心情才好了些,“他在我这里喝醉了,我便寻了两个女子来服侍他。”
“大王这么做不应该,这会外面正乱着,还让他亲近女色,若是闹出个一二,要怎么办?”清湄怒气冲冲。
元穆只是勾了勾唇角,依然一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
“照着杨妃这么说,这年月,人人也不要生孩子了。”说罢,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嗤笑,让那两个女子搀扶元谵上车去。
他挥了挥袖子,“这两个女子是良家子,从我府上出去的,不是甚么随意可以打杀发卖的奴婢,杨妃可要好生安置她们,可别像之前,闹得洛阳里人人皆知了。”他说罢,再也不看清湄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径自转过背,入府中了。
外头墙角的一处拐弯处,严严实实将一个男人的身影遮掩起来。徐灿见着颍川王府的朱门缓缓合上,那边响起了女人的怒喝。然后一行马车缓缓的离开了朱门前,徐灿弯下腰来约和壬系陌笸仍母簟
清湄一行人走后,除去巡逻的士兵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经过,道路上安静的有几分可怕,徐灿沿着墙根缓缓出了拐角处,他警惕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又迅速贴着颍川王府的围墙直接到了最后面。
此刻大敌当前,许多人还记得当初段秀攻破洛阳之后,那些六镇镇兵在洛阳里头烧杀抢掠的往事,哪里还敢久留,能逃的都逃了,就是那些应该留在洛阳的卫兵也走了不少。这会留下来的,恐怕是家生子之类的奴婢。
徐灿到一处院墙,耳朵贴在墙壁上,仔细听围墙之内有没有人走动,再三确定没人之后,蹂身而上,翻过墙面,稳稳当当落在地上。而后他身形如同鬼魅,直接在屋顶上几个跳跃,没入了重重暮色之中。
杨隐之在旅馆中等待着徐灿的消息。徐灿能被慕容定选上,和他一道来洛阳这个危险之地,自然是身怀绝技,此人善于攀爬,只要不是宫城,他出入如无人之境。杨隐之知道清漪就在元穆府中,可到底在哪个地方,他也不知道。
所以让徐灿过去打探。
杨隐之到窗前,透过窗户的缝隙,他看到外面漆黑一片,几乎见不到半点光。
他对着这浓黑的夜色看了许久,过了好会,他叹出口气来。
“杨郎君,进来坐坐吧,这会天冷,你可别冻着。”屋内有人唤他。
杨隐之应了声,将窗户关上,坐了回去。
“徐灿这回,事情恐怕不好做。”杨隐之听到那人这么感叹,“王府到底有那么大,到底不好找。”
“阿姐应该是在王妃应当住的正院里。”杨隐之道,“只要找过去,不被人发现就好了。”
元穆对他姐姐如何,没有人比杨隐之更加清楚,他不知自己该是赞叹,还是说一句元穆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