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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漪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的点了点,自觉洗的差不多了,抓过放在一旁的衣服就要站起身来。一条腿才迈出去,就觉得背后有些灼热,抬头一看,就见着慕容定目光炯炯盯着她。她不是十二三岁纯洁小女孩,哪里不知道他这个目光是什么意思,衣服捂住羞处,也不管他,直接到屏风后面去了。
  慕容定见状,也没皮没脸的跟过来,“我给宁宁穿衣好不好~”
  清漪捂住身上,“才不要,你在那里等着。”
  要这头狼给自己穿衣?别穿着穿着就被他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慕容定听后一脸的失望,他靠在屏风外面,听着里头衣物窸窸窣窣的声响,万般不情愿的等在外面,“我也是会给人穿衣服的,你真的不试试?”
  里头女子哼道,“你当我傻?真要你近身了,我今天夜里还能见人吗?”
  眼见自己的诡计被识破,慕容定颇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过了好会,清漪终于穿戴好出来,见着慕容定还在屏风外头守着,伸手推他背,“你也去洗洗,这路上你都没怎么去洗过!”
  “啊,那我要你来!”慕容定说着扭过头来,眼睛深处都绽放出油油绿光,“我刚才可是服侍过你了,所以你也要给我来一次!”
  清漪气哼哼的把这家伙推出门去。
  张氏一门在上党郡也生活了百年了,百年前衣冠南渡,胡人到处都是。当地的豪族集聚民众,修建坞堡俨然一霸王。不管那些胡人来了又走,当地最有声望和实力的依然是他们这些豪族。只是时过境迁,北方日子逐渐太平,朝廷逐渐解除掉他们豪族的特权,几十年慢慢下来,不复当年督主的威风。
  张氏家主张鹤袖着双手坐在堂上,面色微沉。四处都是侍立的貌美侍女。待客的席面已经都准备好了,就等客人前来。
  张鹤正妻杜氏过了会派人过来问镇南将军夫妇要什么时候来,她好令人掐着时间上菜。
  “谁知道他们甚么时候来,而且不必那么精细,这些白虏哪里吃得出来味道!”张鹤沉脸道。他说着眼前又浮现那个着宽衣大袍,手持塵尾的少年来。
  “张公自认可有百万兵马?可自认有百人子嗣,或者说张公自认儿女亲家可完全托付耶?”
  少年郎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叫他心急上火,坐立不安。他问的那些话他一个都回答不上来,反而杨隐之手持塵尾,将他老脸通红坐立不安的模样全都看在眼里。
  “如果世伯愿意,小侄愿意为世伯解忧。”
  他还记得那个少年俯身的动作格外优雅,如同仙鹤。
  张鹤长长吐出口气来,压下心中的火气,过了会,有人来禀告,“郎主,镇南将军夫妇来了!”
  张鹤闻言,立刻从坐床上起来,他伸手整了整帽子,将衣袖上的褶皱抚平,看上去十分妥当了,对家仆开口,“请娘子出来!”
  清漪坐在马车里头,只觉得车身有些许颠簸,过了好会外头禀告,“娘子,已经到了。”她嗯了一声,就有人从外头将车廉打起来。火光照了进来,她伸出手去,兰芝立刻搀扶住她下车。
  清漪抬头,看见中门大开,燎火的橘红火光从门内传出。不由得吃了一惊。中门除非有要客来,不然就算是主人出入也一般是开两边的门。看来张鹤还真是花费了许多力气。
  慕容定翻身下马,走在前面,他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看清漪。清漪微微点头走在他身后。
  两人一入门就见到站在庭中的张鹤夫妇。张鹤以前和杨劭诸多来往,清漪有时候也见过一两面,不过那会杨劭是想要撮合自己另外一个女儿和张鹤儿子的婚事。
  张鹤和杜氏见着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带着个年少女子走进来,知道就是镇南将军夫妇了。那男人着鲜卑人圆领短骻袍,脚上蹬鹿皮靴,一头乌发只是照着鲜卑人的习惯梳了半边上去,还有半边头发披散在肩头上。
  慕容定手指上戴着个指环,明晃晃表露着他的身份。
  他见着张鹤夫妇趋步赶来,停住了脚,面带笑容,“张公安好。”
  清漪一旁听到,额头上的青筋又跳了下。她抬眼看向张鹤,张鹤面不改色,身边的杜氏也是笑意盈盈的。
  “老早听闻镇南将军威名,一直想要拜见将军,只是苦于无门求见,如今终于将将军盼来了。”张鹤道,脸不红气也不喘。两只眼睛里还真的冒出了对慕容定的仰慕之情。
  清漪见到心下暗暗佩服张鹤的本事,这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力非常人所及,简直叫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慕容定听了顿时来了兴致,“哦?不知道张公何时听到我的威名了?”
  张鹤一呆,就连身边的杜氏也是微微一怔。旋即他满脸的仰慕之情都快要冒出来了,“自然听过不少,将军之前跟随大丞相东征西讨,和蠕蠕征战几场,建功无数,就算在下偏居一偶也有所耳闻。”
  慕容定一听就笑了,“我和蠕蠕人的确打过几次,不过和朝廷打的更多些。而且我在洛阳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有人来拜见,我还是会接见的。张公莫不是在洛阳遇到了甚么恶奴,或者是和我有恩怨的人,才故意说那些话?张公和我说说,我必定会严惩不贷。”
  清漪脸颊在火光下越发绯红了,她看着张鹤和杜氏目瞪口呆的模样,忍笑忍得十分辛苦。张鹤说的这番话,都听得出来是客套话。慕容定竟然还较真了起来!
  她等了好会,觉得差不多了,出来打圆场,“我们夫妇初到宝地,还有许多要张公和杜娘子照顾。”
  慕容定张口还要说什么,清漪微微摇了摇头。
  “这便是侄女吧?”张鹤满脸慈祥的看向清漪。
  杜氏会意,“这可好,天色不早了,还请镇南将军快些上堂吧,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也请杨娘子和老妇到内堂去。”
  清漪闻言瞥了慕容定一眼,慕容定眨眨眼,有些不舍。不过他也明白汉人和鲜卑人规矩不同,只好眼巴巴的瞧着清漪跟着杜氏走了。
  张鹤请慕容定进了屋子,屋子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布置好了,人入座之后,丝竹大作,端上美味佳肴来。
  有酒肉吃,慕容定自然不会和张鹤客气,他喝酒和喝水似得,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几次张鹤想要开口,见到慕容定嘴里嚼着肉不好开口。
  过了会终于见着慕容定嘴里有半点的空闲,张鹤斟酌着开口,“将军北上,路过此地。不知是不是有何大事?”
  那粮食给,他是会给,可是就这么直喇喇的给了,他肉痛的厉害。不禁想要从这不知事的白虏身上,获取更多的消息。
  慕容定一听,半边眉毛挑的老高。他面上似笑非笑,看向张鹤的目光也有了几分探究。张鹤心下一沉大叫不好,起先他见慕容定似乎只是个寻常武人,也就这么问了,现在看来,自己失误了。
  慕容定缓缓的喝了杯酒,酒水不似外头喝到的那么浑浊,也不知滤过了多少次,喝在嘴里很是醇厚。慕容定觉得这趟来张鹤这里算是来对了,至少这好酒好肉的,他还真是喜欢。想着娇妻还在杜氏那边,他眯了眯眼。
  嗯嗯,宁宁也应该和他一样用的很不错吧?
  “不知张公可知晓眼下洛阳形势如何?”慕容定摩挲着酒杯的杯身,状若无意。
  “这……”张鹤面露尴尬,“在下只知道大丞相之子前去洛阳……”
  慕容定面露不屑,直说就是了,何必这般遮遮掩掩。
  “那么张公可知道,段兰已经攻破了洛阳,皇帝已经成了其阶下囚之事?”慕容定给自己斟酒,笑着斜睨张鹤。
  张鹤额头上立刻豆大的汗珠子冒了出来,他知道段兰来者不善,但没想到段兰还真的敢俘虏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