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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定咬牙,“好了别生气,我带你,我去哪,你去哪。”说罢,他匆忙放下车廉,上马到前头去了。
  清漪回过头来的时候,慕容定已经不见踪影。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来。
  她倒是可以选择让慕容定把她安排到哪家农户哪里去,但是有些人她不看着,心里就总是挂念着。别说这会要是两人分开了,见个面难得很。
  大军开拔,浩浩荡荡的向着长安的方向逼近。同州离长安的距离很近,不说近在眼前,也但几日路走下来,也差不多到了长安郊外。
  慕容谐善于用兵遣将,这一路几乎是高唱凯歌,大军一路开进到了长安郊外。大军就驻扎在骊山。
  骊山草木茂盛,风景优美,自周代以来,就是帝王家的游乐的去处。不过大军驻扎在这里,可没有半点游山玩水的兴致,何况以往为了帝王玩乐而修建的那些个宫殿早已经不见踪影,连个木头渣滓都没有剩下。
  驻兵骊山,慕容谐休整两日之后,迅速向长安发动了攻势。清漪和韩氏自然是不可能跟着慕容谐慕容定他们打仗去,留在营地里等他们回来。
  韩氏闲来无事,让清漪过来,和她做个伴说说话。
  韩氏这段时间赶路,一路上颠簸不停吃了些苦头,脸颊都有点凹陷了下去。不过人虽然瘦了,但是精神还是不错,她瞧着清漪的肚子,看了看手边的箩筐,“真是不服老不行了,年轻的时候,一件上襦,我花个几日就能好好的做出来,现在做几件小衣服,用眼时日一长就觉得头昏眼花的。”
  “阿家休息一会吧,待会媳妇来就可以了。”清漪轻声道。
  韩氏摇摇头,“你身子还不好呢,六娘你现在是一个身子两个人,所以要更加注意。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个老家伙,现在光是一个长安,就够他忙得团团转了。他顾不上我,我干脆给自己找点事做。”
  原来是为了打发时间,清漪点点头。
  韩氏揉了下眼,清漪见到忍不住说,“阿家休息会吧,要不和媳妇说说话?”
  韩氏乐了,“我和你不是正在说着么?”她说着有些感叹的看向外头,“这地方好呢,虽然百年都没见着有帝王将相往这边走了,可是这灵气从这山上还是看出来了。灵气毓秀,果然是不亏做了这么百年的都城。”
  “嗯,的确。”清漪颔首,她有心让韩氏开心开心,“到时候,夫婿和大将军陪着阿家在骊山上走走?”
  韩氏一挥手,“他们哪里来的空,他们的心大着呢,到时候打完了长安,还要去打段兰,事多着呢。”韩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怨怼。
  “不过也没关系,他最好的时光也被我占了,如今剩下个糟老头。”她说着笑了两声。
  清漪也跟着一块乐,韩氏突然问了句,“说起来,你阿叔这段时间也应该到了吧?”
  清漪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也该到了。”
  她嘴上答着,心下很奇怪。韩氏和杨芜一家并没有往来,上回知道杨芜带着一家老小回祖宅去了,韩氏感叹了几声没有缘分之后,就没提起了。如今突然从韩氏嘴里听到,她总有些奇怪。
  “那就好,这兵荒马乱的,带着一家老小,也不容易。”韩氏感叹了一回,她看向清漪,“你现在怎么样,已经不吐了吧?”
  “嗯,现在吃些酸枣压一压,也没有以前那么容易吐了。”清漪道。
  韩氏听了点点头,“那就好,这孩子和六藏还真有些像,我当年怀他,也是这样,甚至这家伙还忍不住提前出来,八个月就出来了,我都担心他养不活呢,结果八个月和足月似得,白白胖胖,把他阿爷也乐的原地转了个圈。”
  “哐当!”韩氏话语才落下,两人就听见哐当一声,转过头去,见到卫氏手慌脚乱的打扫一碗被打翻了的米粥。陶碗碎裂成了三四块,里头的粥水淌出来,黏糊糊在地上,看着叫人厌烦。
  “怎么?”韩氏开口。
  “夫人,奴婢不当心打翻了。”卫氏俯首道。
  “……快些收拾好吧。小心手指别被割到了。”韩氏随意吩咐了两句。
  卫氏应了,手指在断了的碗边缘上碰了下,看似无害的陶边割开了皮肉,鲜红的血淌出来。清漪无意瞥了一眼,肠胃里刹那间波涛翻涌,她猛地捂住嘴。刚刚呕了一声,听到外头马声嘶鸣。
  攻城的人回来了!
  清漪松开捂住嘴的手,甚至顾不上和韩氏说一声,跌跌撞撞站起来跑出去。见着许多人骑着马,满脸的汗水。刹那间,酸臭的汗味将这方空间填的满满的,清漪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又要吐了。
  一个男人快走几步到她面前,冲她抱拳,“阿嫂,六藏他中箭了,你过去看看!”
  清漪捂嘴弓腰用尽全力忍吐,听到这句,所有的感官在瞬间全部褪去,她脸上惨无血色,盯着面前还在喘气的男人。
  她推开他,马上往慕容定的军帐跑去。
  慕容定在攻城的时候,一不留神,挨了一记流矢。身上的明光铠被小心翼翼的脱去,几个亲兵将他脚上的靴子脱下来。
  一阵杂乱的足音从外面冲进来,慕容定挂着额头上的冷汗回首一看,就见到清漪站在门口,双眼紧紧的盯着他,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慕容定心里一紧,似乎是被人给一只手攥住,比背上的箭伤好疼,叫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亲兵们正帮忙料理慕容定的伤势,谁也没有料到清漪会在这个时候进来。
  慕容定板起脸来,“你怎么来了?你……”他的话戛然而止,清漪当着他的面,一行清泪流下来。
  慕容定顿时给结巴了起来,舌头几乎打了个结堵在喉咙里头,搜肠刮肚的想安稳她的话。可话还没说出口,清漪自己擦擦眼泪,快步走过来,“你们不要忌讳我,该做甚么做甚么。”
  清漪这话一出,亲兵们觑了慕容定一眼,见着他没有任何异议,又忙活起来。
  清漪去看他的背,这会慕容定身上的明光铠已经脱下来了,身上只穿着里头的袍子,背上一块再明显不过的血污,一支明晃晃的箭插在上头。外头的那一段箭杆已经被折断了,这会还露出个头出来,被血给泡得腥红。边缘一圈瞧着几乎有些发黑了。
  她咬住下唇,瞧着慕容定已经闭上了眼,她知道这会他恐怕也不好过,也不说话,就这么坐在他旁边。
  李涛拿着一把剪刀从袍子的领子那里剪开个口子,往下一撕,可撕到伤口那里,李涛犹豫着不敢下手。那里被血水给泡得贴在伤口上,要是撕开,恐怕慕容定自己就能疼的跳起来。
  “怎么了?”慕容定等了半晌没等来动静,抬眼看李涛。李涛连忙垂首,“将军,这衣物正好被血糊住了,不好来硬的。”
  “甚么不能来硬的,就这个我还受得住!直接扯开就行了!”慕容定不耐烦道。
  “这……”李涛求救似得看向清漪。
  “我来吧。男人手劲大,我给你弄开。”清漪说着叫人取过一条带子,把自己的两只袖管给绑起来,坐到他身后去。
  慕容定随便李涛这么一群臭男人看,结果清漪坐到他身后,一双纤纤素手真的贴在他背上,浑身上下都不得劲起来。
  夫妻两个到现在,连孩子都怀上了,什么事都做过,他身子都不知道被背后的女子看了多少回,但私心里还是希望她看到的是他最强壮最英俊的时候,而不是现在这样,背上插着支箭的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