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芜抬手对慕容延一礼,“小将军过奖了。不过如今小将军还是别领军入长安为好,若是要去,请讨逆将军或者是陛下先行。”
慕容延目光刹那犀利如刀,“哦?”
慕容谐带兵和段兰作战,就是慕容延也不知道慕容谐什么时候回来。这件事他们一直对外保密,杨芜这个外来人说出这话,是不是知道什么?
慕容延在心下将所有能泄露此事的人想了个遍,想到韩氏。慕容延心底弥出丝丝杀机。
“既然李簧已经做出了姿态,那么将军也应当以礼相待才是。”杨芜丝毫没有察觉到慕容延眼底那淡淡的杀气,手里的塵尾挥动了两下,似乎是和人在玄谈似得,“不过老朽认为,如果要成大事,那么还是学沛公驻军霸上,财物无所取。严明军纪,不要侵扰城中百姓。如此一来,讨逆将军的贤名远播。日后也有用到的地方。”
慕容延心中生出的杀意满满平复下去,他点点头,“杨公说的对,既然如此,那么就先请陛下下诏。驻兵在此不变,我也不会贸然进去。”
狂喜渐渐冷下来,理智重新回笼,慕容延担心李簧等人会诈降,毕竟他手上的人马也不是很多,若是真正强拼,也不一定能将长安拿下。
杨芜闻言,忍不住一愣,心下奇怪,不过见到慕容延看过来的似笑非笑的视线。杨芜心下一颤,稳住心神,端住架子,对慕容延一礼。然后被人抬了出去。
一时间,出现了古怪的局面。长安城门大开,之前围困长安的大军却迟迟没有入内,驻军在霸上。
这种古怪的局面一直到一日清晨的隆隆的马蹄声中,才得以被打破。
天光微熹,连绵起伏的山峦在朦胧的晨光中越发朦胧,在清晨的宁静中,草木猛然颤抖了起来,嫩绿的草叶上的露珠迅速抖落下。还未等草木里的野兔等物反应过来,一群玄甲骑兵已经奔驰而来。
马蹄隆隆,马蹄踩在土地上,山动地摇。
慕容延得知慕容谐回来的消息,亲自出来迎接。慕容谐见到这个儿子,爽朗大笑,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好小子,你这次做的不错!”
慕容延这还是头一回被慕容延如此夸赞,有些不知所措,他脸颊和个十来岁的少年人一样红扑扑的,低下头来,“阿爷过奖了。”
慕容定等人紧跟其后,见到这父子俩其乐融融的模样,慕容定心里撇了撇嘴,然后重重切了一声。
六拔果然不愧是那个女人养出来的,小家子气到这个地步,阿叔嘴上夸奖两下就高兴成这个模样,真是没见过世面!
慕容定拿着看好戏的心对着慕容延,面上还是一派冷淡,好似对这些完全不放在心上。
一行人进了中军大帐。
慕容谐在上头坐下,难得的拿了赞赏的目光看着慕容延,“这会六拔做的不错,兵法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正所谓上兵伐谋,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打赢那是最好。不然就算是赢了,自己也要吃不少亏。”
“阿爷,而不敢轻举妄动,虽然李簧已经表示愿意拿城池来投靠,但儿担心有诈,所以未曾带兵入内,也下令不住任何人侵扰城内百姓!”慕容延说着,声量都洪亮了不少。
慕容谐赞许颔首,“这事你做的不错。”
慕容延面上更显欢喜。
慕容定看了一会,看向慕容谐,“阿叔,既然李簧已经投降,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
慕容谐沉吟一二,“既然我们是用皇帝的名义来的,自然是请皇帝先入内,到时候我会和陛下一块入内。”
“派人去和李簧说,就说皇帝要移驾,叫他做好准备。”慕容谐对慕容弘道。
“阿爷,这一次对段兰,应该是大获全胜吧?”慕容延道。慕容谐会让人送消息过来,不过这么远的路,有时候遇上大雨,也会延迟。
“嗯。”慕容谐点头,嘴边的笑意越发浓厚,“那小子还是有几个心眼的,如果好好捶打磨练说不定还真的能成大器,不过我是不会由着他了。”
“阿爷?”
“段兰那厮一路窜逃,我和夫蒙将军追到了洛阳附近才回来。”慕容定答道。
慕容延不满慕容定打断他的话,眉头微蹙,“为何不直接追上去?”
“我和夫蒙将军也想,不过他逃命逃的可真狠,几乎甚么人都可以丢,何况跟着他一块跑的人那么多,也不一定能追的上。”慕容定哂笑,见到慕容延嘴唇微张似乎又要说,他抢在之前开口,“不过我和夫蒙将军两个俘获了不少辎重,而且那些俘虏收编之后,我们手下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
慕容延的脸色青青白白变了好几回,他小心的觑着慕容谐的脸色,慕容谐笑着听着,没有半分动怒,慕容延心下愤愤也闭上了嘴。慕容谐的偏心他领教过,自己的这位阿爷对侄子可要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还要用心。
“好了。”慕容谐摆摆手,“你们都累了好一段时日了,也该休息休息。到时会进了长安城,我们再祝贺一番。”
“阿爷,既然我们已经定下来,不如把阿娘接回来吧?”慕容延见状,小声请求。
慕容谐听到贺楼氏,眼底翻涌出浓厚的厌恶,不过看见慕容延弯下腰请求的样子,心有不忍,“如果你阿娘腿脚还方便,就让她过来吧。”
慕容延闻言大喜。
慕容定看到,撇了撇嘴角。
清漪站在帐子外头懒洋洋的晒太阳。春季雨水多,黏糊糊的,浑身上下都难受。今日好不容易冒出了阳光,自然要出来站站,不然一天到晚都呆在军帐里头,清漪感觉自己头上都能发出一两株蘑菇了。
金色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暖意从最外面的衣物上发散开来,直接透过层层衣料直达肌肤。
“真舒服呀。”清漪仰着脸,双眼闭上,感受到眼光的暖意在身上融化开的滋味。
兰芝笑嘻嘻的站在一旁,陪着她晒太阳。过了一会,兰芝觉得晒的手脚都要发汗了,担心清漪晒伤了,小声道,“六娘子,这会儿太阳有些猛,要不进去躲躲?”
清漪满脸奇怪的看她,“躲甚么躲啊?”说完,她叫人进去把里头的被褥全部搬出来,驾到另外一个地方晾晒,自己搬来一个胡床,支楞着两条腿,坐在上头,继续晒太阳。
兰芝瞧见清漪竟然垂着双足坐着,昏厥欲死。左右张望,生怕有人路过。垂足坐只有粗鄙不堪的胡人还有走夫贩卒才会这样,大家出来的娘子这样坐着,简直叫人惊骇欲死!
“六娘子别这样,这叫人看见了……”兰芝急的满头大汗,话语未完,远远传来男子带笑的话语,“叫哪个人看见了?”
清漪听到着抬头一看,就瞧着两三丈之外的地方之,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站着,他伸手摘掉了头上的兜鏊,微带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散发出年轻的光芒。
“啊!”清漪见着他,一下就从胡床上跳起来,提起裙子,在兰芝的惊呼中,一路跑到他面前。
她站住了脚,仔仔细细打量他。慕容定比走的时候瘦削了些许,不过眉目依旧,眼底略带戏谑的光芒,看的她又爱又恨。
“跑的这么快,小心点。”慕容定展开双臂抱住她,嘴里叨叨不休,“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清漪被伸手推他胸口,手掌被冷冰冰硬邦邦的盔甲硌的生疼。她鼻头动了动,满脸嫌恶“甚么味儿?臭死了!”